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們站好後,衛得勝也當先站在隊列前,麵向馬丙篤大聲喝道:“學生班都有了!向營長敬禮!”學生們在沒有軍帽,軍容不整的情形下參差不齊的完成了敬禮,有四個學生發現營長不是何朝奉的麵孔,有些納悶也不敢詢問,還有兩個學生的心思壓根還在機槍上,根本沒注意到自己麵前的營長有什麽不同。


    馬丙篤認真回了禮,衛得勝又向馬丙篤報告:“報告營長,學生班七人集合完畢,請訓話!”


    馬丙篤喊了聲稍息,就正式開言道:“各位同學,認識一下,我是二營新任代理營長馬丙篤,西安人,你們依次做個自我介紹吧。”


    第一個位置站立的唐之琚咽了口唾沫,大聲道:“報告馬營長,我是西北大學工學院學生唐之琚,現在是國民革命軍第三十八軍整編十七師一五三團二營列兵!也是西安人!”顯然唐之琚把這種番號的報告已經背熟。


    剛才用胳膊頂唐之琚的那個胖學生同樣報告:“我是西北大學工學院學生沈伯溪,華陰人,現在是國民。”


    馬丙篤抬手打斷:“大家不要緊張,更不用報番號,這番號我比你們都熟,隻說說自己所在的學校和所學專業就行了,當然,如果想介紹原籍那更好!”


    沈伯溪看馬丙篤態度隨和,就大著膽重新報告:“馬營長,我叫沈伯溪,是西北大學工學院畢業的,和唐之琚是同班同學,華陰人,今年二十三歲。”


    接下來其他學生一一報告,有醫學院的,有農學院的,也有師範學院的,最後兩個是水利道路工程專門學校的,五花八門什麽都有。


    馬丙篤看了看沈伯溪問道:“你屬什麽?”


    沈伯溪當時一楞,旁邊的唐之琚悄悄伸手拉沈伯溪的衣角,沈伯溪還以為是提醒自己要按事先編排好的畢業年紀二十三歲倒推屬相,腦子飛速運轉,大聲報告:“長官,我屬蛇!”


    馬丙篤又問唐之琚:“你們兩個是同班同學?年紀相差多少?”


    沈伯溪樂嗬嗬的搶過話:“長官,我們倆是同年,都屬蛇!”


    馬丙篤把眼神又移到唐之琚身上:“二十三歲,大學畢業,投軍報國,其誌可嘉啊!”


    沈伯溪聽後控製著自己升起的驕傲情緒,努力作出謙虛又求戰的模樣:“營長,報國殺敵是我們應該的,隻是我們還沒有真正殺過日本鬼子,請營長給我們機會吧!”


    唐之琚聽到這裏實在憋不住了:“二姐夫,我錯了!求你別把我們送回去!”


    之所以唐之琚隱瞞家中從軍,是因為自民國二十二年六月,國民政府頒布了第一部《兵役法》,實行義務兵役製,規定中華民國男子均有依法服兵役之義務,以18至35周歲為甲級壯丁,36至45周歲為乙級壯丁,公務員緩征,獨子和在校學生免征,但平時要接受軍事訓練,即使要參軍,也必須經兵役團管區司令部體檢合格進行集訓,絕不允許壯丁直接到作戰部隊從軍,也是為了預防某些擅自擴編隊伍的軍閥行徑。


    可是民國期間自願服兵役的人少之又少,這部《兵役法》從誕生之日起就念成了歪經,鄉裏保長卻能憑此法捉丁勒索。不過九一八以來,尤其是七七事變後全民抗戰情緒高昂,委員長又時刻把嶽武穆、班定遠掛在嘴邊,所以許多學生也投筆從戎,各地兵役團管區司令部從中撈不到油水,就借著在校學生免征兵役的條文拒絕學生從軍,學生們無奈隻能直接找到作戰部隊去,而作戰部隊雖然想要有文化的學生,卻礙著不能私自招兵的限製,給身沒有軍銜的衣裳,隻管夥食不發餉銀,甚至連槍也不發,嚴格算來隻能編在臨時征用的民夫名冊裏。好在學生們心思簡單,認為到了部隊上了戰場就算從軍,一心報國情也不在乎這些虛名,唐之琚和其他六個學生都未畢業,一腔熱血促使他們進了十七師從陝入冀,沿途有大部分學生受不了部隊生涯離開,這七個人意誌堅強,琢磨著連日本鬼子的模樣都沒看到,哪裏有臉離開部隊,就一直要求到前線作戰,堅持到昨天下午終於等到日軍進攻主陣地,看到戰鬥過程後卻忘記了害怕,為著戰鬥紛紛出謀劃策,修機槍搞炸藥忙得不亦樂乎,更是拒絕了何朝奉為七人準備的逃跑馬匹,書生意氣上來誰也沒辦法,何朝奉隻能暗中命令衛得勝保護學生,發現不對就將七人強製撤離。


