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攤開手掌,手掌上沾了一張紙條子,紙條子被和尚手心冒出的汗給浸的快要透明了,我從他手掌心給揭下來,看了半天說了句:“這上麵都寫的啥,我不認識字。”


    和尚接過去仔細看了看,說道:“此老頭本名宋如官,諧音送入棺,為天命凡夫身追生者,已經識破了你二人身份,紅袍鬼昨夜殞命奈何橋畔。與天鬥,有死無生,望二人恐歇片刻,即刻亡命天涯。人鬼通判野譯者,白有常。”


    和尚說完大驚失色,慌亂中罵道:“操,這老頭子把那女鬼給殺了……”。


    我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看和尚滿臉驚恐之色,問他道:“這驢皮子紙人所說的到底是啥意思?”


    和尚看著我說道:“看樣子這老頭子的天命便是追查倉家後人的料子,凡是擋他這條路的都免不了他的禍害,他的名字竟是生而有之的送人入棺:宋如官。”


    我聽和尚這麽一說感覺有點兒奇怪,說道:“那驢皮子紙人豈不是很危險,怎麽不跟我們一起走?白白留在那兒送死。”


    和尚說道:“估計他死不了,你看他自己的落款,他應該是鬼命人身,隻不過天生鬼命,但脫的卻是人胎,那老頭子和驢皮子紙人級別相近,憑他自己的本事恐怕還奈何不了這驢皮子紙人。”


    和尚說完又自言自語了一句:“我的直覺裏這驢皮子紙人竟和我有扯不開的關係……”。


    我說道:“先別糾結這個了,驢皮子紙人都要咱們趕緊逃命了,咱倆還不趕緊逃,等那驢皮紙人拖延的時間一過,咱倆可就成人家的甕中之鱉了。”


    和尚雖然喜歡求真務實,但卻是個怕死的家夥,佛語中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到他這裏變成了誰入地獄,我都不想入。我罵他是和尚廟裏的叛徒,他嗬嗬一笑,說道:“什麽叛不叛徒的,留著命在,那才是佛的本義。不貪戀西天極樂,肉身體味人間大道,嚐遍世上所有酸甜苦辣比什麽都艱難,世上人人皆為真佛,隻是不自知罷了。”


    直到眼下聽了和尚的這一番話,我才頓覺他並不是個一般的和尚,他所倡導的踐行者精神,比躲在寺廟裏誦經祈福一千夜,更為難得,他逃離了寺廟,隻不過是想在大千世界裏修行,求得最真果。


    我倆得知老爺子的陰謀,馬不停蹄從童山縣趕到黃河以北,一路上我向和尚探求了不少世間難解之事,很少有問題能難的倒他。在路過河南的時候我問他要不要回寺裏看一下,他堅定的搖了搖頭,說道:“一了寺門紅塵亂,心中有佛海角天,我出來的時候就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回頭,我私下答應過佛祖,這件事管定了。”


    我跟和尚兩個人插科打揮,幾乎無所不言,別看他是個和尚,酒色財氣他是全沾,隻不過不再吃肉了,這個我能理解,跟他在一起,我差不多都快把肉給戒了,偶爾背著他偷啃兩個肘子,還得擦幹淨嘴才敢回來。


    我見和尚離開寺廟就成了無家可歸的人,與其讓他自己雲遊,不如和自己搭個伴兒,尋找倉家後人的事兒還沒完,和尚答應佛祖的,我同樣答應了老啞巴。和尚對承諾下的定義很簡單:“男人的一句話說出了口,那便隨著四季的風飄落到了天涯海角,整個宇宙之內,每塊石頭,每棵花草都可以聽到,接觸到。倘若說出去了而沒有做到,這張臉走到哪裏都覺得有東西在指指點點,抬不起頭來。”


    和尚是把一切看作有生命的,他說這就叫眾生平等。我對人生態度的轉變有很大一部分是接觸了和尚這個人才有所轉變,我認為這種轉變:值得!


    路上與和尚瞎聊的話題,除了女人就是發財之道,和尚說既然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麽俗不俗的。和尚也不能就得當活太監,也得有女人,他這話說出去我就和他打了個賭,賭他是真的敢碰女人,還就是說說而已。


    七月末的天,總有那麽一些賣弄風騷的女娃著裝過於清涼,我隨手一指,他還真就敢上去熊抱,一開始是收獲一兩個嘴巴子他就能跑回來,後來被直接大娘大媽圍著扔爛菜葉子,到了最後我倆就成了過街老鼠。所幸的是這些地方都隻是臨時落腳,也就是現在說說的流竄作案。但是這壞名聲可就不知不覺的落下了,就連躲牆根兒聽人家一群老頭子下象棋,都不免聽到這樣的聲音:“聽說最近這附近來了兩個臭流氓,你可得告訴你那媳婦別大半夜的還挺著肚子出去扭秧歌了……”。和尚每次占完便宜歸來都會向我添油加醋的吹噓一番,我回他道:“我每天都給你把眼兒望風兒,你被扇幾個嘴巴子我還不知道?”


    每當這個時候和尚就會不知廉恥的說道:“我是想和她們貼的更近些,用心在交流。我本身是不希望有肉體接觸的,可她們總是要輕撫我的光頭和麵頰,我躲閃不及,便會情不自禁的害羞,你看這臉到現在還紅著呢。”


    我說:“去你媽的吧,你那臉是被人家扇紅的……”


    這些都不過是生活中最快樂的一麵,可惜這個世界,有人快樂就有人難堪,同樣的道理,有人拯救,也有人安享其成。


    到達冀北的時候已經八月初時,我要和尚跟我去鄉下一起待兩天,順便拜祭一下老啞巴,也算和他有個交代,然後再去找那個倉老頭的後人也不遲。這些日子奔波的已經苦不堪言,和尚一路乞討的過來,說乞討難聽了點兒,他們和尚管那叫化緣。而我總是出現在垃圾場,那裏是我的臨時戰場,偶爾能撿到一個不錯的物件兒,我也能興奮半天,可也有出現意外的時候,路過安陽的時候在一處垃圾焚燒廠撿了個骨雕的小佛墜兒,被當地警察攆的繞那垃圾場跑了十多圈,差點兒沒累翻過去,後來還被當成了城市的盲流給帶到了當地的收容所(後來改名叫了救助中心),救助了兩天。我偷跑出來的時候才聽說那玩意兒是當地的一個殺人狂,殺了人把肉剃掉,把骨頭拿到了裝飾行求人家給雕的一個佛墜兒,虧我當時還自己帶脖子上試了試樣式兒,現在一想真他娘的後怕。


    路上正經事兒少,但也不是沒有,有個問題一直在困擾著我,我問了和尚不下十遍,“那驢皮子紙人為什麽要救咱們?”


    和尚前思後想,就快把腦袋給掰開來仔細捋捋了,最後冒出來句:“難道是天地不和?陰陽失調?”


    我說道:“不可能,天地和不和,也犯不上救咱倆,還什麽陰陽不調,你當是治腎虧呢,簡直是驢唇不對馬嘴。”


    和尚說:“你不是說你的師父是個厲害角兒麽,去他墳頭上問問就知道了。”


    我問他道:“你能跟死人說話?”


    和尚說道:“我不會說,但我能大概聽的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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