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局勢可以說是逆轉,李大貴敗在自以為是,沒有果斷出擊,僵持在書院外麵,根本就無法達到預期的目的。


    宜興書院的人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而且對負責坐堂的時光、張楷並無衝突,因此要拉他們下水,難度極大,況且此時沈德勝帶了一大隊人馬來了,無疑是衝著他李大貴而來。


    時光雖說被五花大綁了,見到援兵到來,大笑不止,說道:“李大貴啊,李大貴,你千算萬算料不到我會事先就通知了百戶大人吧?遇事不決是你無法上位的關鍵因素,好好的總旗不幹,非要鬧出一些事來,最終連飛魚服都要搭上了。”


    “時光小兒,你閉嘴!”李大貴本想裝糊塗的,可是被時光這麽一氣,把持不住,抽出繡春刀就要砍了時光。


    “砰――”沈德勝帶來的鳥銃手,一槍就打落李大貴下馬,不愧為是神槍手!


    一眾跟隨李大貴叛亂的錦衣衛和幫閑見到大勢已去,丟盔卸甲,紛紛求饒不止。沈德勝也知道今天是他掌權百戶衛所重要的一天,心情不錯的他指著李大貴說道:“總旗李大貴未得到我的命令擅自闖入宜興書院,其罪一也;其二,企圖殺害負責坐堂的張楷校尉和時光力士,按照律法論罪當誅,不過本百戶大人有大量,看在昔日同處一事的麵子上,先行收押至百戶牢獄,其餘參與的人等皆押出去審問一番,再做計較。”


    跟隨李大貴來的錦衣衛有十人左右,全部定罪的話,對百戶衛所會有一定的影響,畢竟宜興百戶衛所的錦衣衛數量並不是很多,滿打滿算不足五十人,因此沈德勝不可能全部清理掉。


    對於李大貴的嫡係小旗肯定要解決的,其餘的則是收買人心,至少讓這些人的力量分散開來,不對他造成威脅就沒有什麽大礙了。李大貴下馬之後,沈德勝在宜興百戶衛所基本上是站住了。


    鳥銃的威力在近距離可能會一槍斃敵,不過這名鳥銃手射擊的位置足足有百步之遠,折合現代的距離就是一百二十米左右,因此李大貴並沒有身死,但是進了錦衣衛的囚牢,那是比死還難受的事情。


    沈德勝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在不引起李大貴家族反撲的情況下,清理錦衣衛內部。


    緝捕李大貴與一眾屬下有了由頭,可是事情遠遠還沒結束,沈德勝在宜興的根基還是太淺了,後續頭疼的事情更多,這段時間有得忙了。


    開了一個好頭終歸是好的,沈德勝親自下馬為時光解開繩索,而李大貴等人和幫閑們也在衛所兵丁與錦衣衛的看押下,帶回了百戶所。


    “伯連,受苦了。”沈德勝在點卯之後回到了後堂休息之時,餘則清神神秘秘拿出了一張紙條什麽都不說就交給了沈德勝,打開後閱讀裏麵的內容後,沈德勝馬不停蹄去著手了一切,而時光到底在裏麵寫了什麽,也隻有兩個人自己知道了。


    “不苦,這都是我應該做的。”時光的話裏有話,應該的?是職責所在,或者說是在表明你和我時伯連是坐在同一條船上,利益息息相關,掃除了李大貴這個阻礙不正是為了自己的前途考慮嗎?畢竟時光和沈德勝是親戚關係,俗稱的自己人。


    “好,好,我先去審訊李大貴這個家夥,你和張楷留守書院,以防有變。”


    “謹遵百戶大人指令。”時光的回答令沈德勝十分滿意,所謂公私分明,在公共場合或者說以上下級的身份開展工作的時候,最忌諱地是拉攏關係,因此時光的做法讓外人以為沈德勝和時光隻是單純的上司與下屬的關係,這對沈德勝的名聲來說還是比較好的。


    等沈德勝率領的一眾兵士與錦衣衛離開了宜興書院,這一場風波暫時算是結束了,當然接下來必定還有持續不斷的餘震。


    宜興縣城將會出現一次大的轉變,事態在這一刻還不是太過明晰。


    時彬衝出人群,關切地對時光說道:“兄長,剛才都嚇壞我了,你沒傷著吧?”


