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金佛山頂。


    兩個人影落坐與一顆青鬆之下,月光籠罩,朦朦朧朧。


    今夜的月色如白霜,星空之中沒有半點雲彩,不知飄去了哪裏。


    一碗藍色天空之中有的隻是作為點綴的星辰,說不出的美。


    坐於山頂上的正是段晨與他的姐姐,龍曦!


    龍曦席地而坐,毫無以前她淑女模樣,今夜的臉色,是她這三年以來最好的,一直都掛著一個迷人的微笑,就像是一個小女孩,在沒有煩惱之下自然流露出來的一般。


    段晨躺在地上,頭深深的埋在龍曦的懷中,不發一語,眼睛望著天空。


    兩人就這樣坐著,就這樣躺著,靜靜的!


    三年,兩人都飽受了三年的相思之苦,心中都積鬱了不知道有多少話,但是此刻,兩人卻都不願多說,隻想享受著無言中的沉默中的那種寧靜。


    遙看著天空中夜色的美,看著月光的白,看著星星的閃耀,若是一人就這麽在此地看著眼前所有的事物都不會看出所謂的美,然而現在,這種地方確充滿了魅力。


    在有的時候,不一樣的東西,在不一樣的心情與環境下看出來的效果就會有著很大的差距。


    而此刻的段晨與龍曦就是如此,他們所看到的天空絕對與別人看到的天空有著區別,而且很大。


    龍曦從剛開始的哭泣到現在的欣喜,段晨從剛開始的茫然道現在的充實,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段晨在承認自己的身份以後得到了好轉,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因此而變得美滿。


    似乎???????!


    天亮了。


    第一抹霞光滲透彌漫在東方地平線上的雲霧,朝大地大方的散落下來。


    金佛周圍,所有山巒都被金佛狠狠的壓製在底下,站在高處的段晨生出一股一覽眾山小的豪放心態。


    “天亮了!”


    龍曦的話語中有著些許的驚喜卻帶著一點的失落,欣喜與日出的美景,失落與兩人再不能在此地相擁。


    好希望時間就在此刻頓住,不再往前,這樣便可以與段晨永遠的留在此地,不分不離。


    不過現實是殘酷的,天始終會亮,也會黑,這是世事輪回,誰也改變不得。


    “看,好圓,我們天天都被它照耀,但是我們卻從未曾看到過她的廬山真麵目,而真正可以看到她麵目的時刻,唯有在這晨曦剛上,光線柔弱之時。你說師傅給你取名為龍曦,是否有著別樣的意思呢?”


    少年時的心態都是美好的,用眼光看到的事物都是充滿憧憬的。


    “師傅老人家對我們做的任何事情都是別出心裁,然而你身上所發生的事情,絕不願是師傅所想看到的,若不是你特殊的身份,那我們一家是否還好好的生活在平遙山上?”


    說到此處,段晨的心中開始變得沉鬱,因為他想起來了龍岩那張如今已經變得比之以前不知蒼老多少的臉龐,他是否是在為自己的事情在操勞所以才變成如今的樣子,一股矛盾的心思充滿心頭,到底是否就此下去與龍岩說個清楚,讓他告訴自己真像,然後就此原諒他,除掉此次的瘟疫後,一家人再次回到平遙山,過那種與世無爭的清閑日子。


    “晨兒!”龍曦嬌聲道:“我們下山去吧,師傅還有二師姐與大師哥還有很多話要給你說呢!”


    段晨無言的感到一陣感動,的確,就算自己在這世上有著再多的坎坷與荊棘,隻需一句話,就會有四個人義不容辭的來幫他,那便是他的親人,平遙山上視他為親生兒子的師傅龍岩及他的三個師兄姐。


    “姐姐!”看向遙遠天際剛剛升起的太陽,良久,段晨才接著道:“我此刻還不想與師傅說話。”


    “為何?”龍曦不解。


    “暫時我還接受不了,若是有一天我心中完全沒有隔閡與芥蒂,我會親自來找你們的。”


    一股清淚留下,龍曦難以置信的看著段晨,哽咽道:“你的意思是你又要離開我們麽?”


    點頭,這或許是最好的承認方式了,讓他親口說出,他做不到。


    “不?????!”龍曦連著幾個不字說出口,道:“我不能讓你走,若是你這次走了,下次又不知道該什麽時候才回來了,我等你這麽多年,我不想再次看不到你。”


    “姐姐!”


