史玉婷和史聰兒一副奇的樣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安小樓寫的奇怪字體。


    “再看看,這個”安小樓紙上寫了個一千一一十,“史大小姐,還煩勞你來一下。”安小樓說著向史玉婷遞過去毛筆,說道:“請寫一千一一十。”


    史玉婷接過筆,紙上一筆一畫認認真真寫了一溜漂亮字體,安小樓微笑點頭示意她可以回去坐了。


    “同學們,我們來看,這兩邊對比。”安小樓指著那阿拉伯數字和史玉婷寫的繁體字對比,“我們華明源遠流長,很多祖先傳下來的東西都是好東西,但是也有不方便之處,這個數字便是好的佐證。”


    史玉婷看去時,吃驚的現兩者之間的差異,自己寫的漢字幾乎占了半麵紙,而安先生寫的那個隻占很小空間,而且還很簡潔。


    “這兩坨字體,寫的完全是相同的東西。”安小樓說道,“這便是為何我決定要教你們學數學的原因了。”


    這一下史玉婷心隻剩下好奇,沒有疑慮了,安先生的才學已無須懷疑,這是她此刻內心真實的想法。


    安小樓望著兩個“如饑似渴”的好學生,心忽然有一種教書育人的責任感油然升起,不知不覺也對這門功課認真起來。這老師教的認真,學生學的起勁,姐弟倆又都是聰明人,因此一上午下來,竟然也把這數學入門的東西給掌握了,諸如如何來表示數目字等等。


    課間休息的時候,史玉婷見安小樓講的口幹舌燥,便去吩咐了小翠送了茶點過來師徒三個便圍攏來吃茶吃點心。


    “先生,你為何懂得這麽多?”史玉婷已十歲,十歲的年紀這個世界裏已經算是個大人,加之母親早亡,她是充當了母親的角色,講弟弟當半個兒子疼愛起來,因此平日裏講話做事均是一派老氣橫秋的樣子,顯得極其成熟,但是也不知怎的,跟了安小樓上一上午課後,她忽然覺得自己很幼稚,眼界很是狹窄,眼前這男子,看起來年紀不大,做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偶爾嘴角會露出一抹壞壞的微笑,他懂得怎就這樣多呢?


    安小樓朝嘴裏丟個青團,那香香甜甜又糯糯的感覺頓時溢滿口腔,這古代的玩意兒就是好,貨真價實料還足!安小樓美美的打個飽嗝,歎口氣:“唉,好東西!”


    “什麽?”姐弟倆異口同聲問道。


    “我說啊,這青團好吃!”安小樓指著盤子,“其實我懂得多,也是因為老師教的好。”


    “那先生你的老師是誰啊?”史玉婷忍不住問道。


    “嗬嗬,你問哪一個?”安小樓又抓起一塊豬油年糕送進嘴裏嚼裹著,一邊開始回憶他從幼兒園到大學裏所有認識的老師,準備挑上一兩個講給這兩姐弟聽。


    “怎麽?先生你有很多老師麽?難不成你如我兄弟般淘氣,換過很多先生?”史玉婷愣住了。


    “老師麽是有很多的,我小時候麽也是淘氣的,先生麽也換過很多個,我算算啊,足足有……”安小樓閉上眼睛想了想,幼兒園小班班大班三個阿姨,然後是……,“總共有四十多個!”安小樓眼皮子一抬,說道。


    他不說便罷,一說起來,那史玉婷頓時嚇的吐了吐舌頭,心頭先是暗道:難怪這安先生能治住我兄弟,卻原來兩人是一路的……


    安小樓瞅著她的模樣便知她想叉了,可也懶得去解釋,上輩子鮮的,她不懂的東西多了,自己也懶得一一去說去。


    “好了,上午的課程就到這裏,我下午要告個假,出門去,臨走前給你們布置任務啊,要把上午學的那十個阿拉伯數字,每個寫十遍,牢牢記住它們。”安小樓站起身來,抓了兩塊點心放手裏,又一仰脖把茶喝幹,轉身便離去了。


    他之所以這麽著急忙火的離開,是因為有件事掛心頭,那便是謝如煙。也不知道唐爾正跟那信說的如何了,但願那老頭能出把子力,不過安小樓實是沒底,因為畢竟這件事說都不好說出口,老頭朝為官,官場上明爭暗鬥紛爭甚多,若要人家為個不搭噶的煙花女子得罪個同僚,也說不過去。實不行,隻好用那招了。


    安小樓循著記憶,第二次來到了胭脂弄。


    白日的胭脂弄,靜悄悄的,安小樓找到謝如煙住的地方,那姓氏牌上寫的不是謝字,卻是個吳字,安小樓抬頭看看牌子,心頭嘀咕了一下,也沒多想什麽,便敲了敲門。


    “誰?”門裏傳來小月那氣十足殺氣騰騰的聲音,這孩子看來為了保護自己姑娘也豁出去了。


    “我啊,安小樓。”


    就聽到門裏傳來咚咚咚的跑步聲,不多會門便吱呀一聲被打開了,小月閃出頭來,往巷子裏左右迅速看了看,便一把將安小樓拉了進來。


    “做啥?跟防賊似的!”安小樓嗔怪道。


    “可不是麽,防那些惦記我家姑娘的采花賊。”小月道,“就怕老鴇子說話不算話唄。”


