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可不是一個常見的姓氏,戟這個字的含義很明顯,他的父母希望他將來習武做個武將。這也是在戰國時代很平常的現象,可是他卻偏偏在學問的方麵有天賦。他的家族中出過幾個百夫長,這是典型的武將之家,從小就在那粗魯大氣的人中廝混長大,並沒有因此而染上男子的霸氣,反而多了一些陰柔之氣。他不認為武力能解決問題,總喜歡腹黑和陰謀,他覺得真正能把一個擊敗是殺了他的心。


    他和一個學問很高的老頭清修了十幾年,在為人處世上雖說不是麵麵俱到,可是至少做到了滴水不漏。進了朝堂,他是一步一步地成長起來,每次總是站在對的那一方。據說他暈血,總喜歡說他一個弱書生見不慣鮮血。


    他在中南的名聲是慢慢積累起來的,因為自身的學識,加上那腹黑的術數,公孫長當初也是看走了眼,親手把他帶到了今天的地位。這個人卻沒有一點感激,可見此人的心多麽黑暗。


    他不喜歡吃虧,他內心處更多的是自卑的黑暗,總覺得自己不如人。一個年輕的士子的衝擊下,他苦苦經營幾十年的根基正在被撼動,他覺得丟掉了這幾十年來做人的自尊,還粉碎了那不為人知的自卑。


    作為一個大相,一個小國的大相,就要比其他國家的官員更加地艱辛,這是艱難的地方,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也是一種驕傲,畸形的驕傲。


    當他看到那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在他的麵前,看到他一次次躲去自己的暗殺,還在自己的相府被他擺了一道,他覺得他輸了,他一直認為在心機和城府方麵,沒有人能出其左右,然而被一個年輕人給擊敗了,這是一種羞辱,也是危險的警告。他沒有想出氣那麽粗淺的想法,他就是想保住自己的地位,留下一個名聲而已。


    光鮮背後不僅僅是艱苦的奮鬥,可能還要鮮血的鋪墊。


    為了調查這個年輕人,他花了很多的錢財和精力,他隻找到一點點,這本身就很了不起了。他覺得這個年輕人,沒有經過一番攀爬,一個看過去不起眼的士子,這種人物整個帝國大陸多了去了。偏偏這個士子才華橫溢,天生就是做大事的料,還能隱忍,心機和城府也有一定修為。


    尤戟不能容忍別人威脅自己,他想在中南做一輩子的大相,不求輝煌騰達,隻求個安穩。


    權謀出梟雄,這是那個教他的老頭一直嘮叨著,他覺得很有道理。每個人都有點小心機,這不稀奇,要有很深的城府,他現在的心機可以把中南那些其他勢力給壓下去,他手上的權利甚至可以比龍躍更大。可是他也寂寞,因為沒有傳人,手下的人除了旻軒稍微讓他滿意一點,別的還和他差了好幾個等級。


    做人不要留情,不要給對手哪怕一點興起的希望。


    教他的那個老人一直在給他傳輸這個觀點,這個老人在幾年前就過世了,這也是尤戟在世上唯一信任的人。他甚至不知道老人的性命,隻知道他輝煌的時候的一些故事,而尤戟也是他最疼愛的弟子。事實上,他連手下的弟子都不相信,他才叫步步為營,一個不小心都可能翻到。


    這一天他又招來了自己的那些心腹,各個重大郡縣的官員都來了,他都培植自己的勢力,甚至連龍騰的兵營裏都有他的眼線,給他輸送著中南國哪怕最細微的情報。這在龍躍的眼下,他敢這麽做,也是冒著風險的,萬一給人揪出來,整個中南的人民都無法饒恕他。民心最不可逆,他這一點他還是知道的,龍騰在這方麵就比他出色的多,事實上在戰國時代,能征善戰的將軍總是深的民心。


    和尤戟的腹黑不同,龍騰那一方的龍氏一族,也隻是為了自己氏族的利益和他僵持著。若是兩方能同心,中南的壯大隻是時間隻差,尤戟又怎麽不想自己的功績好一點。龍騰沙場上的英勇氣魄他沒有,可是尤戟的城府龍騰也沒有,這就是矛盾的所在之處。


    尤戟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要是垮了,自己多年經營的一切要付諸東流。他退下來之後,手下沒有一個能抗事的,他不是沒有隱退之心,實在是無可奈何。旻軒這個人,說實話他自己都看不穿這個弟子,所以也保留一分警戒。上一次讓陳天羽趕不上朝會的計謀也是他想出來的,讓自己驚歎好久。


    尤戟坐在竹椅上,輕輕地搖著,看著眾人,笑著說道:“下一次朝會馬上就要到了,諸位,又有什麽看法,有沒有聽到什麽風聲?”


