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7-30


    文鍾一臉笑意,連忙介紹道:“宋先生,這是我家主公,伍公子。”


    那宋一凡顯然也是見過世麵的人,麵色並不慌亂,反而沉著施禮,大大方方地作了番自我介紹。


    是個人才,黑夜心中已經給了定論。


    “宋先生還請節哀,獸人非我族類,其行卑劣,其心可誅。”黑夜估測這宋一凡也推測到了自家遭難的原因,並沒有隱瞞什麽。


    這樣一說,宋一凡的眼眶竟然紅了起來。


    臨時搭建的木屋內,空空如也,隻有一張床鋪,非常簡陋。宋一凡本想請來訪的二人落座,可這屋內實在沒有可坐的地方,臉上卻是有些尷尬。


    “宋先生,我家主公前來,卻是有一事相求。”文鍾開口,驅除了傷感的氣氛:“主公可憐這些流民的孩子,無人教導,欲開辦學堂,授以學識、技能。但眼下無人可用,不知宋先生可願成為這些孩子的老師。”


    宋一凡一時間愣住了,他沒想到山穀的主人找他來,竟然是為了此事。他連忙拱手應道:“伍公子此舉大善,一凡願意教導這些孩子。隻是……”


    “且說!”


    宋一凡麵色一整,認真說道:“一凡祖上也是一國之主,故知曉開啟民智,最佳乃是元精。不知伍公子可能供給?”


    “沒問題,但是必須篩選。最好的資源,必須用在刀刃上。我會吩咐後勤,定量供給元精,但這些孩子,必須相互競爭,隻有能力最出眾者,才能獲得資源傾斜。”黑夜一臉認真道。他願意掏錢培訓所需的人才,但不可能無限地做老好人。戰亂時代,任何資源都是寶貴的。


    三人又閑聊一會,黑夜便提出告辭。


    臨走之時,文鍾突然道:“宋先生,我知你出身高貴,但要在穀內生存,必須明確身份。你心中雖有為難,但若不定下名分,日後相處必定尷尬……”


    話音未落,宋一凡接口道:“一凡是個明白人,多謝文先生提醒。”說罷轉身向黑夜跪倒,口稱主公。


    黑夜歎了口氣,他看出宋一凡麵上的猶豫。但這人也是個識時務的人,可以器重。伸手在身上掏摸,想找些見麵禮。


    末了,卻是一臉尷尬。


    他身上從不放金銀珠寶,也未收納奇珍,一時間,還真找不出好東西來。收了屬下,必要的表示是需要的,總不能讓人家涼了心。


    “這樣罷,”黑夜開口道,“庭軒你晚間帶宋先生和他女兒到我山穀,我讓風鈴煮些茶,順帶叫諸葛先生一並過來聊聊,好叫大家熟悉一下。”


    宋一凡不知其意,文鍾卻是吃驚不小。


    他連連向宋一凡使眼色,讓其心中有數。宋一凡並不愚蠢,看到文鍾表情後,大約明白了,煮茶和他臆想中的有些偏差,應該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而且黑夜指明他帶女兒前往,應該是作為一種重要的賞賜。


    他連忙向黑夜恭敬行禮,表示感謝。


    夜色漸濃,黑夜在百草穀中煮茶待客。文鍾攜宋一凡過來時,諸葛無庸已經落座,清月與火菱也一並出席。


    萬年老茶發嫩芽,一支凡塵落人間。


    還未進門,便聞到令人心曠神怡的清香。吸入一口,頓時覺得渾身舒暢。


    見到宋一凡懷中的小女孩,清月眼睛頓時一亮,不由脫口道:“好可愛的娃娃!來,告訴姐姐,你叫什麽名字?”


    宋一凡的女兒略有害羞,見到清月和氣,便從父親懷中落下,羞答答地應道:“姐姐,我叫宋雨涵。”


    “讓姐姐抱抱,有獎勵哦。”清月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她這幾日便要出門遊曆,正四處找些別扭呢。黑夜被她煩了多次,不得已還尋了借口躲避。眼下這個小女娃,卻幫了他大忙。


