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下山(17)


    狄文巽道:“這看似瘋狂的一舉,卻恰恰最能體現燈下黑的精髓,真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唯一出路。”狄文巽說著說著竟然得意了起來。


    “於是,我當即一路北上,終於是平安到達了布寧城。在那裏,我遇見了雪頂宮外出辦事之人,畢竟我從來也沒有去過雪頂宮,因此借故上前與他們攀談,隻說自己很想投效貴宮,卻是不識路徑,想請他們指點一二。”


    狄文巽忽道:“方兄,興許就是在那時,任意的手下人認出了我,看我竟與雪頂宮之人在一起,這才會引出來後麵的誤會吧。”


    方向前點點頭,道:“隻怕就是如此了。小笛子,你這險中求活的一招,要是讓哥們兒來給你打分,一準給你滿分。小樣兒,連哥們兒都硬是被你騙過了,當真高明得緊哪。”


    狄文巽靦腆地笑了,然而,這笑意隻是一瞬,臉上便再度泛起濃濃的哀愁。


    是啊,如今他有家不能回,躲藏在這麽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卻是不知要挨上多久?


    方向前察言觀色,猜出了這廝八九分的心思,連忙又找話題問道:“小笛子,下一步,你可有打算?”


    方童鞋雖然不對其抱太大的期望,這句話卻還是需要問上一問的。


    狄文巽道:“我想,我先在這裏躲上一段時間,等他們稍稍放鬆了一些,我再設法先回到我外祖父家,請他老人家出麵為我想想辦法。”


    這應該已經是小笛子能夠想到的最好辦法了,隻是,方向前卻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小笛子,你這是一記昏招哪!”


    “啊?”狄文巽頓時愣在了當場。


    “我要是你的那位大哥,滿世界找你不到,定然會圈劃出幾處重點區域嚴加防範的,嘿嘿嘿,曲老爺子的家,應該會算是重中之重吧。”


    “那,黃家……”狄文巽馬上意識到了不妥,道:“看來也是不能去了。哎,這天下雖大,難道就沒有我狄文巽可去得了的地方麽?”


    方向前道:“最起碼,在這一年半載之內,不要說什麽曲家和黃家了,隻怕是橫隔裏這一線,你都難以輕易突破啊。”


    狄文巽雙拳狠狠捏住,一語不發。


    方向前道:“照我看來,一動不如一靜,小笛子,不如你就在此靜候哥的消息,等哥為你搭上了你父親的這條線,屆時你再出去,好不好?”


    不知何時,這兒子要與父親溝通,竟然還要通過一名外人來牽線搭橋了,真真是人間慘劇哪。


    狄文巽聽了,卻是拳頭緩緩舒展開來,長長歎氣道:“那就真是要有勞方兄了。”


    方向前心說,哎,誰讓哥就認了你這哥們兒呢?


    ……


    當日天色漸晚,方向前不敢在此久待,當即提出就要下山。關鍵是體內寂嗔和尚的那道血印還在,猶如一枚隨時可能炸響的定時炸彈,不徹底將其解除,你叫他何以心安?


    這麽著急下山,其實還為一事。那就是四季海的第三季開海。秋分時,此海已開,如今卻還未到冬至,自己隻須趕得快些,還是有機會入內一搏的。


    當初在第十九峰時,自身的修行晉級固然緊迫,可是小笛子的安危下落,那才是燃眉之急。這廝何曾不想也入四季海一試身手,卻是也不得不將這迫切的心情好歹壓上一壓,隻想等找到小笛子了再說。


    現如今,小笛子處境雖然還不算太妙,卻比之前的擔心要好上了太多,至少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還無人知曉他竟能躲藏在雪頂宮主峰下的山坡某處。


    如此一來,倒是自己的這點頑疾有些令人寢食難安了。掐指算來,離著此番第三季海的關閉還有堪堪一月的時間,自己若是抓緊些,哪怕犧牲掉十年元精,如能再晉一級,體內的這道血印豈不是還能再淡化一些!


    這廝剛剛才晉了一級,感覺血印的溫度果然又降了幾分,頓時便是得隴望蜀了起來。關鍵是,在他想來,正是由於自己剛剛才晉過一級,若是不借助四季海之力,自己再想晉級,近期內可就當真是沒個準頭了。


    也許是三、五月,也許就要等上個一年半載了!


    問題是,他等得起,那死和尚寂嗔卻是不知能不能給他這麽些時間哪。在他心底某處,不知為何,越來越是有著一種感覺,感覺那寂嗔似是隨時均會破陣而出一般。


    那種如蛆附骨般的追殺,他是鐵定不願再去品嚐了。那麽,唯一的出路,便是隻有速速晉級、不斷提升自己的修為了。


    在小笛子的一路指點、護送下,方向前不費吹灰之力便已下了此山,展現在其眼前的,便是一望無垠的四季海了。


    這廝摸出不周玉送了一批丹藥給小笛子,取出避水符貼上,便是在後者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入海中而去。


    此海極深,方向前沿著海床足足走了小半個時辰,卻仍然不得其門而入。據說,修士進入海底後,隻須獻上十年的本年元精,再通過一道虛門,便能進入到一片海底的世界。


    在那裏,隻要你機緣巧合,便是有著極大的幾率衝關晉級的。


    然則,更多的細節,這廝與小笛子可都沒有聽說過,此前的傳聞也大多語焉不詳,此刻冒然闖入,便是苦了某人了,當真有如盲人摸象,根本不知道下一步究竟應該如何去辦才好。


    這麽著,方向前漫無目的地一路下行,終於還是來到了海之底部,除了看到不少水中生物不時從自己身邊遊過外,卻是根本就沒啥門道可循。


    你妹的,難道說哥們兒來晚了?人家已然收攤打烊了?一時間,這廝很有一種起了個大早卻趕了個晚集的失落。不應該啊,不是說隻要在秋分與冬至期間,隨時來均可以入內的麽?


    難道是傳聞有誤?不會!傳了這麽久,若是當真有誤,早有人跳出來糾正了!丫的,這死人頭海忒不敬業,定是見沒人再來便提前下班了!


    想到了這一節,這廝心中更加來氣,卻偏偏又無處可以申訴,甚至連應該投訴誰都沒個準兒,你總不能見人就說,這片大海欺負我,支了我的花籃、放了我的鴿子吧!


    方向前無可奈何,決定在此先打坐休息一陣,不行,咱就另想別的辦法好了,活人總不能被一泡尿給憋死吧。


    找了一塊平整之處,堪堪運行了一周天,這廝重新睜開雙目,卻是不由得“噫”了一聲。原來,不知何時,在其周邊,已經上上下下圍了不下七、八隻水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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