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樓一便努力拉住了謝如煙,他知道這傻丫頭真有尋死之心,一邊與那老鴇子周旋著,一聽她開口降價,心知這事是成了,現就等著有人出頭了,方才黑暗謝如煙曾叮囑自己的事情,是不是就想假借別人之手來替自己贖身呢?


    得人錢財便須與人消災,安小樓思念至此,便開口道:“既然老鴇子你說了話了,那麽我也表示點誠意,這錢我出了,三日內我必拿出這些銀子來,但是這如煙姑娘麽,你也無權再去使喚她了,好吃好喝伺候著,等錢放人!”


    “哼!”那老鴇子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為了防止萬一,唐爾正便讓那瘦猴兒和高壯的捕快留下來,吃吃花酒,順便保護一下如煙的安危,這兩個得了這美差,豈有不賣力謝恩之理?當即堆笑感恩,口說道一定保謝姑娘周全等等。


    安小樓和唐爾正見此事已經辦的差不多了,也不想再耽擱下去,安慰了一下小月和謝如煙,便告辭出來了。


    觀瀾廳這一夜,動靜鬧得委實不小,安小樓和唐爾正出來時便現敘嫻雅院樓下的街麵上,早已聚集了許多看熱鬧的人。


    “唐兄,你有這番魄力,小弟實佩服!”安小樓正色對唐爾正說道,“我沒想到你居然敢對那尚書公子下手!”


    “嗬嗬,不得已而為之。”唐爾正苦笑道,“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至於有什麽後果,我自會一力承擔,隻是眼下這一關,白銀五千兩,我們卻要去何處尋摸?”


    安小樓笑了笑,也不知該不該把謝如煙給自己鑰匙的事情說出來,隻是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你看,前些日子我們還為如何保住謝姑娘清白犯愁,今日不就已經做到了麽?雖說事情鬧的蠻大,但是目的總算達到了,我想,那五千兩白銀,也會有著落的。”


    “唉,我一介書生,雖說做了知府幕僚,但是每年俸祿也隻得四五十兩,且素日裏花銀錢都是大手大腳的,貪圖個痛快,至今也隻置辦下了一套兩進的小院子,積蓄卻是沒有的……”唐爾正身上早已被汗水浸透,須知觀瀾廳時,他也是強撐住不抖的。


    “不妨事,我們來想想辦法。”安小樓說著,看到街對麵正門口焦急張望的三好,心忽然一陣溫暖,“來我家坐一會。”


    “不了,天色已晚,我先回去,看看衙門那邊處理的如何了,雖說人抓了去,放還是要放的,我量拖延時間。”唐爾正說完,便匆匆告辭,向知府衙門走去了。


    “安大哥!”三好看到安小樓平安歸來,心一陣歡喜,也不過周遭人多,便下了台階奔上前去,挽住了安小樓的胳膊。


    “沒事。”安小樓衝她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竟是冰冷的,不由得吃驚道,“三好,你的手怎麽這麽冷?”


    “三好姑娘還不是擔憂你麽,一直站這外頭。”周媽媽也是一臉擔憂的模樣,“安公子,這裏麵究竟出啥事了?”


    “進去說罷。”安小樓說著,便帶兩人進了門,又回頭把門關上,似乎這扇門一關攏,真個世界便清淨了下來,所有的喧囂都被關了自家門外,他長長的舒了口氣,把謝如煙的事情告訴了兩個人。


    三好和周媽媽都是女子,而且都是良善之人,聽聞謝如煙的事情,也是焦急萬分,當聽到後時,都是鬆一口氣,卻又擔心那贖身的錢沒有著落。


    “安大哥,五千兩銀子,我們卻去哪裏尋找呢?”三好不無擔憂的問道。


    “謝姑娘曾把她錢莊存錢的一把鑰匙給了我,我想應該是類似保險櫃之類的,是她曆年來的積蓄,隻是想假我之手替自己贖身,倒也為難她了。”安小樓說道。


    三好望著安小樓,張了張嘴,眼神閃過一絲憂慮,女性敏銳的心思讓她覺察到一絲絲不妥,但是眼見安小樓這麽熱心腸的幫人家,她也不好多說些什麽,因此作罷。


    “好了,三好,你今晚要不要回家?若要回時,我便送你一程,若不回,便和周媽媽這裏作伴,我得回去史家了。”安小樓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


    “我就不回去了,今夜裏和周媽媽作伴,來時就和爹說好了,你自己路上要小心些。”三好站起來,送安小樓到門口,聲聲囑咐道。


    “知道啦,放心。”安小樓衝她笑了笑,轉身便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回頭衝她揮手。


    三好一直望著安小樓的背影消失街角,才失魂落魄般的轉身進門,拴上門閂。


    安小樓街上走著,隻這一會子功夫,山塘街便寂靜如初了,那些看熱鬧的人也都各自散了去,也不知謝如煙現怎樣了,有沒有受那老鴇子的刁難,他的手裏把玩著那把鑰匙,心想著,如果謝如煙的錢不夠,自己又該怎麽做?


