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上來!”


    崇禎對祖大壽夫人李氏並不陌生,崇禎二年“己巳之變”後,為了安撫祖大壽,崇禎曾借周皇後生辰為名召李氏入宮覲見過。雖沒有親眼見過李氏,但周皇後和皇嫂張皇後對李氏都讚不絕口,說不愧是書香門弟出來的,很是識大體,也極是懂禮,舉止皆有分寸,賢淑得很,大壽能娶其為妻,當是上輩子修來的福份。


    單是周皇後誇讚,崇禎或許印象未必深刻,但皇嫂張嫣也對李氏讚不絕口,不能不使他印象深刻了小說章節。對皇嫂張嫣,崇禎向來是視如母親一般尊重的,皇嫂說李氏賢德,崇禎自然也就相信,祖大壽降金後,他沒有處置祖家上下,便是因了這皇嫂對李氏的一番評價。現在黃汝良說李氏血書為其夫鳴冤,他本能的就想到烈女形象,心中頗是震駭。古來血書上表絕不多見,便是忠臣良將也絕不用,概因君前見血實為不祥,現在李氏卻用了血書為其夫鳴冤,想來這冤卻是重得很。崇禎心道李氏賢德,若不是真有大冤屈怕不會行此駭人之事,難道事情真的另有內情?


    趙全小跑過去,從黃汝良手中接過那血書,一眼也不敢望,小心翼翼捧在手中送到崇禎手中。


    血書是用白絹書寫,字體清秀,一看便是出於婦人之手,上麵還有淡淡的佛香味。全書字不多,意簡言賅,字裏行間可見婦人對於丈夫含冤而死的激憤。


    初看時,崇禎臉上尚沒什麽變化,但等看完後,他的臉已經是黑了下來。知道皇帝脾氣的趙全下意識的就又往後退了一步,他知道,皇爺這火大了。


    果然,隻數秒後,崇禎已經是勃然大怒了,他恨恨的將李氏血書拍在身前的禦案上,怒吼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施大勇欺朕!賊子欺朕!祖大壽枉死!”


    皇帝龍顏大怒,百官嚇得全跪了下去,但人群中卻有數腦袋在朝禦案上的血書看,他們迫切想知道那血書到底寫了什麽。


    蔣大年的腦袋疑是眾人中伸得最長的,由不得他不伸長,剛才可是他口口聲聲說施大勇忠貞二,眼看著皇上已然動容,峰回路轉,一張血書卻讓天子暴怒起來。


    “施大勇欺朕,賊子欺朕,祖大壽枉死”聽在蔣大年耳中,比晴天霹靂都嚇人,他的臉可是一下就白了。


    事情有了變化,黃汝良橫插一腳,不知從哪搞來的李氏血書,公然要替祖大壽鳴冤翻案,溫體仁暗道這事絕沒那麽簡單,很可能背後就是周延儒在指使。但周延儒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難道真是為了替祖大壽喊冤嗎?又怎麽這麽巧,蔣大年前腳替施大勇鳴冤,後腳李氏的血書就出來了?這一前一後時間上配合得也太巧了吧?難道蔣大年他出賣了自己?


    溫體仁心中一驚,轉首看去,發現蔣大年的臉也白得很,不像是和黃汝良他們串通好來坑自己的,心下這才稍稍安定下來,可他也不能再置身是外讓蔣大年獨自陷陣了,不管周延儒打得什麽算盤,他都不能讓他如願!


    要反擊首先得知道那血書中到底寫了什麽,不然從何反擊?溫體仁斟酌一下,抬首看了眼盛怒的崇禎,緩緩開口道:“皇上息怒,祖大壽是否為施大勇所害,怕是不能聽婦人一麵之辭。”


    崇禎聽了,冷哼一聲,將血書拿起,吩咐趙全:“將此書遞與首輔過目。”


    溫體仁從趙全手中接過血書後忙迫不及待看了起來,一邊徐光啟也探過身來看,何如寵和鄭以達他們卻平靜的站在那裏,倒似早知道這血書上寫了什麽。黃汝良則冷眼旁觀,邊上另有幾個官員卻是蠢蠢yu動。


