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太陽很大,才不過是早晨的時候,氣溫就已經很高了,安小樓端坐馬背上,頭頂戴著莎莉曼給他的鬥笠,一手牽著韁繩,不緊不慢的跟隊伍裏走著,他們離開竹樓已經有一段距離了,可是這一路上,他都沒有看到過七兒,有好幾次安小樓提韁想要飛奔出去尋找七兒,卻都被前後的紅衣人攔住了,然雙方言語不通,後都是越說越亂,各自急得一腦門子汗。


    “阿胡拉,我勸您還是好好的隊伍裏走,現外頭可不太平。”


    如是幾次之後,虎爺縱馬從隊伍前頭過來了,他一手勒住韁繩,一手持馬鞭,看著安小樓說道。


    “聖女呢?”安小樓說道,“我要見她。”


    “聖女已先行一步,往前麵一站去了,阿胡拉,少安毋躁,我們晚些時候便可與她們會合。”虎爺說道。


    “那莎莉曼呢?叫那孩子過來,我這言語不通心裏煩躁的很。”安小樓對這個虎爺,非常的沒有耐性,他的這匹坐騎瘦骨嶙峋,雖然有馬鞍,坐得久了仍舊是非常不舒服的,再加上天氣炎熱,安小樓的心情變加煩躁了。


    虎爺看了看安小樓,眼充滿了複雜的神情,他一言不,驅馬趕回了隊伍前麵,不多時,莎莉曼就騎著一匹矮腳小馬顛顛的跑到安小樓身邊,與他並肩前行。


    莎莉曼原本是跟隨安小樓左右的,但是隊伍啟程時,虎爺故意將她支開,原本是想有意冷落安小樓,誰知教徒們對這個‘阿胡拉’敬重的很,簡直是有問必答,答麽又無法溝通,便會跑到前麵去請示虎爺,一來二去,把他也給弄煩了,這會聽安小樓這樣說,性便把莎莉曼給派回來了,圖個清靜。


    莎莉曼是很喜歡安小樓的,她眼裏,這個年輕的真神實是有些好玩的,他的身上似乎籠罩著一層神秘的麵紗,揭也揭不開。


    “呼!”安小樓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沉重的鬥笠壓頭頂的感覺很不舒服,而且悶熱,可若不戴著鬥笠,太陽又讓人受不了,這才是月旬呢,就這麽熱的天氣了,安小樓不敢想象到了盛夏他該怎樣過。


    “阿胡拉,怎麽了?”莎莉曼看出了安小樓的焦慮。


    “怕熱,怕再也找不到我媳婦。”安小樓回答,幹脆利落。


    聽了安小樓的話,莎莉曼噗的一聲笑了起來,她年紀尚小,又出身塞外,性格比之大夏的女子,相對來說要開朗許多,聽到安小樓這毫不遮羞的言論,她自然是忍俊不禁了。


    莎莉曼這一笑,立刻就引起了旁邊的紅衣人的好奇心,於是一個兩個回頭探身詢問她笑什麽,莎莉曼於是將安小樓的話稍微修飾了一下,轉告給了他們,這些塞外的男子們一聽,也哈哈大笑起來,雖然安小樓不知道他們聊什麽,但是從這些人的眼睛裏,他隻看到了善意。


    拜火教的人崇尚感情,當這些紅衣人聽到他們的阿胡拉如此思念聖女時,都忍不住笑了,這笑卻不是嘲弄,而是善意的笑,阿胡拉和聖女的感情很好,這讓他們很心安。


    “他們都很敬服你……”莎莉曼笑著向安小樓解釋道。


    “這有啥好敬佩的……”安小樓表示不解,但是他並不想去追究什麽,隻是問道,“莎莉曼,我們現是要去哪兒你知道麽?”


    莎莉曼搖搖頭:“這些事虎爺不會告訴我們的,我們是低等教徒。”


    “誰說你們是低等教徒的?”安小樓眼睛立了起來,“這拜火教教徒還有高低之分?信仰麵前,人人平等!”安小樓說道。


    莎莉曼吃驚的張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一般。


    “看啥,信仰麵前人人平等!”安小樓又重複了一遍,“大家隻是分工不同而已,比如我媳婦負責做聖女,我負責做阿胡拉,你負責陪我說話,有人負責洗衣,有人負責煮飯,雖然做的事不同,但是大家都是平等的。”安小樓怕他說得太快了莎莉曼聽不懂,特意把語速放慢了一個節拍。


    “人人平等……”莎莉曼喃喃重複著,她再抬起頭來看安小樓時,眼神又多了一絲敬佩的色彩,“你真的是我們的神,阿胡拉麽?”


