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樓與信一起默默的吃著茶,信少有的話不多,通常他見到安小樓便會笑得合不攏嘴,話匣子打開後,便會跟安小樓說上許多,可是今天,他聽到安小樓說了那番話之後,沉默了,信沉默,安小樓也便沉默了。


    良久,信歎口氣說道:“這世上的事大抵如此了,法理與人情,你隻能選一樣,而你選了什麽,就代表你是什麽樣的人。”


    安小樓點了點頭,苦笑道:“我選了法理,所以這也是我不願意做官的原因之一……”


    “那件案子你辦的是不錯的。”信微微笑道,“大喜即,我們就不要說這些掃興的話題了,來,老弟,你與我說說,什麽時候辦喜事呢?”


    “嘿,月初,到時候還請大人你一定要賞臉啊!”安小樓抱拳道,“地點就定了鬆鶴樓!”


    “嗬嗬,好好好,老夫一定會去的!”信拂須朗聲笑道。


    安小樓每次到府,都必然會被留下吃飯,這一次自然不例外了,吃了午飯,與家的人聊了些家常,安小樓便告辭出來了。


    走街上,他總覺得心裏有些忐忑,至於哪裏忐忑安小樓說不上來,他忽然想到了那一竹籃的油條,送油條的是誰呢?安小樓的心裏隱隱約約有個人浮現出來,可他旋即又搖搖頭:“不可能的,怎麽會是她呢?”


    剛剛回到學校不久,來福就火急火燎的闖了進來,來到安小樓的房門口,連門也不敲就推門闖入,拉著安小樓的胳膊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安小樓皺起眉來:“出什麽事了?仔細給學生們看到老師不端莊,我以後還怎麽他們麵前樹立榜樣?”


    “哎呀安先生,現可不是您擺架子樹威信的時候,家裏出事了,您就快些跟我走!”來福的腳步極快,安小樓幾乎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他。


    史家大院今天似乎特別的熱鬧,出了之前史雲龍調派過來保護家宅的那些漕幫弟子之外,似乎有多了十多個人守院子裏,而門口也橫七豎八的拴著十幾匹高頭大馬。


    “這是怎麽回事?”安小樓扭頭問來福,來福已經渾身是汗氣喘籲籲說不上話來了,一直喘息了很久,來福才指著院子裏說道:“萬堂主來了!”


    一聽到這個萬堂主,安小樓心裏有數了,保不齊這是人家來逼婚了。


    “好哇他娘的!搶女人搶到老子頭上來了!”安小樓哼了一聲,轉身對來福說道,“你去學校裏找大毛,讓他去找周康,就說是我說的,把兄弟們都拉過來,抄家夥!”


    來福被安小樓這橫眉冷眼的模樣給鎮住了,人啊認識安小樓這麽久以來,從未見到過安小樓這樣凶狠過,不過安小樓現越是凶狠,他就越開心,因為隻有這樣才能震得住這院子裏的人。


    “好的!我馬上就去!”來福應了一聲,轉身就跑。


    安小樓拔腳就往院子裏走去,這史家大院的門樓子很開闊,一陣涼風穿堂而過很是舒服,因此不少人正聚集這裏乘涼,這些乘涼的人,多半都是萬堂主帶過來的,否則若是蘇州的漕幫弟子,安小樓基本上都是混了個臉熟了,因為許多人的孩子都他的學校裏讀書呢。


    “你是誰?”一個漕幫弟子站起來,擋住了安小樓的去路,“這是漕幫幫主的宅子,豈容你一個外人胡亂闖入?”


    安小樓哼了一聲,也不回答他,隻是用手推開了那人,向裏麵沉步走去,那人不服,再次擋前麵,並且伸手欲揪他的衣服,一邊揪一邊說道:“喲嗬!居然敢我們漕幫的地盤撒野?”


    安小樓畢竟是練過幾年跆拳道的人,實打實的打架雖然不是很多,但是實戰經驗也是有一些的,他手裏使了個巧勁,反手叼住了那人的手腕,用拳頭他的無名指出擊打了一下,隻這一下,就讓那人吃了個胡蘿卜,那無名指立刻就腫脹起來,那人哎唷一聲抱住了手指,而旁邊那些同夥則忽地站了起來,圍著安小樓就要動手。


    就這個時候,院子裏傳來了史雲龍的聲音:“都他娘的要造反麽?”


    雖然這些人都是來自揚州的,但是畢竟史雲龍還是漕幫的幫主,幫主話了,他們豈敢不從,因此一個個心不甘情不願的退回原處,安小樓冷冷哼了一聲,大步走了進去。


    “安老弟……小樓哇。”史雲龍一看到安小樓,便習慣性的叫老弟,後來馬上就現輩份不對了,於是改口了,“你怎麽來了呢?”