    唐之琚是馬丙篤已經故去的未婚妻唐之貽的小弟,今年隻有十九歲,從小就崇拜馬丙篤,也可以說是在馬丙篤的看管下長大的,唐之貽去逝後,馬丙篤把之琚當成親弟弟一樣對待,但管教也是相當嚴厲,唐之琚幼時因為西安被劉鎮華圍城七個月,導致體弱瘦小,父母百般溺愛,因此性情十分懦弱,後來馬丙篤不顧嶽母大人的反對,經常把唐之琚帶到部隊去操練,希望能聽些拚殺聲、聞些硝煙味,早日脫胎換骨成為唐家的頂梁柱。


    應該說馬丙篤的**相當成功,唐之琚不但去掉了脂粉氣,一切行動也向二姐夫看齊,在同學中隱隱有了領袖氣質。此次投軍當然是瞞著父母,隻說自己和同學要在暑期去工廠長住鍛煉,但到了十七師後怕馬丙篤發現,就要求到作戰部隊去,結果巧不巧的就分派到了馬丙篤在的一五三團,唐之琚當然不敢留在人來人往的團部,直接央求把自己和同學們派到二營,沒想到因為何朝奉的畏戰馬丙篤成了二營的代理營長,現在撞在一起再說什麽也無濟於是,隻能聽天由命了。


    沈伯溪和唐之琚交情極深,雖然從未見過馬丙篤,但屢次從唐之琚口中聽說這位未完婚的二姐夫的故事,現在唐之琚的那聲二姐夫叫出口,又聽到新來的營長姓馬,開心的拍著掌也叫道:“姐夫!真的是你!我們聽小唐念叨你好久了!”


    馬丙篤此時再想發火也拉不下臉,衛得勝在旁邊看馬丙篤有些下不來台,就咳嗽一聲:“沈伯溪!部隊裏要叫長官!”


    沈伯溪訕訕一笑:“是是是,長官,長官!”


    其他同學也都聽過唐之琚把自己的二姐夫形容得如何威武、如何睿智,唐之琚也曾用把馬丙篤的戎裝照拿到學校去顯弄,有的大膽女同學先是聽說了馬丙篤對唐之貽的一往情深,又看到照片上的軍官確實儀表非凡,於是產生了心儀想法,委托唐之琚轉達寫給馬丙篤的聯誼信函,唐之琚嘴上說著。你要是嫁了我二姐夫,那我得把你叫什麽?實際上還是把信件轉交了馬丙篤,換來馬丙篤的食指敲頭和一百個伏地挺身。男同學心思就簡單多了,國難之際好男兒誰不想披甲上陣、逐日寇於中土之外!所以向唐之琚打聽得更多的是馬丙篤的作戰經曆和十七師的武器裝備,幻想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與照片上的軍人一樣殺敵報國。


    現在看到傳說中的真人,學生們一陣輕微雀躍,馬丙篤雙手虛壓製止了說話聲音,走到一個鋪邊坐定,示意大家都圍攏坐下,學生們圍坐好後馬丙篤也不再用長官的語氣,而是換成兄長式的問話:“同學們,你們從陝西到河北,一路堅持下來很不容易,昨天又看到了鬼子對新安鎮的進攻,今天他們又來打我們一營和三營,說說你們對戰鬥的想法吧,和以前看電影、聽故事有什麽不同?”


    沈伯溪最先開口:“營長,這真正的打仗確實不一樣,電影上演的都是衝過去殺人,實際上昨天到今天除了在三營陣地上有拚殺,其他時間好象日本人衝了一下就回去了,不知道我們算勝利還是失敗?”


    馬丙篤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向唐之琚道:“之琚,你跟我到部隊不少次,也該了解些戰鬥情況,小沈的問題你來說說。”


    唐之琚放下了初見馬丙篤的緊張,想了想答道:“我覺得打仗牽扯的事情太多了,後勤輜重、戰場急救、交通通信都是事情,這些都準備好了打仗才有把握,進可攻退可守,士兵們也不擔心陷入絕地。再比如我們這兩挺壞了的機槍來說,還有一個保養維修的事情,我覺得打仗可不是衝鋒那一陣子,方方麵麵準備齊整才算是打仗,否則就是盲目打架了。至於日本人昨天和今天的進攻,我看也是試探成份多些,現在雖然退回去,但隻能說我們打退了兩次進攻,還不到論輸贏的時候,營長,我就知道麽多。”


    馬丙篤先對著唐之琚和沈伯溪,繼而又轉向全體學生說:“我們和日軍剛剛接觸,真正的戰鬥還沒有開始,小沈和之琚說得很對,有句老話叫不打無準備之仗就是這個意思,咱們中國軍力的疲弱可不是僅指武器和後勤,更多是說軍心畏戰,否則以東北軍張少帥三十萬之眾,麵對日軍不到兩萬人的尋釁怎麽都能剿滅了他,現在放任日軍占領東北,所讓日軍更加覺得中國人好欺負,兩個月前日軍炮轟宛平城時所謂的中國駐屯軍才有一萬來人,二十九軍可是擴充到十萬以上,一人一口也咬死日本人了,可還是潰敗下來。同學們,你們覺得原因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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