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殺而來的離火教眾共有四五十人,個個精光畢露,他們動作敏捷,速度極快,顯然不是平庸之輩。隻是他們沒有想到,對方會突然有人反撲回來。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一瞬,林漠已到近前,一個大漢驚恐的發現,眼前出現了一截黑乎乎的衣袖,衣袖中枯瘦的手隻是輕輕一揚,兩支鋼針便刺進了自己的雙眼,接下來隻剩下一片血紅的世界,和自己淒厲的哀嚎。


    這突如其來的一擊,震懾了追兵,所有人的腳步頓時一滯。


    隻是這一停頓的時間,林漠再次出手,他伸出一指,也不見如何揚起,那手指離身側一個老者已近寸餘。


    “啊……”又是一聲哀嚎聲想起,當林漠的手離開之時,那老者的眉心竟已筆直的插著一支鋼針,老者驚駭的退後,忽的全身顫抖,口鼻中竟嗆出血來,那眉心處已成黑色擴散開來,不一會整張臉便成了紫黑的一片,那老者的眸子漸漸黯淡,身子軟軟的倒下。


    “大家小心,這就是林家村那個放毒之人。”離火教追兵中有人提醒道。


    “媽的,原來就是你小子放的毒,我兄弟就是被你毒死的,你給我死”一個黑臉大漢衝上前來,手中一把精鋼鐵拐,直取林漠的麵門。


    林漠冷笑一聲,腳下追陽步法運起,身子猶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那大漢一刀劈了個空,待他怔神之際,一隻拳頭出現在他腦後,拳頭緊握,指縫中卻插著三支明晃晃的鋼針,隻簡單的兩個動作,插拔之間,帶走的是三滴鮮血,留下的是一具紫黑的屍身。


    林漠很喜歡這些鋼針,因為這些鋼針可以救人的性命,林家村有很多人都是被他的針灸之法救活的,可現在,這些鋼針隻能抹上**,去奪取敵人的性命。


    現在,對林家的每一個人來說,殺人即是救人。


    “大家不要靠近他,他身上都是毒”離火教眾驚駭的退後,圍成一圈與林漠保持著距離,一時間無人上前。


    這一刻的林漠,不再是那個文質彬彬的郎中,更像是一個嗜血的。他的身上散出一股驚天的氣勢,每前進一步都讓離火教眾心頭驚懼,迫的對方跟著他的腳步退後。


    林漠向前走了十步,離火教眾便也退了十步。


    當第十一步走出,林漠的臉上忽然一陣蒼白,身子也不由得一顫。


    林漠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條黑線竟順著小臂快速的向上移動。


    “藥效到了嗎?”林漠的嘴角露出淒慘的一笑。


    在林家村危急的時候,林漠先把青色皮囊中的藥粉灑向了林家所有人,那些藥粉是解藥,之後又將紅色皮囊中的毒粉不斷揚出,所以很多離火教的人都中毒倒地,而林家村的人卻安然無恙。林漠手中的鋼針也是在那個時候塗上的**,以備不時之需。


    隻是此刻,兩個皮囊全都是空的,既沒有了**,也沒有了解藥……此刻解藥藥效已到,而毒針上的毒卻是不知在何時從手腕的傷口處滲了進去……


    “天意弄人,天意弄人啊……我林漠用了一輩子的藥,沒想到最後卻沒有藥來解自己的毒……”林漠搖了搖頭,自嘲的笑了起來。


    離火教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他們互相看了看,眼神中露出驚喜。


    “他快不行了,我們一起上”


    離火教之人快速達成了一致,呐喊一聲,欺身而上。


    林漠腳下運起追陽步法,閃展騰挪,找尋機會下手,一旦有機會,便刺出致命的毒針。


    “道可盡,意未消,生死輪回戀紅塵;人可亡,家未散,世間冷暖憶心頭……”林漠腳踏追陽,手生元氣,一拳又一拳轟向敵人,每一次都是與敵同亡的招式,他一邊唱著,一邊笑著,一邊殺著,一邊痛著……


    “殺……殺盡你們這些邪魔外道,殺盡你們這些卑鄙之徒,也不枉我林漠活了一回!”林漠臉色更顯蒼白,腳下漸漸踉蹌,唯有心中的殺意和手上的動作絲毫不減。


    生生擊殺了三名離火教之人,林漠的右手卻不由自主的開始顫抖,那是毒性已完全侵蝕臂膀的征兆,下一刻就將蔓延至全身各處。他左手成指,點向幾處要穴,意在封閉身體經脈,讓毒性蔓延的慢一些。


