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分, 天氣已經變的寒冷起來, 坐在已經有些冰冷的網球場的石質台階上,幸村精市看著依舊在場上訓練的一二年級的部員們。全國大賽已經結束了快兩個月了,也許在別人眼中他出人意料的灑脫, 即便是經曆了那場生命中的劫難,曆盡千辛重新回到球場, 雖然失敗依舊可以放的下。


    但是隻有他自己明白,心中的遺憾, 大概是永遠也忘不掉了。


    這一年的夏天, 他經曆了太多的失敗。


    身上那明黃色的立海大網球部製服已經脫了下來,此刻坐在台階上的已經不是網球部的部長了,隻是一個普通的即將從國中畢業的學生。那綠色的球場在這三年來給予他無比的歡悅, 也給予過他沉重的打擊。談不上重新站起來, 他隻是輸掉了一場比賽而已,但是卻是最重要的一場比賽, 肩負著隊友們的期望, 卻發現自己無力承擔的感覺,的確是有些不好受。


    “這種天氣坐在石階上,會生病的喲。”旁邊坐下了人。


    幸村精市帶著笑容回頭看向那個說著不能坐在石階上自己偏偏又這樣做的人,她看起來有些擔心的在打量著自己,有些琥珀色的眸子, 讓他在這深秋的傍晚感覺到一份暖意。


    “隻是坐一小會。”重新回頭看向網球場,幸村精市臉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幾分,沒有了他, 真田以及柳蓮二這立海三巨頭,似乎網球部看起來喧鬧了許多。切原赤也還沒有習慣作為網球部部長的嚴肅,此刻正跟隊員們嬉鬧在一起,還沒有擔負起勝利的重任,也許隻有這時候才會作為部長還能跟隊員們這樣的輕鬆相處。也許到了明年春天,隨著大賽的臨近,他才會明白到作為一個部長,身上的壓力有多重。


    “看到你放學就過來了,終於發現自己還是沒辦法放下網球部嗎?”


    她總能一下子就看穿他的心情,除了那件事。幸村精市點點頭,在她麵前不用去掩飾,她是最好的朋友。“兩個月的時間足夠沉靜下來好好的想一想,今天終於鼓足勇氣來這裏,就是想確認一下。就像你說的,無法放下。”


    “既然無法放下,那就去做啊。”在全國大賽結束後,三年級的部員開始為升學考試努力,幾乎全部離開了網球部,擔起網球部部長職責的切原赤也曾經來找過幸村精市,希望他能繼續做網球部的指導,帶領球隊在失敗中重新振作,為了明年重新稱霸全國大賽。


    “心裏想做,可是卻又怕不能承擔。那場比賽我明白了很多,與越前的比賽讓我有些迷茫,也許我並不是一個合格的部長,太糾結於勝利無法給大家帶來快樂的網球。我讓大家那顆熱愛網球的心被對勝利的渴望所掩埋。”想起那場比賽時越前問自己的話‘你快樂嗎’?不,他不快樂,內心深處是複雜的,他一向以為,追求最終勝利的快樂才是最重要的,過程必然是艱難的無法讓人快樂起來的。所以他的網球,充滿了壓抑,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對手。


    “現在有些困惑,我的網球到底是什麽?一直以來總以對勝利的渴望來勸解自己,可是現在卻有些迷茫,給對手帶來的痛苦,我總是刻意去忽略。我甚至在那場比賽中不允許真田直接麵對手塚,我讓他放棄自己的驕傲去爭取勝利。也許我並不適合帶領別人,這樣會讓他們也感受不到網球的快樂。”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是卻發現這的確是事實,幸村精市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在終於將心底的思慮麵對著別人說出來後,自己也就無法去逃避了,也就必須去麵對了。


    “你。。。怎麽會這樣想?”


    耳邊傳來有希驚訝而帶著怒意的聲音,還是第一次聽到她這麽生氣,幸村精市愣了一下,轉頭看去,她琥珀色的眸子瞪著他,有些激動。


    “你為什麽要把自己想的這麽不堪,你為我看不出來你當時心中的難過嗎?沒錯,你當時是沒有把這種心情掛在臉上,你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裏,可是我看的出來,我相信你的隊友們一樣的看得出來。勝利誰都是渴望的,為了爭取勝利誰都是要付出代價的。你的網球讓對手感覺到痛苦,我一樣在你的眼裏看到了難過。”說到這裏,身邊激動的人緩緩的重新坐回到台階上,將目光放到依舊在網球場上活動的少年們,“你以為你的隊友們為什麽會毫不保留的相信你,幸村啊,你真是當局者迷。他們不是因為你無懈可擊的球技才去信任你的,他們信任你就是因為你心中對於渴望的勝利是基於立海大奪冠這件事上的。在你的心中立海大奪冠永遠高於自己的快樂,這是作為部長的職責,擔起這份重擔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的。這其中的痛苦,你一定深有體會,你的隊友們也一樣知道。他們也知道你在將對手擊潰,在奪去對手對於網球的快樂時有多痛苦,但是你依舊會堅定的去做,為的是什麽,為的是你們一起擁有的榮耀。他們都知道,你即便是不用那樣也依舊會取得比賽的勝利,但是你在比賽中卻依舊堅定的這樣做了。他們也都知道,你放棄快樂是為了什麽。”


    說了一大段話,她的臉上有些微紅,她什麽時候變得開始會安慰人了。不複初見時,語無倫次的安慰他的樣子,但是,因為她的這番話,他心中確實又開始慢慢的回複了勇氣。無法用語言表達此刻的心境,幸村精市微微的低了一下頭,閉上了眼睛,感受心中瞬間升騰起的那一份感動。