    離尤戟最近的旻軒,望著天上的明月沉思,一動不動,仿佛出神了,良久了才說道:“老師,我可聽說下次君上又和陳天羽談過幾次,難道想讓他在中南變天不成?”


    龍陽吏王永道:“上次我還被他打了一頓,這口氣我一定要討回來。”


    “上一次在朝堂,這個外來的士子竟然想變法,大動幹戈,在中南簡直是做夢。”說話的是尤氏一族的年輕代表。


    這“尤龍軒”在中南可是三大氏族,話說尤氏是龍氏的分支,也有的說本是同宗,這三個氏族都出過大人物,尤氏和軒轅氏長期共同作戰,交情很好,有龍氏一族近些年來和他們分離了。在這個小小的中南,形成了盤根錯節的勢力,這“軒轅”是複姓,但是種男人按照他們見到的說法,就稱作“尤龍軒”。這龍氏的族長就是龍騰這個國將軍了,而尤氏的族長並不是尤戟,是一個精明的叫做尤猛的老人,而軒轅氏近年來略有衰敗,不過好在老樹根深,也出了一個年輕人在軒轅一族很有威望,叫軒轅馳。


    軒轅馳聽了之後,說道,“這君上也有變法之心,要是他堅持,你們奈何地了?”


    尤戟說道啊:“這變法的事情,中南的子民已經知道了,先不要著急,看看再說。”


    尤猛粗聲大氣地說道:“這一個清國過來的士子,能成多大氣候?君上還想變法,中南經得起變嗎,我不信。聽說還想霸掉尤相,這恐怕.....”


    旻軒突然開口了,“老師,我聽說,為臣的三大險境,其一,功高蓋主,此時君上讓其退位,老師隻能作罷。其二,是為臣勢力很大,已經威震到了朝局,君上容不下這一國二君,一山二虎啊,如此也有危險。其三,臣強主弱,君上這些年一直在尤相的領導之下治理著中南。君上怕老師某黨篡位,可是要動手。老師目前三種情況全部占了。”


    吳誌氣憤的說道,“按照你這麽一說,那老師不是要退隱山林了。”


    尤猛此刻也說道,“尤相手中握著中南的實權,君上才懼怕三分,要是隱退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我看尤相還是有危險。”


    “老夫若是隱退,將來那些人必定試你們為眼中釘,肉中刺,非但沒有種田的地,恐怕連葬身之地都沒有啊。”尤戟感歎道,他是發自內心地恐懼加上自卑。


    “老夫好歹為中南做了幾十年的貢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要是沒了相位,什麽都不是了。”


    “老師,學生為了中南的子民著想,建議老師,廢掉龍躍,另立新君,這樣可保老師相位,中南的子民也無需變法。”旻軒提議道。


    尤戟大吃一驚,他沒想到這個弟子居然有如此的膽識的計謀,當初是看走眼了。他很仔細地思考了一下,還卻有可行性,現在由不得那個陳天羽打亂自己的節奏。


    “不行,老夫可背不上這罪名。”尤戟還是膽怯了,他的自卑在於他的如今的榮耀,他不能就那麽輕易地失去。


    這時候有軒轅馳說話了,“這中南又不是他龍躍一個人的,是我們尤龍軒三大氏族的,他不過是坐著君上的位置罷了。”


    “他做的好,我們忠於他,他做不好,我們就換調他。”尤猛立馬說道。


    尤戟慌亂了,沒想到如今被旻軒這麽一說,就全部亂了,“不行不行,老夫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還有一計,就是隱,啥都不說,啥都不做還不行嗎?”他擔心啊,萬一這中南毀在這次變亂之中,他擔當的是千古後中南的子孫的罵名。


    “老師想隱退,龍躍相信你嗎?你手下的官員占據了中南的大半,實權還在你手中,龍躍肯放過你嗎?大家不同來做個決斷,這換君之說並非老師一個人的意思,這樣,大家手中同時拿筆,在手中寫下‘隱’和‘換’兩個字,供老師參考。”


    尤戟皺了皺眉頭,他並沒有想到會發生到這一步,他暫時所想就是怎麽限製陳天羽在中南發展的勢頭。不過旻軒說的也有道理,對於旻軒他隱約感到一種不妙的感覺,不過說不出來。


    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尤戟一看,確是啞然良久。


    除了他和吳誌兩個人手上寫的是“隱”,剩下的全部都是“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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