    “出了風頭了,你便開心了是不?”走出了山塘街,剛閃進一條僻靜的河道邊,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冷冷的,卻又十分好聽的聲音,安小樓不須回頭,便知是那玉玲瓏了。


    也不知怎地,每次見到這妞,安小樓都會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呼,玲瓏姐姐。”安小樓快步衝那身影走去,“你今晚一直?”


    “哼,我若不,你又豈能如願?”玉玲瓏冷聲道,“你當那魯知秋是為何去的?”


    “啊?”安小樓愣住了,原本魯知秋到場時,他就很意外了,卻怎麽也沒猜到和玉玲瓏有關。


    “若不是我與那鹽幫有些交情,今晚魯知秋是不會出麵的,他不出麵,這蘇州隻怕你也找不到敢跟賈連生作對的人了。”玉玲瓏說道,“這下你滿意了?你的相好如今保住了清白。”


    “我都說幾次了,她可不是我相好的,人家名花有主了,唉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安小樓嘻嘻笑著,“重要的是玲瓏你很夠意思!”


    月下玉玲瓏娥眉微蹙:“什麽很夠意思?你這嘴巴裏總是說些不三不四的話,叫人聽也聽不懂。”


    “聽不懂便是不三不四啦?”安小樓一樂,“那我老家不三不四的話可多了。”


    “什麽老家?”玉玲瓏微怒道,“現你的事情解決了,你也該幫我解決一件事了?”


    “什麽事?”安小樓警惕心頓起,“不要提什麽王爺就行,我說了我跟他沒瓜葛的。”


    “哼,你倒是聰明的很,也知道跟你父親有關。”玉玲瓏向安小樓走進一步,“你要做好準備了,隨時都有可能帶你走的。”


    安小樓一聽這話,神經質的往後一閃:“帶走?走去哪裏?”


    就玉玲瓏想要繼續說些什麽時,忽然遠處天際一道絢爛的火紅煙花閃過,空劃出一道亮紅,旋即被黑夜吞沒,她抬頭看看那煙花,目閃過一絲異樣神情,急急道:“今晚有事,不與你多說,你自己小心些。”


    說完,玉玲瓏便閃身騰空,施展輕功匆匆離去。


    安小樓望著她的背影,心裏想究竟是什麽事呢?會不會又與自己有關?


    “不管她了,趕緊回家,明早去錢莊辦事要緊。”安小樓一邊想著,一邊匆匆往史家走去。


    此時天色已晚,到史家門口時,街上已經沒有半點動靜,可安小樓卻吃驚的現史家大門敞開著,來福正坐條凳上倚著門打瞌睡。


    “來福?”安小樓詫異的喊道,“這麽冷,怎麽不回房去睡?”


    “啊,安先生!”來福揉揉惺忪的睡眼,看清楚身邊的人時,驚喜道,“你可算回來了,我總算等到你了……阿嚏!”也不知是太冷還是怎地,來福一句話沒說完便打了個噴嚏。


    “快起來,大半夜的開著大門,招賊呢?”安小樓把來福提起來,凳子踢進門裏,順手把大門推上。


    “還不是小姐啊,小姐說了,今晚先生會回來的,叫我不要關門,這吃過晚飯就來看了五次,後性吩咐我就坐這裏等……”來福嘟嘟噥噥,一肚子不樂意,看他鼻涕拉拉的,肯定也是吃了凍,真是個實人。


    安小樓心頭也不知啥感覺,便謝了來福,囑咐他早點休息,自己也回去睡了。


    “猴子,這個真好吃。”七兒黑乎乎的小臉上,一雙眼睛烏光閃動,“我喜歡這個。”


    冰冷的蘇州河裏,七兒拚了命的把身高馬大的安小樓往岸邊推去:“猴子,你不能死。”


    安小樓想要伸手抓住七兒,卻一把抓了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七兒自己眼皮子下漸漸沉入河底,被河水洗白的麵孔,是那般無暇和美麗,七兒衝著安小樓微笑:“隻要你活著就好了……”


    “七兒!”安小樓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身上濕漉漉的,冰冷刺骨的河水浸泡著他的身體……


    “先生!”史聰兒一聲大喊,安小樓給驚了個趔趄,滿頭大汗,半撐著身子坐起來,回想剛才,難道又是一場夢麽?還是一場噩夢……他忽然覺得身上真的濕漉漉的,低頭一看,被子上寢衣上竟真的濕了一片。


    “哈哈哈!”史聰兒那臭小子正捂著嘴笑個不停,“這個……”他衝安小樓晃動著另一隻手裏的盆。


    “不會,你往我床上潑水?”安小樓眉毛立起來,“反了你了,是不是皮又癢了?”


    “哈哈,先生,我叫不醒你,你還老拳打腳踢的說什麽七兒,隻好這樣潑醒你啦!”史聰兒一邊說著,一邊當啷一聲把安小樓的洗麵盆丟地上,自己閃出了老遠,躲門口委屈道,“你都好久沒好好幫我玩過了!”那小嘴巴嘟嘟的,煞是可愛。


    安小樓麻利的翻身起床,把被子褥子全掀起來,一邊惡狠狠的罵那臭小子:“你***,這讓不知情的人看到了還以為你老師我尿床呢,你說這大冷天的,今晚讓我怎麽睡?”


    “先生!”一聲脆脆的喊聲打破了安小樓懊喪的心情,“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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