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者家園中,暗潮湧動。


    許多曾經厭倦了遊戲生活的人,竟然去而複返。呼朋喚友,搭建勢力。


    這一情況,甚至引起了軍方的警惕。


    軍方在迷途者家園中的機構,主要分為兩大部分,一部分是新兵訓練,另一部分以研究和情報為主。外界的猜測,恰好觸碰了軍方正在研究的領域。


    可以預見,如果事態愈演愈烈,勢必導致軍方的反彈。


    但迷途者家園實在太大了。即便動物個體最大的“鯨魚”,在海中翻滾,也掀不起太大的風浪。


    黑夜一眾人,乘坐混合動力竹筏,接近了沿河小鎮。尚未靠岸,叫賣聲已遠遠傳來:


    “大塊頭的棕熊,割肉、剝皮分開賣囉。”


    “10個麵餅管飽,隻要1個元精!”


    “陳記鐵鋪的兵器,您居家旅行的必備選擇。”


    “收草藥囉,收草藥——止血藥降價啦。”


    猴子、笨熊兩眼放光,清月則下意識地捂了捂錢袋。黑夜站在竹筏前端,頗為驚奇地看著這卷縮減版的“清明上河圖”,繁雜而又簡陋,卻生機勃發。


    小鎮有三兩百戶人家,沿河而建。靖明河自東向西穿過小鎮,河水變得渾濁起來。自高處俯瞰,河流就像一把有些變形的三叉戟。三條支流從鎮尾穿出,沒入繁鬱的植被中。沼澤中的竹木船筏,星星點點,忽隱忽現。


    得益於獨到的地理位置,這裏被稱作“十裏灘”。“十裏灘”向東向南,都是連綿的群山,朝北,則是一片丘陵。這裏地勢交匯,物產豐富,流動人口很多。


    熱帶雨林中午的太陽,白花花的,晃得人頭暈目眩。


    停筏上岸,霍克狂吐舌頭:“清月姐,給我來個西瓜吧,實在太熱了。”清月點頭答應,她掏出個西瓜籽,挑了一處石頭縫,便種了下去。不多時,瓜藤開花結果,三個青皮紅囊大西瓜迅速成型。


    霍克開心了,撈起個大青皮,抬手拍碎,便一股腦地往嘴巴裏塞。冷不防聽到一聲嘲諷:“喲嗬,這不是蠢熊嘛!”對麵來了個麻杆兒,一副僵屍臉,還滴溜著兩撇小山羊胡子,一聳一聳的,端的是滑稽。後麵跟著五六個漢子,身材比霍克略微小些,看起來不太好惹。


    麻杆兒不懷好意地朝清月笑了笑,露出一口黃板牙:“這不是清月小娘子麽,給大爺笑一個。”說罷還做了個輕佻的動作,一副恃無恐的模樣。黑夜見得暗自皺眉,正待上前出頭,卻不料被清月拉住了胳膊。


    “別惹事”,清月小聲說,勒緊了肉餅,然後就低頭看著小腳丫。黑夜心道:“我們都快被人家蹲在頭頂上拉屎撒尿了,叫我怎麽蛋定。”可轉眼一看,霍克和猴子都慫了。心裏又嘀咕起來,某非對麵那黃板牙來頭很大?


    仿佛預知黑心中所想,捷天小聲地道出了瘦麻杆的跟腳:“這無賴叫鬆田君,一年前出現在十裏灘上,四處收所謂的保護費。但凡強行出頭的,運氣好被毒打一頓,運氣差的,隔夜就丟了性命。上次霍克不僅被搶了私房錢,還遭一頓毒打呢。”


    “嗯?”黑夜心中暴怒,惡狠狠地瞪了麻杆一眼。


    “喲,新來的啊。沒聽過本君名號麽?”鬆田君口氣不善。


    黑夜沒有回話,依然惡狠狠地瞪著鬆田君,肚子裏卻在暗自思量:“沒有三分三,誰敢上梁山。對麵那臭蟲囂張,但霍克居然也吃了虧,恐怕是有點小能耐,哥得來點陰的。”


    麻杆感覺落了麵子,便示意身後五六個漢子抽出腰刀。黑夜心中一急,計上眉頭。忽然之間,他就耍了個變臉:“哎呀!這不是十裏灘上英俊瀟灑、風流倜儻、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鬆田公子嘛!小弟敬仰已久,真是有眼不識雀山。”


    一頓馬屁,拍得鬆田毛孔全放,全身舒坦,麵色也緩和下來。黑夜朝猴子遞過一個眼色,然後繼續忽悠:“我說猴子,快給鬆田大哥弄倆西瓜來解渴。”


    捷天沒有多話,將西瓜遞過。黑夜接過兩個西瓜,捧向鬆田。鬆田君叫跟班接西瓜,嘴裏上依然不情願:“保護費呢?”“有有有,”黑夜趕緊應答,臉上裝出一副討好的表情。他轉身朝霍伸手,摘掉其腰間的小皮袋。又從自己懷裏掏出一株藥草,這才一並遞給了鬆田君。


    “藥水還沒賣掉,手頭有點緊,這上等的煉體草您先收好。”黑夜說道。鬆田一把奪過元精和草藥,撇了黑夜。轉頭掃了清月一眼,看起來有些不舍,但又有某些顧忌。隻見他眼珠子一轉,便朝黑夜發話:“我說那個誰誰誰,你叫什麽來著,以後跟大爺混吧,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咋樣。”


    黑夜心下憋悶,誰知道這鳥人是不是好男風?隻是眼前情況不明,又發作不得。隻得搗鼓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便出言說道:“大哥,瞧您說的。以後你讓小弟向東,小弟絕對不會向西,小弟聽得扛斧頭,絕對不會拎鋤頭。隻是……”黑夜欲言又止,鬆田探頭詢問:“如何?”“能管飽嗎?一頓隻要大半頭羅羅豬就能湊合了。”黑夜趕緊回答。


    對麵那鬆田君像是被嚇了一條,一咧黃板牙:“咳咳咳,我還有點事。你先跟蠢熊回去,過些時候我來找你。”


    鬆田君說完扭頭就跑,木屐踩在石頭上,“啪嗒啪嗒”的聲音,逐漸淡去。黑夜一臉陰霾,體內暴力因子被徹底激發。朝著鬆田君背影恨恨地比劃了一下中指,恨恨地道:“操……打劫到老子頭上來了。得罪了哥,你個龜孫子想不死都難。洗幹淨脖子等著罷!”


