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走向前,躬著身,雙手抱拳道:“聖上明鑒,此女乃在下的妾室,頗有頑劣,來湊個熱鬧。當不得真,曲某這就帶她回去,還望聖上允許。”說著又衝主位上的各位行了個禮,“唐突各位了”。


    “哦,這女子竟是你的妾室?曲愛卿何時納了這麽一個了不得的妾,朕之前怎麽從未耳聞。”


    曲卿臣沉默不語,隻是沉著一張臉,此時不論何人都能看出他的不愉,沒再逼問。


    可花離笙可會在意他的臉色?


    他冷笑道:“花某素來與曲將軍齊名,就連我這木樨笛也同曲將軍的碧玉簫一般為世人所知。剛剛花某吹了一曲,想請曲將軍來和,卻被將軍婉拒,如今看來,當是該拒的,因為……”他頓了下,一雙眼帶著寒意,那從未有過的寒意看著他,“你配不上它。而這笛子……”他把玩似的拿在手中,摩挲著,如同摩挲著至寶一般,可是轉瞬,那把價值連城的木樨笛就被強勁的內力折斷,一分為二,一半掉落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一半尚還在手中……


    “這笛子跟隨花某多年了,可惜就可惜在了,竟然跟你那碧玉簫齊名,真真是辱殺了它,既是如此,還留它作甚。”那握在手中的另一半也應聲碎裂在了自己的手中。化為粉末,四散開來。


    隨即男子抬起頭,看向下麵鐵青的曲卿臣,笑得明媚如花。


    曲卿臣的手微微顫抖,他背過去,那顫抖的手緊握成全,竟差點將骨頭捏碎。


    他沒有再去看花離笙。


    也沒有看在場的任何其他人。


    隻是轉過身,盯著台柱上,那一抹水藍色的身影。


    “寧芷,你可有話對我說?”他問著她,雙眼閃爍著那忽明忽暗的光,在那光裏,數年前,戎馬衝鋒、殺敵踏骨的光影一一閃現。


    在那光裏,她拿著他帶回來的饅頭,自己隻吃了一小口就說飽了,餘下的大半留給他的光景閃現而過。


    在那光裏,她蒼白著臉,希冀地望著他的樣子如刀刻在他的心上。


    此時,他怎會想到這些。


    於是,他閉上眼,閉了很久,再次睜開時,他還是那個曲卿臣。


    “你可有話對我說?”再次開口卻仍是這句話。


    她笑,笑得驚為天人。眼角猶有淚花,卻終不肯說一句。


    心已死,何來話可說。


    他側麵依然冷峻,隻是剛剛背過去緊握成拳的手,越來越緊,緊到能聽到脆骨生生裂開之音……隨即,他一個縱身,躍上了那高高的台柱。


    “這一局我來跟你打。”


    寧芷剛要開口,卻不想又一個身影如踏著蓮花,從天而降。衣抉翩翩,一襲白衫似雪卻又勝過那雪,隨風而動的發絲,襯著懸在半空中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


    “曲將軍,你抽到的對手是我。不是別人。”雲行歌一張臉如沐浴在晨輝中的仙人,他的聲音依舊輕妙如歌。整個人給人的感覺也仍是那般飄逸出塵。


    曲卿臣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


    “難道九皇子也要與在下過意不去?”


    “曲將軍說得是哪裏話,凡事都有規矩,龍池大會的規矩豈是你我所能破壞的。你的對手是我,不是她。”


    他的聲音依然不緊不慢,可就在說這話時,那聲音沉了幾分,就是這幾分,卻透著一抹讓人心驚的決心。


    “好,既然殿下都這般說了,曲某自當奉陪。”


    寧芷沒有說話,曲卿臣,她早晚是要跟他碰上的,隻是此時,因為剛剛與赫連蒼隼那一大戰,已然有些虛脫。


    草原之鷹確實不同凡人,一番下來,她,卻是不能再戰了。


    她向雲行歌拋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雲行歌沒有回話,隻是衝她淡淡一笑,他望向她的眼神依舊是煙波浩渺的,隻是這次多了一抹琉璃一般的色澤。


    曲卿臣看著二者之間的互動,心裏的火焰越發沸騰,他拔出自己那把嗜血的劍,劍氣銳利無比,這是上過戰場的劍。


    每一年都不知喝了多少人的血,上麵處處都透著一抹讓人心驚的殺氣。


    就連對麵的雲行歌也不禁皺了皺眉。


    而主位台上的花離笙更是眉頭緊鎖,雲行歌的身子莫非已經調養好了?若是他沒記錯的話,當年與他相遇時,他正好中了一種奇毒,那毒入血之後便迅速擴散開來。


    他與他結緣,便是他毒發倒在一個茅屋裏,那日他剛好經過,去避雨,見有人躺在那裏,形同死人,聊了幾句,沒想到那人也是大智之人,竟把這天下看得如他一般通透,大有知己之感。便用內力強力去救,幸而讓他撿了一條命回來。用他們花家的秘法強行把那毒鎖在他一條腿上。而這些年來,他遊曆大川南北時,也總不忘幫他問問徹底的解毒之法。


    如今……


    他歎息了一口。隨即看向那從台柱上走下來的寧芷,眼神暗沉了幾分。


    “九皇子的傷都好了嗎?若是不行,認輸也罷,殿下重傷在身,沒有人會怨你無能。”


    “雲歌這身子實如廢人,隻是,心卻不廢,當日在寺廟後的涼亭處與將軍相遇,又素聞將軍顯赫戰績,心頭一直是佩服的,隻是不知為何,這般睿智之人,怎就被世俗汙了眼,看不清世間這最珍,最重之物,反而棄之,鄙之。行歌甚是不明,就上來問問。”


    “這是曲某的家事,殿下似乎有些關心得過了。”


    “家事若是處理不好,如何去處理國事,曲將軍你的心,行歌還是能夠看出一二的。”


    兩個人都刻意壓低了聲音,每一句話隻有二人能夠聽到,旁人隻能看到兩個風姿卓絕的男子站在上麵,雖沒有打鬥,但隻是那樣站著,便足以讓他們敬仰與沸騰了。


    曲卿臣聽完他最後一句話時,眼中閃過殺機。隻是瞬間便消弭於無形。


    “殿下說的什麽,卑職聽不懂。”


    “將軍若是不懂就當行歌一人在自言自語吧,你也知,我那瓊華宮一向冷清慣了,行歌又是個被罷黜了的太子,如今成了廢人倒還好,少被人惦記點,至少還能多活幾年。”(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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