    蔣大年也想看那血書,心裏著急萬分,可是限於身份,卻是想看都看不到


    李氏血書所言指大壽被困大淩河城後,拚死守城,拒不降金,ri夜盼望援軍到來,結果盼到的卻是援軍全軍覆沒。其時城中已經斷糧半月,軍士以人相食,已經難以堅持,部將多有降意,大壽難以強壓,又知大淩河一失,錦州空虛,必為東虜攻破,屆時寧遠孤城難保。為保寧錦不失,大壽權衡萬分,舍棄個人虛名,假意降金。待哄騙奴酋信任,不加嚴防後,率親衛數十人連夜逃奔,金兵於後猛追不止,待到錦州城下,數十隨從隻餘數人。


    為防金兵趁勢奪城,大壽於城下喚守軍以竹籃相吊,豈料錦州守將施大勇知大壽歸來後,怕大壽重掌軍權壓製自己,遂為一己私利,將原守兵調往他處,遣親信將jing疲力盡的大壽與一眾隨從殺害於城下,同時散布大壽降金謠言,排斥城中遼東舊將,以期達到朝廷能用自己為遼東總兵的不可告人目的。


    事情本破綻,時人皆以為大壽已經降金。然時隔不久,東虜方麵卻傳來祖大壽已死消息,派往細作也加以確認,祖大壽早在東虜攻打錦州前便已死。李氏得到消息後,不敢相信,便派大壽兄弟大樂等人前往錦州密查,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蒼天不負有心人,一村民在出城砍柴時發現大壽屍體,已**不堪,麵目被人砍了十幾刀,難以分辨。好在李氏與大壽夫妻一場,知大壽身上有二處胎記及數處傷疤,結合驗證之後,確認此屍便是大壽。又得當晚城內被施大勇壓製諸將仗義直言,方知大壽冒死逃歸錦州後卻被施大勇殺害的真相。


    知道大壽被人害死,李氏本應立即向朝廷告發,但攝於施大勇已經掌握錦州,且事情太過匪夷所思,怕施賊反咬一口,殺人滅口,李氏故而隱忍不發。直到傳來施大勇在登萊叛亂,李氏這才剌破五指,親寫血書替夫鳴冤。


    李氏書中最後言道,大壽為國盡忠,寧可舍棄諸子兄弟而歸大明,乃將國置於家之上,豈料遭jian賊所害,身死之後遭汙名,真為千古奇冤也!今以血書呈遞禦前,請皇帝主持公道,不使大壽枉死


    一字不漏看完後,溫體仁心中苦笑一聲,若事情真如李氏所言,那施大勇可真是狼子野心,罪該萬死,便是自己也法替他翻身了。


    徐光啟看了後卻斷然搖頭道:“皇上,單憑李氏一婦人片麵之言,難以斷定大壽是否為詐降東虜,且大壽降金是為事實,其諸子兄弟皆在東虜得高官厚祿,由此可見,李氏所言並依據。且當ri大軍覆沒,殘兵敗將遁入錦州,人人如驚共之鳥,將戰意,士必死之心,東虜若至,何以為守。故臣以為,施大勇在城中采取軍管措施,控製城門,防止亂民鼓噪驚變,實為必要手段,非李氏所言乃為害大壽計。”


    溫體仁也道:“臣也以為當是如此,片麵之言實不足信。”


    二人如此說,崇禎也不禁疑惑起來,怒氣微息,有些猶豫,若是李氏所言不實,自己豈非又錯怪施大勇了。


    “皇上,李氏所書或許是片麵之辭,但臣這裏有錦州通判陸信的證詞,他言大軍覆沒後,施大勇即在錦州行軍管,以親信軍將控製城門,外人不得插手。當夜,城外似有事發生,但知府陳昂派人詢問,施部卻不肯透露發生何事。因此,臣不敢斷定真是施大勇殺了逃歸的祖大壽,但臣卻敢斷定施大勇絕非純臣!”


    話音剛落,刑部給事中齊安也奏道:“臣這裏也有杏山衛指揮劉澤義、左屯衛百戶王安的證詞,另有團練使葛清等軍將證詞,俱可證明當夜錦州城門實為施大勇鬆山軍掌控,也證明村民在城外發現的屍體確是祖大壽。大壽之死太過蹊蹺,理應查明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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