    又是兩名離火教的大漢獰笑著殺到身前,林漠顧不得許多,左右遊弋,閃躲過兩把鬼頭大刀的刀芒,身體激射而出,一拳砸在對方的一個大漢的胸膛,那大漢仰麵摔倒,胸口流出黑血。


    林漠眼前一花,全身的氣力也好似不聽使喚,雖解決了一人,但卻無力擊殺第二人,那人的刀頓時砍在林漠的背上,鮮血四濺。


    林漠顧不得鑽心的疼痛,他快速向前竄出,躲過餘下的攻勢。


    “哇”的一聲,林漠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他手扶大樹,眼神有些迷離。


    “這人已經不行了,留下十個人解決他,其他的人都給我繼續追,別讓其餘的人跑掉。”離火教中一個黑臉老者發話道,這人顯然是一個地位不低的人。


    頓時,大部分離火教眾繼續向林風的方向追去,留下了十名大漢獰笑著圍住林漠。


    林漠想要去阻止,但卻無能為力,他苦笑著靠在樹上。


    “族長,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即使是死……”說話之間,隻見他抬起左手,將手中的一根鋼針深深的刺入了胸前,緊接著又將手中的其餘鋼針刺入身體各處要穴。


    離火教之人頓時麵麵相覷,莫非此人是要自殺?


    “看我擊殺他”,離火教一名大漢喝道。


    一把長槍,筆直的飛出,直奔林漠,竟然是想將林漠活活釘死在樹上。


    林漠側身一閃,那槍擦著林漠的胳膊深深刺進樹幹,林漠緩緩的抬起了頭,但見他的眼神卻不再渙散,反而變得炯炯有神,麵色如潮,好似嬰兒。


    “不好,他是用鋼針激發自己的潛能,大家一起殺了他。”


    頓時,數種不同的兵器向林漠激射而來。


    “殺”林漠一聲大喝,如一把離弦之箭急速奔出,任由敵人的兩件兵器砍在自己身上,卻速度絲毫不減,瞬間欺身至一名大漢身前,一把捏住了對方的脖子。


    那大漢雙眼露出震撼之色,放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死”大手狠狠一掐,那大漢的脖頸刹那間扭曲變形,頭歪在了一側。


    林漠將死屍扔在一旁,身子竟又消失在離火教眾的眼中。


    一隻黑色長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轟向另外一個大漢,那衣袖鼓鼓,充滿了元氣,帶出一股肅殺之意。


    轟的一聲,衣袖擊在那大漢頭顱之上,猶如鐵錘橫掃而過,那大漢的頭顱竟生生從自己的肩膀上飛出,眼神中竟還帶著無法置信的神色。


    衣袖再次一揚,攜著元氣甩出,一個大漢用手中的鬼頭刀向上一迎,轟的一聲,衣袖中元氣爆開,那鬼頭刀竟被崩的碎裂,同時碎裂的還有刀的主人。


    瞬間擊殺三人,剩餘的七名離火教之人驚恐不已。


    剛才眼見這人已奄奄一息,片刻間卻生龍活虎,動作快如鬼魅。


    “今天你們都得死!”林漠雙眼赤紅,形如癲狂。


    不知何時,那刺入樹幹的長槍被林漠拔出,他一步跨出,左右橫掃,一槍擊碎了一個大漢的頭骨,之後將長槍筆直的拋出,那槍帶著元氣,疾風般刺出,狠狠的紮進另一個大漢的心窩,而那人竟是這槍的真正主人。


    餘下的五人心中駭然,腳步不由得後退,目光死死盯住林漠,生怕一眨眼,林漠便出現在身前,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隻是,就算死死的盯著還是沒用,虛影一閃,幾人眼前一花,林漠的身影便真的到了近前,隻見他兩指並出,如刀般刺入一人胸膛,那人撲騰了兩下,竟瞬間麵色發黑,倒地而亡。


    此刻林漠手中沒有淬毒的鋼針,他卻將染血的手指刺入敵人的胸膛,因為此刻的林漠全身皆毒,他的手指更是漆黑如墨,早已成為了染毒的凶器。


    林漠的雙手有些顫抖,腳步也開始虛浮。


    “時間到了嗎……太短了些……”林漠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仿佛在看著平生最愛之物。