    看著樣子,來福去學校找安小樓這史雲龍並不知情的。


    “我忽然覺得有點不安,於是就想過來看看你們,家裏還好?”安小樓笑著說道,他是斷不會把來福供出來的。


    “嗬嗬,好什麽呢?麻煩找上門來了,也不知道是怎麽了,這萬堂主忽然跑來逼婚,說今天便要把玉婷接走,我這裏正愁呢!”史雲龍確實是一幅愁眉苦臉的模樣,安小樓還從未看到過他有這樣的時候過。


    “哼,放心老史,我是不會讓別人欺負到我頭上來的,跟我搶女人……”安小樓哼了一聲,“那個什麽萬堂主的現人哪裏呢?”


    “後麵客廳呢,這件事難辦啊,小樓,我當初叫你帶了玉婷走你又不肯聽!”史雲龍埋怨道,“若是你們走了,此刻我哪還有後顧之憂呢?”


    “老史,都到這時候了,你還不打算告訴我事情的真相麽?這個萬堂主究竟是什麽來頭,竟然以區區一個堂主欺負到了幫主的頭上來!”安小樓皺眉問道。


    史雲龍抬眼看了看安小樓,歎息道:“我便是告訴你也無妨了,我也豁出去了,那萬堂主是那老人家派來的人,這些年來我們漕幫,我們史家之所以能夠這蘇州如魚得水的混出來,多是那老人家幕後操縱的,現那萬堂主看了玉婷,便請了那老人家來做媒,我卻也是無可奈何的。”


    “哼,你怕他,我卻不怕他!”安小樓擼起袖子,“我要去會會那個萬堂主!”


    “去去,我反正是沒法子了,這會子玉婷正繡樓上哭呢,你說這萬一要是有個什麽閃失……”史雲龍頓足道,“罷罷罷,走,我們爺倆一起去!”


    安小樓於是就隨了史雲龍一起向後廳走去,還沒進門呢,就看到客廳裏一個人坐上座上,悠閑自的喝茶吃瓜子,似乎全不把自己當外人了,安小樓見過他,知道這人就是那個什麽萬堂主。


    “幫主,你說去如廁,卻怎麽又帶了一個外人進來,卻是掃了我們翁婿聊天的興致!”那萬堂主毫不客氣,已經以女婿自居了,言語之間似乎還對安小樓有頗多不滿。


    安小樓認識萬堂主,這萬堂主卻也對他並不陌生,你道為何?原來那晚熏河河灘一戰,萬堂主也是參加了的。


    “喲,這不是那個縣太爺麽?”萬堂主不陰不陽的說道,“怎麽,到我們漕幫來有什麽事?”


    “你們漕幫?你算他娘的哪棵蔥哪顆蒜?”安小樓啐了一口,一屁股坐了他的對麵,盯著他的眼睛說道,“女婿?你是誰家的女婿就趕緊給我回誰家去,別這裏瞎搗亂!”


    那萬堂主冷笑一聲,將手裏的一碰瓜子殼都丟了地板上,冷冷對史雲龍說道:“幫主,這個家夥就是讓你把彩禮都退給我的人?我說呢,原本我們的婚事都是敲定了的,八叔的意思你也是知道的,忽然之間就反悔了,我還當是玉婷生了什麽不好的毛病不能嫁人了呢,卻原來是為了這樣一個癟三!”


    那萬堂主言語之間字字句句刻薄惡毒,不是咒人生病就是罵人癟三,這話一對上,安小樓便知道自己如今麵對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破皮無賴了,對付這樣的家夥,安小樓可是不怕的,不會心軟,隻是聽到那萬堂主口的八叔,安小樓隱約猜到那個所謂的八叔應該就是讓史雲龍一直頭痛的幕後人物了。


    “萬濤,你胡說些什麽?”史雲龍瞪起眼來,顯然也對那萬堂主的言語不滿了,這世上誰怎樣欺負他都無所謂,但是一旦涉及到了兒女的事,他是萬萬不肯退步的,“我的女兒哪用的著你來評論?不錯,這安公子正是我家的乘龍快婿,不是我說你,他比你強上倍了,你說彩禮?你給的彩禮是我願意要的麽?還不是你仗著八叔的勢來逼我的!現玉婷不願意了,你就休想把她帶走!”


    那萬堂主原來是叫萬濤,他聽到史雲龍這話,臉色頓時變了,一拍桌子說道:“史雲龍,你好大的膽子!”


    “哼哼!”安小樓冷笑道,“我看膽子大的不是史老爺,而是萬堂主你?你何時見過一個區區堂主膽敢這樣對幫主說話的?你這樣目無規矩,幫規又會怎樣處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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