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安小樓晚上下了課從史家回來,便遇到了來看母親的周康,些許時日不見,這小子又變得壯實許多,成了一個結實的男人模樣,他一見到安小樓便神秘兮兮的拉著他到一旁說悄悄話。


    “安大哥!”周康看看母親不,便大膽說道,“你今晚有空沒?”


    “嗯?”安小樓一愣,問道,“有啊,一般晚上我都沒事的。”


    “那,今晚我們梭子巷張記舉行慶功宴,想請你去……”周康一臉興奮,又頗有些吞吞吐吐的說。


    “哦?”安小樓有些意外,慶功宴?這家夥搞什麽呢?莫不是……


    “走,我們走!”周康也不由分說,拉著安小樓便往外走。


    “周康,你總得先跟我說清楚啊……”安小樓哭笑不得。


    “到了地方便知道了!”


    就這樣安小樓隨著周康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地方。


    這裏是梭子巷,據說整個巷子裏的人家都以紡織為生,所以有了這個名稱。巷道巷道狹小,僅容兩人並肩通過,路麵的青石板都已經破碎不堪,處處有野草頑強的生長著,這是典型的平民窟。


    張記梭子巷間,位置及其不好,但是生意卻很好,因為整條巷子裏的鄉親都愛這裏喝酒打屁。


    這一晚張記尤其熱鬧,因為一群二十歲不到的年輕人這裏大擺宴席。


    安小樓跟著周康掀開那油乎乎的布簾子,進了這家低矮的酒店,他頭還沒抬起來,便聽到耳邊一陣震耳欲聾的呼聲:“老大!”


    “嗯!都到齊了?”周康很是威風的掃視了一眼。


    “老大,都到齊了!”一個腦袋上纏著一圈繃帶的年輕小夥子雄赳赳的說道。


    “好,下麵我為大家介紹一下,這位便是我的大哥!也就是你們老大的老大!安公子!”周康於是將安小樓推到前麵,對著那群年輕人。


    “老大的老大!”那群小夥子於是大聲的齊齊喊道,震得安小樓耳朵差點聾了。


    “咳咳!”安小樓笑著跟他們揮揮手打聲招呼,又扭頭悄悄問周康:“小子,這是咋回事?”


    “嘿,大哥,你坐!”周康嘿嘿一笑,把安小樓按到座上,“聽我慢慢跟你說。”


    坐的都是些血氣方剛的年輕小夥子,看看穿戴應該都是窮人家的孩子,破衣爛衫的,還有幾個補丁摞補丁,讓安小樓吃驚的就是他們之有好幾個人都受了不停程的皮外傷,或傷腦袋,或傷手腳,看起來像是剛經過了一場械鬥一般。


    安小樓麵前的,是由幾張方桌拚起來的大桌子,桌上擺著的是簡單便宜的菜,酒碗裏盛著的,也是烈難以下咽的燒刀子,他看看人,又看看桌子,似乎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好了,說罷。”安小樓整理了一下衣衫,對周康說道。


    “是這樣,我們今天下午,跟刀疤他們,火拚了一場!一大場!”周康一口咽下半碗酒,一抹嘴,意氣風的說道。


    “結果呢?”安小樓淡淡問道。


    “結果是我們勝了!”周康興衝衝地回答。


    “勝了?”安小樓笑了笑,“我看未必啊!”


    “安大哥……”周康原以為安小樓會鼓勵自己一番,可沒想到竟然從他那裏得到了這個回應,顯然很是意外,也頗有些失望。


    “你看,這孩子,你叫什麽?”安小樓指著那個腦袋被打破的年輕人問道。


    “大哥的大哥,我叫王小毛。”那年輕人一見安小樓親自點名,受寵若驚的答道。


    “好,王小毛同學,你的頭疼不疼?”安小樓正色問。


    “疼!”王小毛摸摸自己的傷口,齜牙咧嘴道。


    “對!”安小樓一拍桌子,“你們有三四個都受傷了,這也叫勝利?”


    周康原本興奮的心情頓時萎靡了下來,他低下頭,又喝一口酒,很是氣悶的說道:“那能怎麽辦,對方人也不少啊……”


    “要打,就隻能他娘的揍人,決不能挨揍!”安小樓又一拍桌子,“我不喜歡看到你們受傷!”


    一聽到這話,包括周康內原本垂頭喪氣的所有人都咦的抬起頭,很是驚喜的看著安小樓。


    “難道不是麽?你們都是爹娘的寶貝疙瘩,誰也不許因為對抗黑惡勢力而缺胳膊少腿,就算你們的爹娘允許,我也不允許!”安小樓接過一個小弟遞上來的一碗酒,一仰脖喝了下去,再一抹嘴,很是豪邁的說道。


    “那要怎麽辦呢?”底下有個年輕人大聲問道。


    “問得好!”安小樓再拍桌子,“就等你們問了,我先來問你們一個問題,打架要靠什麽?”問完這個問題,他拿眼睛瞧了瞧眾人。


    那些年輕人一個個麵露難色,似乎都很認真的揣摩這個問題,周康到底是他們的頭兒,當先站起來說道:“安大哥,打架麽,當然是拚的力氣和身板兒!”


