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9-25


    戰馬的悲鳴聲響徹戰場上空,馬上的騎士被慣性重重的摔倒在地,沒等他們爬起,便被身後同伴的馬蹄踏成爛泥。


    整個明軍防線前頓時亂成一片,連上最前麵被直接捅穿的戰馬以及後麵撞上同伴的蒙古兵,約有三四十名蒙古騎兵直接被報銷。他們的屍體連同馬匹,堵住了後麵同伴前進的道路。


    進不得,退不得,亂。


    “開銃!”


    趁著八旗兵被武字營的防守打得措手不及,陷入一片混亂時,勇字營千總邵武迫不及待的下了命令。


    “砰、砰、砰”


    一陣排銃過後,又有十幾騎摔倒在地,但更多的火銃卻是打偏了,又或是隻傷到了八旗兵的皮毛。甚至還有幾個新兵的銃口是朝天上打響的,打完之後,兩眼呆呆的望著前麵,臉皮子跳來跳去。


    火銃射擊的效果讓施大勇不住搖頭,暗自歎息,有心下令勇字營趕緊拎著大刀衝上去砍,但見八旗兵隻不過在前麵折了幾十個,後麵還有黑壓壓的數百騎兵,遠處坡上更有一部未動,這個念頭便不由打住了。


    這是鬆山軍的首戰,但要能守住就行。讓那些新兵見了血也算是個收獲吧,不能太過於苛求。誰也不是天生會打仗的,正如自己一樣,此刻也是硬著頭皮在頂。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讓人作嘔,施大勇亦是強自撐著,初聞到血腥味時,喉嚨有種欲吐的感覺,但聞得久了,卻覺這血腥味也沒什麽,比起那屠宰場的豬腥味,卻是好聞得多。


    讓一個賭徒能夠適應如此之快,怕也是身體前主人的記憶在作崇吧。


    又或是此人天生就是嗜血狂徒吧。


    …………


    “撤!撤!”


    古爾布什暴跳如雷,若不是巴顏個蠢貨擅自衝上去,不看清楚了再行動,哪裏會有這麽大的損失。具體損失多少,他尚不清楚,但從前方族人的混亂來看,怕也不少。


    一想到隨自己來附大金國的族人總共就六百三十戶,能上戰場的也不過四百多,每折一個實力都減少一分,休要指望滿洲人能夠給自己補充。因此,古爾布什現在分外肉疼。


    撤兵的命令很快便傳到每個蒙古兵耳中。


    古爾布什的這個牛錄不愧是跟隨皇太極入過關的,聽到老台吉的撤退命令,亂作一團的蒙古兵們很快便清醒過來,紛紛打馬往兩翼退去,爾後以一個半環狀的路徑向著後方撤去。


    撤退極有章法,不漏一絲空隙,使得施大勇欲揮旗命令蔣萬裏騎兵營趁勢衝一下的意圖無法實現。


    大淩河城頭上,這會都看傻了眼,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他們沒有想到以關內步兵為主的鬆山軍竟然能夠抗得了建奴騎兵的衝鋒。


    一時間,何可綱、張存仁、高光輝等將領的求戰心更切,人人均道鬆山軍這等雜牌都能和韃子騎兵正麵交手不落敗,我遼東鐵騎又豈有不勝之理!


    然而祖大壽依然沒有準允出戰,隻說鬆山軍不過借了長木巧力,真實戰力仍弱,建奴雖退,但隻傷了皮毛,戰力尤在,還是看看再說,並派人詢問其他方向是否有建奴人馬出現。一幅小心謹慎的樣子。


    見狀,何可綱等雖有不滿,也隻能聽令而為。好在建奴撤了下來,鬆山軍怕是能得存,不致有全軍覆沒之危。


    …………


    帶頭撤到方才停留準備衝鋒的地方後,古爾布什才定了一口氣,回首便要找巴顏,但已不見此人人影。不由暗罵一聲:死了也好,省得和那幫滿洲人走得太近,忘了祖宗是誰。


    一麵叫人統計損失,一麵派人急赴牛錄額真圖賚處,請圖賚示意是否還要繼續啃這明軍骨頭。


    古爾布什不想再打,對麵的明軍運糧隊確不好打,那些削尖的木頭真是騎兵的天然克星,再要強攻,雖說肯定能攻下,但死傷卻是驚人。為保實力,古爾布什已經去了再戰念頭,這會隻想趕緊回義州複命。


