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要想轉為正式的錦衣衛校尉,上麵沒人的話,可能會一輩子隻是一個力士而已,雖然沈德勝是百戶,卻無權擅自提升時光為校尉,需上報南京千戶衛所備案,再提交至京師北鎮撫司,一級一級上報,由錦衣衛最高長官指揮使大人批準才行。


    而且力士晉升之難毫不遜色於普通校尉擢升百戶,雖然連跳了幾級,但他在這個編製內,還是有些許可能,上麵一句話就能辦到。


    相比之下力士就比較慘淡了,沈德勝能走後門把時光拉進錦衣衛百戶衛所,不過要想在大明錦衣衛成員的名冊上寫上一筆,沒有功績和資曆是無法提升的,錦衣衛有明文規定,時光的空額並不是繼承而來的,因此不享受世襲的優渥。


    “資曆談何容易啊,不過至少現階段拉沈德勝坐穩百戶之位才是當務之急,自己的前途還需沈德勝幫村一二。”


    分家不是個人的事情,這是關乎今後生計的大事,或者說一旦分家,名義上就為兩個戶籍了,狠心一點的,那麽再無來往也不是沒有可能,因此於情於理都要找宗族商議。


    而時家宗室都位於遠離縣城的鄉村之中,要找宗室的叔伯主持,卻也不太實際。時光不懂這些規矩,以為隻要時朋答應了,分家那就無礙了。沈氏顯然知道這一點,給出了自己的意見,說道:“不如這樣吧?分家的文書和見證人由德勝代勞得了,他畢竟是宜興的錦衣衛百戶,又與我們有親戚關係。”


    分家還是一條一條白紙黑字寫明白?那麽時光不是虧大了?時氏的家業並不少啊,隻分了一間東院,三間瓦房,未免太不值當了。理清楚這一點我時光既然已經說出嘴了,也不想爭什麽,等待時朋的回答。


    果然,時朋思考了半響,用不確定的語氣說道:“分家不是兒戲,你可想清楚了,一旦分出去,以後時家的財產你是分不了半文錢的。”


    時家在宜興的資產幾乎都是時朋以供春大壺的手藝和秀才功名的便利,勞碌了大半輩子,變賣了老家的良田百畝和一座院子,以此為本,來到了縣城闖蕩,終於闖出了一片天地。


    除了在城裏麵有一座三院合一的大宅外,店鋪三間,陶窯場一座,附近有良田三百畝,怎麽說這麽多年了也積攢了不少的銀子吧?


    按理說分家至少要分為三份,等時朋歸天了,另外一份則兄弟倆平分,才符合明朝的道德標準。


    “我時光說得出,做得到,既然已經說了不會索取額外分家的資產,那麽就這麽決定了,東院我在一年內也會搬離回去,不過翠屏要留給我。”習慣了翠屏服侍的時光,也逐漸懶散了,洗衣做飯有一個清新可人的丫頭在,住在東院不會這麽孤寂。


    這一年來,時光與翠屏相處的日子比所謂的這一世最親近的人時間還久,因此暫時離不開翠屏,產生了一定的依賴感。


    時光的話語刺痛了時朋的心,沒想到時光對他的成見這麽大,不免擺了擺手,十分厭惡地道:“明天我就和一起去錦衣衛百戶衛所點卯,拜訪你舅父,說明分家事宜。”


    這次分家受益的人無非是時彬,時光主動放棄家產,那麽他就是繼承時朋經營出來的事業的最佳繼承人,不論是不是從事商人,偌大的產業之下,還不怕沒管理的人?


    宜興的茶具,形成了壟斷的趨勢,以時氏紫砂壺為尊,隻要保持這種勢頭,家資隻會越來越多。


    沈氏為什麽會促成這件事情呢?也是有自己的考慮在裏麵,不想時光與自己的父親矛盾激化,分家是解決這個問題的關鍵,但是他不知道她提出了讓沈德勝主持,無非是讓時光盡量爭取下利益,誰知他把話說的這麽死,錦衣衛力士每月的薪俸夠時光花銷?


    不知道為自己長遠的前途打算,在錦衣衛的編製裏麵,沒錢奉承上級,轉正肯定是了了無期的,不知道時光犯什麽渾。


    解決時朋的束縛,那麽肯定不能過多攫取他的利益,時光有自己的想法,以上世在現代社會裏三十多年的閱曆和見識,並且在處理李大貴的事宜上起到了首功,牢牢捆綁住沈德勝,那麽在錦衣衛的前途不會太艱難,賺錢不是遲早的事情?何必放下身段,接受分家的資產,以此來埋下以後的禍根?