    “這是對的,但是還不全麵。”安小樓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眼神。


    “那還有什麽呢?”大家紛紛問道。


    “這兒!”安小樓指著自己的腦袋說道,“這個世界上,無論做什麽事,都要記住用這兒,動腦子。”


    這下所有的年輕人都肅靜下來,他們知道眼前這位大哥的大哥,也許將要給他們上一堂很重要的人生課程。


    “好,現誰來告訴我,今天生的事情的全部過程。”安小樓環顧四周,問道。


    “我!”那叫王小毛的孩子似乎很活躍,看起來他很瘦弱,頂多十七歲的模樣,身上穿著灰粗布的衣衫,還有好幾處補丁,一看便知也是窮人家的孩子,安小樓看著他們,心有了個打算。


    “說罷,小毛。”安小樓用鼓勵的眼神看了看他。


    “今天一早,康哥就帶著我們到處遊走,近我們都這樣,自的組織起來,跟著康哥城南這一帶巡邏,如果看到刀疤的人哪裏欺負鄉親們,我們就上。”王小毛站起來,很是激動的大聲說著,“結果快到午的時候,就看到四五個小癟三圍著翠花嫂子的豆腐店打轉,收了她的保護費不說,還要出言調戲。”


    “對!”底下很多年輕人便不約而同的附和道。


    “翠花嫂子是個很苦命的女人,自己一個人拉巴孩子不容易,丈夫又死的早,對我們街坊又好,我們當然不會坐視不管了。”王小毛說道,“於是康哥一聲令下,我們便上去講那幾個癟三給揍了個鼻青臉腫,估計回家他娘都不認得了。”


    “哈哈哈!”人群爆出一陣笑聲,安小樓也被這孩子給逗樂了,心暗暗想道這孩子雖說年紀不大,但是心思挺敏捷的,嘴巴也厲害,得跟周康說一聲,好好培養培養他,說不定就是個得力的助手。


    “後來我們就把他們打跑了啊!”王小毛說的興起,下腰端起一碗酒,一仰脖當白開水一般喝了下去,喝完以後便咳咳的咳嗽起來,眼睛鼻子嘴巴都皺到了一起,舌頭伸出來拿手直扇風,“娘呀,這是什麽味兒!”


    “哈哈哈,你小子,毛都沒長起呢,就這裏學大人喝酒!”眾人一陣哄笑,安小樓身這群樸實又重情義的年輕人,感到自己周身也有一股火熱的力量了。


    “要是這樣,你們怎麽會受傷呢?”安小樓微笑著提出了問題。


    聽到這個問題,王小毛臉上頓時通紅,也不知是因酒上頭呢,還是因為害臊,他接著說道:“後來我們就繼續一條街一條街的走啊,結果一個小巷子裏被刀疤的人給堵上了,他們人多啊,個個喝酒吃肉的天天,長得一身力氣,但是我們也不差!”他小臉興奮起來,拳頭緊緊攥著,“我們不怕,就跟他們幹了起來,後你猜怎麽著,他們給打跑了!”


    原來是這麽回事,安小樓心也算有數了。


    “嗯,這還隻是你們之間第一次爆比較大的衝突,周康。”安小樓問道。


    “嗯,是的。”周康老老實實回答,“以前都是小打小鬧,而且以前我們也沒這麽多人……”


    “要記住,打架靠腦子,他們人多,勁大,那我們怎麽辦呢?”安小樓環顧一下他們,再次拋出這個問題。


    眾人麵麵相覷,這個問題他們回答不出了。


    “大哥,那我們到底該怎麽辦?我們這群人,除了我和老二,其他人都沒怎麽打過架,家裏窮的孩子,吃都吃不飽,說不上力氣了。”周康摸摸腦袋,很是為難。


    “先我要說的是兩個問題。第一個,窮不是借口,錢是靠力氣,靠腦子賺出來的。第二個,打架,他們人多,勁大,那落單的時候呢?我就不信他們吃喝拉撒玩女人的時候也是都綁一起的,那根本沒法子做嘛!”安小樓說道。


    底下頓時哈哈哈大笑起來,一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笑的前仰後合,氣氛頓時活躍起來。


    “所以咯,有個詞你們要記住,並活學活用,這個詞就叫做各個擊破!”安小樓鄭重其事的說道,“各個擊破,專門揍他們的軟肋!”


    周康若有所思的盯著前麵,仔細的回味著安小樓的這句話,各個擊破。


    “具體要怎麽做呢?周康,王小毛,還有座的各位兄弟,下麵我說的這些話,你們一定要牢牢記住!”安小樓正色道,“第一、敵進我退:……保存實力,待機轉移攻勢。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麽呢,那刀疤癟三不是勢力大麽,他要來找茬的時候,我們就要躲開,要記住,暫時的躲開,不是丟人的事,你們一個個的不像今天這樣掛彩,然後再抽冷子抽他丫的,這是我希望看到的事情。”


    “哈哈哈!”底下又爆出一陣哄笑,這群少年青年,一個個眨巴眨巴著,出神的望著眼前這個渾身上下都透著股子鮮勁的大哥大。


    “第二、敵退我進:……打擊其士氣,積小勝為大勝。這又是什麽意思呢?”安小樓說的嘴巴幹渴,一仰脖又喝下一大口酒,前世今生,他還從沒像今天喝的這麽痛快過,怎麽感覺,自己像個遊擊隊小隊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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