    派去請命的人回來後,卻帶來了圖賚的嚴令,命令古爾布什整兵再攻。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吃掉這股明軍。敢有違令,軍法從事。


    聞令,古爾布什敢怒不敢言,恨恨的朝坡上看了一眼,心中盤算圖賚這是把自己當槍使了,看來不把這股明軍吃掉,圖賚是不會罷手的。


    也怪自己搶功心切,小瞧了這股明軍,吃了他們的虧。若是能一鼓作氣衝垮這部明軍,功勞定有自己一份,但現在卻是空折了幾十兵,未占得對方一點便宜,這無論如何也算是小敗了。大金的軍法極嚴,敗軍之將可沒有好果子吃。


    事已如此,也隻能再戰,不然,回去義州,那些親貴們定會治自己的罪。畢竟自己折損了好幾十個兵,還是在大淩河城下,這無疑是長了明軍誌氣,滅了八旗威風。那些貝勒們如何能饒得了自己?


    但如何個再戰法,還得好生權衡,明軍狡詐,用些削尖的長木置於陣前,使我騎兵無法衝鋒,卻是要想個法子解決才行。否則,隻能重演先前慘狀。


    古爾布什的目光不斷的在明軍防線上梭來梭去,那些被遺留在明軍陣前的族人每發出一聲慘叫,他的眼睛就變得越發陰沉。


    …………


    空氣中,不但有血腥味,還有些嗆鼻的硝煙味。


    硝煙散後,映入鬆山軍上下和那些民夫眼中的是數十匹倒在地上痛苦嘶叫的戰馬,還有二三十具建奴騎兵的屍首。除此以外,還有十多個未死的建奴兵抱著斷腿斷臂在那哀號。


    戰果顯然不大,但卻讓鬆山軍上下情不自禁發出歡呼聲,堅守在第一線的武字營士兵們因為過於激動,在呆了片刻後才開始反應過來,他們興奮的相互擁抱,熱淚盈眶,有種劫後餘生又或是死裏逃生的狂喜感。


    勝了,我們勝了,我們竟然勝了!


    上千人暴發的歡呼聲使得方圓十裏的人畜都能聽到,大淩河城裏的明軍受到鬆山軍的感染,也發出了歡呼聲,但很快就被軍官們喝止。古爾布什的鑲紅旗蒙古兵和圖賚的鑲黃旗滿洲兵們聽了鬆山軍的歡呼,卻一個個都咬牙切齒,後者更是表現得十分不屑。


    勝利者有足夠的資格享受任何歡呼,但施大勇卻沒有如部下們一樣歡呼興奮,而是突然發狂般的衝到了陣前,走到一名受傷的八旗兵麵前,在短暫的數秒凝視後,他的嘴角咧了開來,手中長刀對著那八旗兵的脖子狠狠劈下。


    “噗哧”一聲,一道血柱濺上天空。


    “啊!”


    被砍斷脖子的八旗兵捂著自己快要垂到腰間的腦袋,撕心裂肺的叫喊,滿地打滾,抽搐……


    在所有人驚呆的目光中,施大勇突然再次彎腰去拽那八旗兵的辮子,然後右腳狠狠的踹著他的身體,用力的往後拽去。


    那種要生生扯斷還連著皮、連著肉、連著筋的脖子的動作,嚇得所有人都直了眼。


    “他媽的!”


    用盡力氣拽斷那八旗兵腦袋後,施大勇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動作――他竟然將那腦袋舉過了頭頂,在烈日的映射下,張開了他的嘴巴,任由那腦袋切口處的鮮血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嘴裏。


    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如痛飲烈酒般一嚐胡虜血後,施大勇緩緩轉過身子,將那八旗兵的腦袋平舉在手,麵朝遠處的八旗騎兵,仰天大呼:


    “人頭、人頭、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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