    “你家姑娘呢?”安小樓問。


    小月往樓上指了指輕聲說道:“房裏呢,這會子剛想去午睡,你便來了,來就來了。”說完把安小樓讓到客廳裏,又麻利的上了茶,“安公子你先坐,我去叫姑娘來。”


    安小樓無聊賴的坐著,從袖子裏掏出那把短笛來,從未仔細的白天看過這笛子,今天才現笛子竟是這般精致,竹製的笛身上,鑲嵌著金絲,陽光下閃著流光,兩個小小的紅色篆字刻上麵,不可辨識。


    “玲瓏……”謝如煙不知何時從樓上下來了,“這玲瓏短笛果然精致,可是公子的紅顏知己相贈?”


    “嗬嗬,倒真是個紅顏送的,但絕不是知己。”安小樓站起來向謝如煙行個禮,“謝姑娘幾日不見,竟清瘦至此?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啊。”


    “哪有,隻是日夜不得安寧而已。”謝如煙微微笑著還了個禮,主賓兩個便坐下了。


    “唐兄近有沒有來過?”安小樓開門見山問道。


    “來過。”謝如煙的麵上露出一絲憂鬱,看樣子也知道唐爾正那邊進行的似乎不太順利。


    “他怎麽說?”安小樓雖然猜到一二,但是還抱有幾分幻想,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想驚動玉玲瓏的,萬一把那小環也給招惹了來,自己豈不是受罪麽。


    “唐公子前日來過,隻說那大人不肯出手相幫,又說他另去想辦法,便再無消息了。”謝如煙的聲音裏透著一股子深深的失望,卻笑著對安小樓說道,“這都無妨了,即便真的沒法子,那也是我的命,我自幼被賣進這青樓,便已注定早晚會有這一天了。”


    “也不必如此絕望,人總要抱一絲幻想存活這世上的。”安小樓平平靜靜的口吻多少給了謝如煙一絲安慰,“我們不是雙管齊下麽,唐兄力而為,失敗了,還有我這邊呢。我雖然不官場上混,但是好像也間接的認識那麽幾個人,試試看,實不行,還有個下下策呢。”


    “下下策?”謝如煙怔了怔,“卻不知這下下策是個什麽策?”


    “一個字。”安小樓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的說道,“逃!”


    謝如煙似乎從未想過這種事,不由得驚了一下:“逃?”


    安小樓點點頭:“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若是到後,那些平日裏交好的達官顯貴們都出不上力,那就隻有靠自己了,腿長自己身上,難道走路還不會麽?”


    謝如煙聽了安小樓這論調,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臉上複雜神情變換了一會,又幽幽道:“安公子,你看我這院落如何?”


    安小樓不知她這是什麽意思,不過這院子上次他來的時候就已經打量過一回,除了四周的鄰居不咋地外,還算清幽,於是點頭道:“院子還可以啊,怎麽?”他知道謝如煙話裏一定有話。


    “這院子是我置辦下的,當初一個吳姓公子硬要送我,我也不好推脫,便拿錢買了,前些日子媽媽說要我……我推脫不掉,便假作想出來散心,到這裏小住幾日,可門前門後的,全有媽媽的人看著,你卻要我逃到哪裏去?”謝如煙幽幽道。


    “我身青樓已經有十多年,這些年來眼見的許多反抗過的姐妹,後下場無不淒慘,要麽被暴打致死,後死也死得不得清白,要麽後就是屈服了,卻沒見過誰能逃得脫……”


    安小樓也有些黯然了,這樣的事情,他雖然不曾親眼見過親身經曆過,但是也知道這些青樓女子命運淒苦,隻好歎氣:“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既然如此,我便去想辦法,就算到後官之一途走不通,我也力幫你逃走,我們是朋友嘛!”安小樓說後一句話的時候,拍了拍胸脯,那意思包我身上。


    這話雖然有點點吹牛的成分,但是多少也緩解了謝如煙心頭的煩惱,也不知怎的,這個安公子每次來,都能讓她心晴明一陣子,若是幾日不見的話,那煩惱便又襲上心頭,卻是奇怪了。


    主賓兩個沉默一時,又說了一些別的話兒,安小樓看看時辰到了午飯時分了,也不便久留,便起身要告辭。


    “安公子,不如留下用飯……”謝如煙輕聲道,“公子如此鞍前馬後為如煙忙碌,如煙無以為報,幸得廚藝不錯,就讓我做一餐飯招待了公子。”


    安小樓沉吟著,若是推辭,謝如煙肯定以為自己不給麵子,還顯得自己做作,於是嗬嗬一笑:“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啦,早晨飯吃的早,這會子已餓了。”


    謝如煙見安小樓應允了,也高興起來,全無之前那憂鬱模樣,便急急叫小月來:“快把前日媽媽送來的點心盒子拿出來招待公子,再上點好茶,要我房裏吃的那種,隨我到廚裏,我們今兒個自己開夥。”


    小月見主子吩咐的緊,心裏一時也覺得奇怪,姑娘從不自己下廚,今日卻為哪般,又見安小樓留這裏,心頭也漸漸晴朗起來,遂麻溜的去做那些姑娘吩咐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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