    安小樓笑了:“你們難道認為我不是麽?其實這種事,信則有不信則無,你們認為我是,我就是了,你們認為我不是,那我就不是。”


    安小樓的話模棱兩可,讓莎莉曼無從理解,但是她心裏對這個剛認識不久的阿胡拉,卻多了幾分了解,似乎這個高高上的神,也有平凡的一麵,其實她是沒看到,安小樓全身都是平凡的一麵。


    這支隊伍綿延米有餘,一行衣著豔麗的男女就這樣行走阡陌,竟然絲毫不畏懼被人看到。他們走的並非官道,而是一座座小村莊,可是讓安小樓覺得奇怪的是,一路走下來,他竟然沒看到一個村民的身影。


    “戰況難道就如此激烈?可又不像啊……”安小樓琢磨著,他心裏始終擔憂著城裏的親友們,不知道他們現怎樣了,逢到這種時候,安小樓忽然特別想念玉玲瓏了,若她身邊,一定就會解開安小樓心裏的疑問了。


    “阿胡拉,你能保佑我們這次出征不要有傷亡麽?”莎莉曼似乎是鼓了幾次,才鼓足了勇氣向安小樓說道。


    “啥?”安小樓愣住了,“出征?這支隊伍?”他前後望了望,隊伍裏男男女女不過多個人,雖然個個有武藝身,但是卻也逃不出那句老話:雙拳難敵四手,若是上了戰場,那還有好果子吃麽?


    莎莉曼點了點頭,很認真的說道:“大家都傳言,我們這是要赴戰場去了。”


    安小樓擺擺手,笑道:“不會的,你們都會活的好好的,然後回到家鄉不是麽?”


    莎莉曼笑了,一臉的陽光燦爛:“嗯嗯!阿胡拉說的對,我們都會活的好好的,回去家鄉。”莎莉曼的家鄉便是塞外,那裏有她的親人。


    “聖女也要去戰場麽?”安小樓試探著問道。


    莎莉曼一臉迷惑的樣子,她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回答道:“我想應該是的,因為曆代聖女都不會把她們身後的兄弟姐妹推上險境,而自己卻躲一邊享清閑的。”她臉上的迷惑很快的就被崇拜所替代了,看得出來,這些人對聖女很崇拜。


    安小樓有些不耐煩了,頭皮烈日的暴曬下有些燙,還有些癢,可惡的鬥笠雖然能遮陽,卻是沒有頂的,他將手指伸塞進鬥笠裏撓了撓頭,汗水就順著臉頰流下來了。


    “戰爭不是一件好事。”安小樓嘀咕道。


    “您說的對。”莎莉曼附和道,她的聲音低沉了下來,似乎安小樓的話觸及到了她的心事一般。


    隊伍就這樣不緊不慢的走著,安小樓一路與莎莉曼交談聊天,時間倒也容易打,一直到午的時候,他們一行人經過一個村莊裏,才下馬休息。


    讓安小樓吃驚的是,這個村莊竟然空無一人,整個村子彌漫著豬屎味牛糞味,看看地上那些已經幹成殼子的米?田共,似乎這裏已經空了好久了。


    “究竟生了什麽事,讓整個村子的人都人間蒸了呢?”安小樓也下了馬,一個紅衣人很殷勤的跑上前來牽走了他的馬去喂料,而他則莎莉曼的陪同下走到一處背陰的地方歇涼。


    安小樓大大咧咧的坐地上,解開了鬥笠的綁帶,將那鬥笠當作扇子來用,街道是土路,因為天氣炎熱的緣故,塵土飛揚,不時還有馬匹跑過,身後留下一串塵煙和一聲清嘯:“駕!”


    安小樓眯縫著眼看向那馬屁股,心裏想,這人這麽急匆匆的跑上前去,究竟是想要做什麽呢?他們究竟執行怎樣的任務?一定不簡單,安小樓開始擔憂起七兒來了,他現的心恨不得分成八瓣,既要擔憂蘇州城裏的三好她們,又要擔憂七兒的安危,不知不覺間,他竟把自己的生死完全不放心上了。


    “阿胡拉,給吃!”雖然說的多了,莎莉曼的漢語水平已經大大提升,但是她偶爾仍舊會犯這種主謂賓不分甚至缺失的錯誤,現莎莉曼的兩隻手裏,分別捏著一袋水和一塊手掌厚的餅子,這餅子安小樓認得,是饢。


    “謝了。”安小樓接過饢和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那饢硬邦邦的,好似石頭一般,他狠了狠心,一口咬下去,撕扯半天終於咬下了一塊,放嘴裏用力咀嚼著,一口吃下後,安小樓隻覺得兩旁的太陽穴鼓的生疼。


    莎莉曼也自拿了一袋水和一塊饢,坐離安小樓不遠的地方慢慢地吃著,這小丫頭的牙齒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安小樓費勁巴拉的吃下一口,她卻能咬的輕鬆自如,看看自己手裏的饢,再看看莎莉曼手裏的饢,安小樓不由得自嘲了一聲:“連個小丫頭都不如,這野外生存能力有待提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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