    “沒事,這隻是小意思而已,對了書院裏沒人受傷吧?”時光還不忘關心上曾經的同窗的情況,讓一些還在鄙夷時光的人極為慚愧,雖然表麵上沒說什麽,可是心裏麵對時光的印象好了不少,特別是魯東陽。


    簡單的說一切的禍端都是由魯東陽、時光之間的紛爭造成的,魯東陽可以說要絕大部分的責任,故此他走出人群對時光的語氣不再是原先的苛責,緩和了不少說道:“伯連,這次多虧你了,我,我實在是太有違師道了。”


    勇於承認錯誤的人是值得讚揚的,何況是魯東陽德高望重的縣學教諭老人,有舉人功名在身的他,如此放下身段,可見魯東陽已經放下了間隙,這對於時光來說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從大處著眼,得罪魯東陽是有弊無益的,先前時光的做法也隻是為了離開書院的借口,如今能與魯東陽修複關係,那麽立足宜興,或者說沈德勝一派在士子階層上有了魯東陽的支持,不至於腹背受敵。


    時光雖然在書院修習之時,看不順眼魯東陽妄自議論朝綱,頗有點後世的馬後炮,這也是為什麽時光會直言魯東陽之過,不計或後果的原因之一,當然還有一些自己的思量。


    “魯師,這也不能全怪你,我要負主要的責任。”時光真誠地道,換個角度來看,其實魯東陽並不是這麽不堪,對此時光表現出了應有的氣魄。


    他的個性正是“別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他人一丈”,魯東陽既然承認錯誤了,作為曾經學生的時光,再言語譏諷,未免讓人小瞧了,書院內的同窗,指不定誰發達了呢,在這個時候惹了眾怒,對時光的錦衣衛之路會造成阻礙。


    世易時移,如今這個局麵,打下基礎是關鍵,沒必要逞一時之快,落井下石。果然時光的話語讓一眾書生心生好感,畢竟都是昔日同窗,今天的事情正如魯東陽所說,沒有時光的話,搞不好大夥都要被抓進李大貴私設的囚牢裏受罪。


    細皮嫩肉的讀書人哪裏會接受得起啊!他們一直信奉的是秦漢時期“刑不上大夫”的禮遇,雖然明朝士子無法享受這麽高規格的待遇,但是依然屬於特權階級,被錦衣衛拉走拷打,那可是白打了。


    錦衣衛有監聽讀書人的職責,這一點也是讀書人和當官的懼怕錦衣衛的主要原因。


    張楷消耗了不少氣力,起先剛憋了一口氣應對李大貴等人,如今鬆懈後,全身猶如上萬隻螞蟻攀爬,瘙癢難耐的他,不由得亂砍亂劈,宜興書院再次陷入了混亂之中。


    “張大哥,你怎麽了?”撇過與魯東陽的對話,時光十分著急地詢問道,附近圍觀的書生也皆閃開了一條道。


    “時兄弟別過來,我運功過度,走火入魔了?”張楷臉部扭曲地道,表情極為痛苦。時光聽到了這個詞匯,首先想象到的是武俠電影裏的場景,但是根據上世看到的一本著作《靈魂醫學》裏麵的描述,走火入魔簡單地來說屬於心理精神病的範疇。


    運功之時,達不到所期望的效應,無法及時調整,造成的心理、行為的異常。張楷現在的情況正是符合《靈魂醫學》所論述的觀點。


    回憶著這本書糾正走火入魔症狀的方法,時光有了計較,對張楷說道:“張大哥,現在你停止發功,消除緊張的情緒,回憶你以前快樂的情景,父慈子孝、妻賢家安……”


    宜興書院門口張楷的繡春刀左砍右劈,雙目通紅,猶如惡鬼出世一般,隨時都可能殃及無辜,而時光卻絲毫不懼,站在張楷十米處,用自己的語言開導張楷,撫平他的情緒。


    過了好一會,張楷終於停止了折騰,力竭的他倒在書院門前的空地上,喘著粗氣,對過來的時光說道:“多謝了,兄弟。”


    “張大哥,看你說的,這是我應該做的,要不要我叫輛馬車送你回去休息?書院坐堂的工作就交給我吧。”時光觀察了走火入魔後的張楷身心俱疲,雖然恢複正常了,但是情況仍然不太樂觀。


    他估計張楷肯定有什麽心理陰影,一旦觸及了就會導致失控,需要進一步的心理疏導。時光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卻喜歡看書,做公務員期間,閑著無聊閱覽了不少的書籍,什麽類別都涉及過。


    簡單的心理疏導不再話下,按照張楷有過沙場經曆來看,時光初步判斷他可能是屠戮了不少人頭,在激動的時候,或者說發功到極限之時,會出現發狂的症狀。


    心病還須心藥醫,張楷首要的是正視內心的恐懼,這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決的。


    “好吧,那麻煩時兄弟了。”張楷也不逞能,點了點頭,有氣無力地道,平時張楷的嗓門大如洪鍾,此刻卻聲若蚊蠅,顯然是消耗了不少的精力。


    這個時候魯東陽走了過來,說道:“張校尉如果不嫌棄的話,我這有一輛馬車。”


    張楷看向了時光,用眼神詢問時光的意見,魯東陽是縣學教諭,掌控著一方讀書之人,配備了馬車在情理之中,宜興書院還是略微偏僻的,身體羸弱的老學究,常年要奔波於兩地,徒步走的話,實在是受不了,以魯東陽每年的收入,買一輛馬車還是綽綽有餘的。


    “如此多謝魯師了。”時光代替張楷承了魯東陽的人情,算是讓他好受一些吧,等同於抵消了這次的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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