    他的眼神漸漸柔和,不似先前那般狂暴,他明白,自己用鋼針刺入全身十大要穴,隻是短時間激發了生命的潛能,而代價則是自己的生命。


    此刻,激發的潛能將要消散,隨之而去的還有自己的生命,他不再猶豫,騰身而起,殺入餘下的四人之中。


    那四人顯然發現了林漠已到強弩之末,也各自大喝著與林漠拚命。


    此刻,不是魚死就是網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林漠此時的動作毫無招式可言,完全是大開大合,橫掃千均。


    他不躲閃,任由一槍刺入自己的腹部,他不停頓,一指點在那大漢的額頭,完全是兩敗俱傷的打法,隻是他並沒有倒,那大漢卻頭顱崩碎,腦漿四濺。


    之後,他將刺入腹中的長槍生生拔出,一槍擲向左側之人,這一槍力大勢沉,還夾雜著林家弓箭之法的要訣,快、穩、準,一槍貫穿胸膛,那人竟來不及喊出聲音,便隨著那顫抖的槍柄一起倒下。


    剩下的兩名大漢此刻早已駭然失色,眼中充滿了恐懼。


    一個動作,擊殺一人,所有動作幾乎一氣嗬成。


    兩個人驚懼之下做出了不同的反應,一個快速後退,轉身逃去,而另一個身處在林漠身前的大漢自知無法逃脫,竟向著林漠的頭頂劈出致命的一刀。


    林漠將頭一側,這一刀滑向一旁,砍在了肩膀之上。


    林漠眼中射出一道震攝心神的目光,死死的盯著此人,竟讓那人體如篩糠,肝膽俱裂。


    林漠本欲揚手解決這人的性命,卻發現雙手竟已不聽使喚,臂膀發麻,完全使不出力氣,他狂笑著,低下頭,竟用牙齒對著這大漢的脖子狠狠的咬去。


    那大漢頸上吃痛,用盡全身力氣拍出一掌,將林漠轟擊出去,他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脖頸,指縫間流出汩汩黑血,不一會便臉色發黑,身體僵硬著倒下。


    林漠被一掌擊出並未倒地,而是借著這一掌之力,快速向逃離之人激射而去。


    那人此刻早已魂飛魄散,雙腿顫抖,動作竟不能連貫,林漠借著一衝之力,一頭撞在此人後心,那人被撞的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不等他起身,林漠用盡全身之力跳將過去將這人壓在身下。


    此刻林漠全身是傷,腹部被長槍穿透,鮮血不住的流淌,臂膀上還嵌著一把鋼刀,雙臂無力垂下,兩腿發麻,也無法站立,但是此刻的他卻完全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對著身下的敵人綻放出燦爛的一笑。


    那發自內心的一笑,燦爛如花,但看在那離火教人眼中卻猶如蛇蠍,充滿瘋狂和殘忍,此刻他心中滿是懼意。


    林漠沒有留給他懺悔的時間,張開嘴狠狠咬在他的脖頸之上,那大漢“啊啊”的嘶吼著,撲騰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此時的林漠也已失去全身的力氣,他掙紮著揚起身子,爬到近旁的一棵樹下,靠著樹幹直起上身,仰望著積雷山的夜空。


    夜空中雲層裏的閃電依然是那樣的刺眼,閃電照亮的積雷山依然是如此的雄偉,隻是此刻的積雷山下,那往日裏祥和的村寨卻已不再平靜,那裏的人歡笑著攜手走向天堂。


    “林龍、葉浩,你們一定要活著啊,不要辜負了四叔……林家傳承了萬年,千萬不要在我們這一代絕滅……”


    “唉,不知道族長他老人家怎麽樣了……還有林家村,我再也回不去的林家村……”


    “一切就拜托你們了……”


    此時,積雷山的上空雷湧電閃,肆虐的咆哮著,像是在述說著什麽,像是在見證著什麽。積雷山下卻吹起了淒厲的秋風,那風吹打著樹葉奏起了嗚咽的樂曲,似是在哀悼,似是在決別,風中還夾帶著微弱的喊殺聲,那是來自林家村的方向。


    林漠掙紮著把頭側向林家村,努力的張望,似乎想看到什麽,卻最終什麽也沒有看到……


    “林家村,我愛的人們啊……”


    林漠的眼神渙散,瞳孔逐漸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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