    段晨認真的誠摯的叫了一聲姐姐,其實這也是他用另外一種方式在告訴龍曦一個事實,亦或是在拒絕某個他心中抗拒的事情。


    從段晨眼中與他說話的語氣中,龍曦又何曾聽不出段晨真正所要表達的東西,眼淚滾落而下,胸口處開始急劇起伏,看向段晨,語帶懇求的問道:“晨兒,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姐姐?你可以換一個稱謂,換一個你覺得適合的稱謂。”


    這像是在表白,也像是在祈求。


    為難的是段晨,看著龍曦臉上一副楚楚可憐的表情,段晨是否該拒絕,然則拒絕的話語對現在的他還能否說得出來,答應,這更加的不可能,因為他一直將龍曦當成姐姐,根本就沒有那種感情,若隻是當做可憐疑惑是將此當成了一種施舍,對不起的不但是自己,最大的或許是龍曦。


    段晨愛她,而且是深深的愛她,但是那隻是兄妹之情,這種愛與愛情上的愛存在著天壤雲泥之別。


    這種愛是用長年累月的時間所積累出來的,需要時間。


    但是愛情則不然,那隻是一個念頭,一個想法,或許就是對方的一個眼神及不經意間的一個動作,就能讓自己生出愛慕,就像段晨與韓雨琪,隻是一天的相處,但是兩人卻深深的記住了對方,再以三年時間對兩人感情的發酵,再以幾天的相處,兩人之間的愛情更加的穩固,然後才是那麽一段驚天地泣鬼神的生離死別。


    而段晨因此心中對韓雨琪也久久不能忘懷,讓他現在去接受某人,他真的做不到,何況他還一直將龍曦當成姐姐。


    “姐姐!???我???!”


    段晨真的不知該如何說起,不是不知道該怎麽說,而是不敢說,他害怕傷害一個自己心愛的人。


    有時候說實話的人未必就真的是好人。


    聰明如龍曦者怎麽會不知道段晨心中想法,看到段晨臉上所顯現出來的神色,心中一陣絞痛,臉上神色一暗,但是還是強迫自己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強忍住要流出的眼淚。


    “你喜歡叫姐姐便叫姐姐吧,我不貪圖你什麽,也不勉強你做你不願意的事情,我隻想你能夠留下,縱然是真的有什麽事情,你不必單槍匹馬的去麵對,你還有我,有師傅,還有二師姐與大師兄,我們都願意幫你,你一個人完成不了的事情,有我們的幫助下,那肯定要好完成的多,晨兒,你別走好嗎?”


    大腦被愛所占據的人是糊塗的,是卑微的,特別是麵對自己所愛之人,那更是弱智的。


    段晨再也忍受不住,這就是愛,愛在龍曦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詮釋,她不要與你長相廝守白頭偕老,隻願意為你付出,不求你回報。


    真正的愛表現出來的力量是可怕的!


    “姐姐,我會回來的。”心中百般不願,但是段晨還是不得不這樣說,也不得不這樣做。


    “嗚嗚???????!”


    哭了,龍曦真正的哭了,哭的那麽的悲慟與哀傷。


    她伏在段晨懷裏,認真的哭,痛快的哭,使勁的哭,她要將三年的思念之情以及心中的苦楚全部都傾覆與眼淚之中,讓它順著眼淚落下,滲進地裏,讓它遠去。


    段晨沒有規勸,也沒有安慰,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麽安慰與規勸,或許現在哭泣對龍曦來說才是最好的傾述辦法吧。


    胸口處,段晨包著心的皮肉感到了一陣滾燙,那是龍曦的眼淚,它就像是滲進了段晨的皮肉,流進了段晨的心裏,由此,段晨的心開始痛了,就像是被龍曦的眼淚所灼燒,痛得他臉色發白,痛得他肌肉痙攣。


    良久,良久!


    龍曦好像是累了,換一種說法或許是徹底的解脫了,她緩緩的開始從悲痛中醒過來,哭泣的聲音頓住,眼淚不再流淌。


    但是段晨的心卻沒有好轉,還是那般的痛,無止境的痛。


    輕輕的向後退了一步,龍曦仰頭看向段晨,她本來嬌美的臉龐此刻卻已經變得紅腫。


    “晨兒,你看你衣服又弄濕了。”


    心中猛的一顫,段晨竟然聽出了龍曦語氣中的輕快,還有這話怎麽?她不會是???!


    剛想到此處,段晨立馬驚醒,龍曦是不想讓自己為難。


    尷尬的笑笑,段晨道:“姐姐,我???!”


    “傻小子!”龍曦伸手,將段晨的衣服理了理,伸手抹掉段晨眼角的淚水,忽然,一隻手揪上段晨耳朵,嘟著嘴道:“你剛剛所說無假?”


    段晨不解,道:“哪句話?姐姐。”


    龍曦橫他一眼,道:“就是那句會回來。”


    段晨急忙道:“真的,而且時間不會很長,我答應姐姐的不敢忘記。”


    龍曦手上加重力道,儼然一副悍婦口吻道:“若是你敢欺騙你姐姐,那我下次在遇到你時,定然用兩隻手揪你耳朵。”


    耳朵吃痛,段晨心中卻猛然變得愉悅,急忙答應道:“姐姐放心,晨兒絕不敢騙你。”


    放開手,龍曦道:“你去吧,去做你所要做之事。”


    “啊!”這忽然間的轉換段晨無法緩和過來。


    “叫你去做事,好好的做,快點做好,辦好事情以後趕快回家。去吧”她的話是那般的淡然與灑脫,就像剛才的那番哭泣的場景沒有發生過一般。


    不解的段晨終於懂得了龍曦的良苦用心,她這是不想讓自己心中存在負擔,讓自己能夠安心的去做事情。


    好一個龍曦,好偉大的一份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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