    宋雨涵略有猶豫,但最終還是跑到清月跟前,讓清月摟在懷裏。


    “宋先生,請坐。”黑夜客氣道。


    宋一凡也不知為何,心情突然好了起來。他口稱主公,連忙表示感謝,於次席落座。這裏的每一個人,地位都比他高太多。給他次座,已經是給足了麵子。


    “把東西拿過來,”黑夜朝茉莉吩咐道。


    茉莉轉身出去,沒多久,便托了一隻蓋著紅布的木盤過來。將木盤置於宋一凡麵前,掀開紅布。


    黃金一鎰、寶石一枚、美玉一塊,丹藥一瓶。


    宋一凡並未露出過於驚訝的神色,想來他家底頗豐,些許財物,還不足以讓他動心。直到回去服用丹丸後,他才麵色大變,被驚嚇到了。當然,比起在席間的驚嚇,這還算輕的。


    眾人先是敘話,將開學堂一事,又仔細商議一遍。黑夜這才吩咐風鈴將落凡塵投入茶壺,泡出神茶。


    每人一杯“落凡塵”。


    “來,喝完此茶,回去好好準備。”黑夜舉杯,一飲而盡。宋一凡連忙一口飲下,這才明白黑夜剛才那番話的意思。


    茶水入肚,大汗淋漓,渾身都黏糊糊的,竟在體表凝成一層灰黑。這些都是體內的雜質,憑借落凡塵的功效,排解出來。


    宋一凡連忙提出告辭,帶著同樣出汗的宋雨涵,立刻回去清洗。


    諸葛無庸也是如此。


    其餘的人不是第一次飲用茶水,不至於當場出糗。


    目送二人離開,黑夜望了清月一眼,見她依然沉浸在見到宋雨涵的喜悅當中。不願煞風景,到口的話又咽了下去。


    出門遊曆的事情,來日再提吧。


    ……


    “古木陰中係短篷,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


    黑夜脫了棉衣,在朝陽下散步。從百草穀出來,四處都是忙碌的景象。春天的氣息真好,草木經曆著枯榮轉化,麾下的民眾也顯得生機勃發。


    一天之計在與晨,一年之計在與春。


    毫無疑問,死亡穀的春天是異常忙碌的。


    精壯的勞力,都被派去勞作。居家的老人,在穀內做些輕巧的農活。打些桌椅,編織些籮筐匾盤。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朗朗的讀書聲傳來,那是宋一凡在教導死亡穀的孩子。幼童啟蒙,讓他們朗誦戰爭的詩篇。管中窺豹,這宋一凡看似文雅,其實內心未必如此。


    趙一彪的兒子王韜,發出的聲音最為響亮。此子自幼習武,又得王秀慧悉心教導,文韜武略已有所長。眼下教學內容,對他來說,過於簡單。但這詩他卻頗為喜歡,朗誦得比別人都起勁。


    在他的身上,早就烙下了屬於黑夜的印記。假以時日,這些孩子成長後,將都變成王韜一樣。服侍明主,逐鹿天下。


    妖湖北側,一路向東。朗詩聲逐漸遠去,被叮叮當當的打鐵聲所取代。


    那是霍克的兵工廠,鑄造錢幣,打造兵器、鎧甲。前些時日,則側重於鑄造農具。


    鐵牛背負著巨石,從黑夜身邊路過。他放緩了速度,向黑夜行禮。黑夜略一點頭,示意他繼續努力。


    兵工廠已經被高牆圍住,門口設有崗哨。


    見到黑夜前來,守門的兵士立刻調整了姿態,立正行禮。


    霍克這貨,圈下的地盤還真不小,足足有小半個明日城那麽大。由清月動手刻畫晶力陣法的熔爐高聳,晶能與人力混合催動的風機正在運作。


    五六十個壯漢正在忙碌,有燒火的、鼓風的、有運材料的,也有打下手的。已有十來個學徒,站在一排鐵砧前,動手打造農具與兵器。


    從人群中,黑夜一眼便發現了熟人:“門栓!”


    “唉!主公。”門栓也認出黑夜來了,他連忙把手裏的活計交給其它人,快步跑了過來。


    “有沒有想家?”黑夜微笑道。


    “木有,要是俺回去,肯定被俺爹攆出來。這裏挺好,吃得好,睡的香,霍克大爺還給我安排了重要差事,讓俺領十個人哩。”門栓有些小興奮地回答道。


    他的父親為清月所救,把他遣來跟隨清月。後來發現他對火係的親和力較好,所以成為了霍克的禦用燒火工。


    “嗯,好好幹。”黑夜勉勵道,隨後又隨口問起:“霍克去了哪裏?”


    “霍克大爺在洞裏頭呢,他發現了一道暗河,水質奇特,準備進一步挖掘,弄些水上來淬火。”門栓老老實實應答。


    黑夜朝他揮了揮手,腳下朝洞口走了過去:“你先去忙,我進去看看。”


    霍克是個懶人,他的兵工廠並未建造房屋,所有工人的吃喝住都在山洞內解決。一進洞內,便是一股濃重的汗騷味。好好的山洞,竟被他糟蹋成這個樣子。


    捏著鼻子,朝裏頭前進,約莫深入六、七十米後,便看到了光著膀子的霍克。他帶著五、六個壯漢,正在朝下方挖掘。


    “霍克,有沒挖到大塊的金子啊。”黑夜出言調侃。


    霍克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回過頭來,看到是黑夜,頓時露出笑意:“小師弟啊,你來得剛好。俺這回可是挖到寶貝了,瞧見沒,最上等的淬火液。”


    黑夜聽他這麽一說,好奇心也被吊了起來。莫非這打鐵淬火的液體,也有什麽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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