    “記住了,這場失敗對你來說隻是一場劫數,但是絕不是結束。”


    “睡著了?”一個聲音讓幸村精市從迷蒙中醒來,睜開眼,使勁揉了一下眼睛,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人,笑了一下。說話的人是這次比賽的日本隊的教練,他也剛認識不久。


    居然在大賽開始前睡著了,這還是第一次,夢起多年前那個深秋,自己坐在網球部外的台階上,聽著身邊的有希在激動的對他說著話。然後發現,即便是多年過去,當初的情景依舊清晰如初。


    “可能昨晚休息的不太好,原本隻想坐一下,沒想到居然睡著了。”幸村精市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將睡意驅走。


    “幸村君大概是最近這一陣子的比賽太頻繁了。”教練明了的點點頭,身旁的助理也笑著點頭。“幸村君剛剛拿到法網的冠軍,那一局可是苦戰了五盤,然後馬上就飛回來參加這次聯合會杯的比賽,肯定是會很辛苦。”


    “恩,最近的確是有些疲憊。”幸村精市笑笑,複又坐回到座位上。


    “幸村君是第一單打,可以再多休息一會,第三單打的比賽還要一個小時以後才開始呢。咦,越前君還沒有來嗎?他可是第一個出場的選手,怎麽還沒有來。”助理四處看著,偌大的休息室隻有幾個人,一眼就看到本應該出現在此處的越前龍馬居然還沒有來。


    “誰說我沒來,我隻是去了一下洗手間。“隨著聲音傳過來,幸村精市抬頭看向門口,這麽多年依舊保留著帶著棒球帽的越前龍馬走進休息室。他今年十九歲了,這還是他第一次代表日本隊參加聯合會杯亞大區的預選賽。”前輩。。。”


    在看到幸村精市後,越前龍馬愣了一下,打了招呼。


    “早上好。”以前總是拽拽的少年,現在也不那麽冷漠了,幸村精市笑著打招呼。越前龍馬在今年的法網比賽中第一次打進了四強,但是可惜的是止步於半決賽,並沒有和他遇到,有些遺憾。


    隨著越前龍馬的到來,最後一個單打的選手也走了進來。


    “手塚。”幸村精市首先打著招呼。手塚國光是這次比賽的第二單打,因為在年初的澳網比賽中拉傷了肌肉所以並沒有參加法網的比賽,國內排名有所停滯,所以這次比賽依舊是第二單打。


    “這麽早就來了?”手塚看到已經坐在休息室的幸村精市點了點頭。


    多年後,他們三人作為隊友在休息室中再次相遇,這次不再是對手,而是隊友了。


    “喲,人還挺齊。”門口傳來熟悉的聲音,眾人抬頭看去,有希穿著黑色的短西裝站在門口,英姿勃發。身後跟著幾個穿著製服的警員笑意盈盈的站在門口。


    “夏木學姐?”越前龍馬扯了扯棒球帽,對於此刻出現在門口的人很是驚訝。“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負責今天球場的安全,畢竟是國際性質的比賽。”有希走了進來,揚了揚手中的通行證,隨手將手中的蘋果拋給越前龍馬,惹得曾經的法網少年組冠軍一陣鬱悶。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總給我蘋果。”


    “管你。”有希瞥了一眼雖然這麽說但是依舊開始啃蘋果的越前龍馬,眼光轉向另一邊的兩人。“感覺怎麽樣啊,第一次作為隊友。”


    “法網冠軍作為隊友,誰都會很高興的。”手塚在一邊坐下,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這麽多年來,看來在她的影響下,他也不是那麽惜字如金了。


    “看起來很帥呢,你穿成這樣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幸村精市看著有希,笑著說。


    “帥氣吧,我現在是刑偵科的高級探員,以後請叫我夏木警官。”有希笑嘻嘻的在空著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在警校畢業後,有希便做了警察,如今已經是高級警員了。


    比賽即將開始,教練帶著越前龍馬去了球場。


    有希站了起來,同樣也帶著幾名警察走出了休息室,今天的賽場可以說是人滿為患,安全工作大概也是想當的繁重。


    “做警察很危險的吧。”幸村看向手塚,果然看到他臉上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


    “去年左胳膊還中了一槍,那時候我還想不讓她做警察了。可是,她轉天就去向爺爺告狀,然後我就被罵了一頓。”想起那件事,手塚也隻能歎息。


    “哈哈。”幸村精市笑著向椅子的後背倒去,的確是有希會做出來的事情,“在我麵前說這麽恩愛的話題,很打擊我呢。”


    “她曾經跟我說起過你。”看著幸村精市笑著倒向靠背,手塚國光淡笑著看向休息室的門口。


    “提起我?”幸村精市微訝。


    “她說,每次看到你皺起眉頭的樣子,就會有種想把全世界捧來送到你麵前的感覺。”想起那個家夥在自己麵前說出這話,自己忍不住在心中黑線時的樣子,手塚也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把全世界送到麵前啊,幸村精市笑了笑,這全世界中唯獨有一樣東西,她給了手塚國光。


    嘛,現在想這些有什麽意義呢,他其實擁有的已經很多了,但是總是會貪心的吧,貪心的希望,她臉上的笑容是為他而綻放。


    “手塚。”幸村精市看向坐在一邊的手塚國光。


    “嗯。”手塚抬頭回應。


    “有希是個應該被好好對待的人。有些東西是作為朋友的我不能給她的,是隻有你才能給予她的。”


    “我明白。”


    這樣就好了,如果她一直幸福下去,他就沒有了難過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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