    清月等人都憋了一口悶氣,聽到黑夜開口要殺人,一個個地熱血上湧。黑夜索性奪了清月的指揮權,直接差使捷天做事:“猴子,你負責跟蹤,務必找到鬆田君的落腳點,注意安全。”


    “沒問題,我這就出發。”捷天應道,隨口又問起,“等下到哪裏集合?”


    黑夜把頭轉向清月,露出一個詢問的表情。


    “鋼胡子鐵匠鋪,”清月熟悉此地,直接指定了地點。


    捷天也不羅嗦,直接離隊,朝鬆田君消失的方向尾隨而去。餘下的人連逛街的心思都沒了,直奔集合地點。


    一路上,黑夜又向清月詢問了一些關於鬆田的基本情況,心中大致有了一些概念。但是霍克的一番話,讓他有了警惕。


    “鬆田君有個師傅,叫莫林,特異功能很厲害。”霍克說著做了個僵直的動作,又補充道:“那小兔崽子也會,嘴裏一念咒語,我就動彈不得。上次要不是碰到麗娜大嬸,恐怕清月姐就要遭侮辱了。”


    “麗娜大嬸是誰?”黑夜一頭霧水地問道,“比那莫林厲害麽?”霍克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清月賣了個關子,催促眾人趕路。不多時,聽到遠處傳來“叮叮當當”的敲擊聲。循聲望去,是一間不大木屋,有兩間門麵。門外用木頭搭了兩個攤頭,上麵擱著七八樣刀劍和幾塊盾牌,還有一些犁、鋤農具。黑夜揣測,這大概這就是鋼胡子的鐵匠鋪子了。


    “胡子大叔”,清月朝內院甜甜地叫道。


    雜亂的音符遽然停止,不多時,一個蓬頭垢麵的中年人出現在大家麵前,雜草般的胡須一直挺到胸前。個頭和捷天差不多,卻有著同霍克一樣粗的腰圍。赤裸著古銅色上半身,肌肉疙瘩高高隆起。


    “原來是小樹精啊!咦,這個小家夥是誰?”蓬頭垢麵的大胡子看向黑夜,略有疑惑。“這是我們的新夥伴,黑夜。”清月說著,一蹦一跳抓住鋼胡子的胳膊。胡子的目光依然未從黑夜身上挪開,上下打量了一番後,視線突然轉向黑夜腳邊的肉餅。他雙眼中尖銳的光芒一閃而逝,隨後又柔和起來。


    “自由人,冷鋼。你可以叫我鋼胡子。”胡子笑咪咪自我介紹。邊說便朝黑夜伸出右手,黑夜連忙伸伸手握住。略一較力,好家夥!黑夜感覺自己手上像套了個鐵箍。冷汗瞬間奔湧,直透後背。黑夜臉上故作鎮靜,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的?胡子大叔。”黑夜有些冒昧地試探。在有限的接觸與觀察中,他察覺到鋼胡子一些隱藏在表麵之後的東西。“小家夥很有趣,和蠢熊笨猴子不太一樣啊。”冷鋼意味深長地說道,“咦,小猴子呢,他怎麽沒來?”


    “他去買東些日常用品,”清月連忙搶答,她生怕霍克說漏了嘴。說罷又擺開撒嬌三十六式,試圖轉移鋼胡子的注意力:“大叔,你還是跟我們說說,外麵到底怎麽樣嘛!”


    冷鋼尷尬地撓了撓腦袋,視線從黑夜身上收了回來,有些愛溺地看看清月:“小樹精,我也知道你們快要出山了。不是大叔不願意幫忙,而是迫於某些規則,不允許透露啊。你也別急,到時候大叔給你們多弄點裝備。”


    冷鋼說著,把大家迎進院子。隨後又加了一句:“來得剛好,大叔這裏有個任務要轉達給你們。”黑夜聞言心中一顫,似乎他的某些猜測,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可惜總有一層迷霧遮蓋,使他無法窺透這個世界的麵貌。


    黑夜正思量著,腳下已經來到院落裏。冷鋼示意他們在廂房方桌旁找個凳子坐下,又吩咐學徒倒了些涼開水。自己卻跑進裏屋內,取出一隻獸皮卷。


    把獸皮卷擱到桌上,冷鋼朝三人說道:“我隻負責傳遞消息,任務內容不知,也不允許提供任何幫助。這是你們出山前第一個考驗,完成以後才接受後續任務。你們先了解內容,其它事情稍後再議。”說罷,便起身離開。


    黑夜從桌上撈起獸皮卷,沒有急著拆開,仔細端詳了一番。那獸皮卷大概20公分長,顏色有些泛黃,正中捆著一根獸筋。露出的部分,有兩個血紅的小字:絕密。


    黑夜小心地解開獸筋,心情忐忑,誰知道剛一看到標題,差點噴了出來。


    太俗了,居然是:為民除害。


    再一看,不禁喜上眉梢,與他們之前的打算,竟然不謀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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