    不是時光絕情,相反他是想以分家來讓各自都清醒下頭腦,時朋望子成龍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不顧別人的想法,肆意妄為,思想、個性、言行等尚未成型的十八歲的少年可能會接受這樣的教育模式,可是這一切卻令時光倍感壓抑,整整一年時間了,找到機會的時光還不立馬提出分家?


    不歡而散之後,時彬與時光並肩而行,他不解地問道:“兄長,為何不多爭取些,你根本就無需顧慮父子情、手足情啊!這是分家的規矩罷了,你如果不是明確提出這樣的分家法子,父親大人也會為你分一筆可觀的資財的。”


    “仲黎,一旦我接受了這些,那麽我以後就沒努力的目標了,對我來說並不是好事,你還要專心攻讀院試,少不了要花銷,以後替我多孝敬下父親大人、母親大人。”時光是想要隔絕這世的親情,簡單來說,就是掃除家庭的負擔,所謂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時朋、沈氏、時彬這些人以後的生活都與時光無關,不到萬不得已,時光是不會介入到時朋的任何事情上,當然在必要的時候,他會傾盡全力,畢竟這一世他們是時光的至親。


    寄人籬下不是時光的風格,盡快分家是時光從一開始來到萬曆年間就產生的一個想法,隻是礙於先前並不熟悉這個時代,所以計劃暫緩實施了。


    現在有了這個機會,為什麽不努力施行呢?因此時光認為所謂的家產不過是蠅頭小利,作為一個穿越者,他不會如此短視。


    對於這個弟弟,時光還是有感情的,可是為了自己能走出一條屬於時光的路子,盡快分家,闖出一定的名聲才是正理。時朋的一些行為會對時光的事業造成危害,一定要扼殺至搖籃中。


    一個錦衣衛總被商賈在外人麵前叨咕與指手畫腳,雖說是父親,但對時光的名聲不是很好。同僚們會認為時光是依靠家世才走上錦衣衛的路子,事實是這樣無疑,可一旦分家,他名義上與時家的關係就弱化了不少,這是時光迫切需求。


    “可是…可是…”時彬似乎憋了一肚子的話,被時光搶白了之後,搞得思路都混亂了,吞吞吐吐地道。


    時光可不想聽時彬這個書呆子說教,翠屏在夥房與一眾下人吃完飯後,匆匆跑了過來,為時光掌燈。


    見到翠屏到來,時彬用“幽怨“地眼神望著時光而去,這才發現時光離他越來越遠。


    “這還是以前唯唯諾諾的兄長?”一年前的時光見到時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雖然木了一些,卻極其聽話,對他這個弟弟都極為言聽計從,從內心裏,時彬更喜歡如今有主見的時光,他隻是還不習慣經常一鳴驚人的兄長。


    直至時光和翠屏離開了主院,時彬才從回憶之中拉到現實。


    且不說,時光與時朋因為分家之事,矛盾激化至最高點,可以肯定的是分家之後雙方的情緒會緩和不少。


    冷靜過後,不會用主觀情緒來評價一件事情往往會給出比較客觀的答案,這也是時光經過深思熟慮,在初步解決了李大貴之事後,決定在短時間內搞清楚這件事情。


    次日清晨,宜興錦衣衛百戶衛所點卯之時,明顯的今天來的人數少了許多,一小半還在小詔獄內“享受”呢,在沒完全抓牢李大貴的把柄,沈德勝暫時不會把眾人放出,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今天顯然是沈德勝一朝得誌,最為高興的一天,在場的錦衣衛也乖巧多了。


    沒了先前的懶散模樣,特別是以張楷為首的數十人軍戶派係的錦衣衛,腰板挺直,姿態昂揚,精神麵貌極佳。沈德勝在確立了百戶衛所的真正權柄後,肯定會對他們十分重視。


    這次張楷、時光立功,沈德勝與之兩人都有一定的關係,沈德勝、張楷都曾今在抗倭英雄俞大猷帳下效命,有戰友情,雖然先前不認識,可是有了這一層關係,相信張楷十分會有前途。


    張楷的資曆、功績都足夠了,缺的是直屬上司的引薦,或者說上報。沈德勝公事公辦地話,他也能升職,誇大的話,連升兩級也不是什麽難事。


    時光卻不同,僅僅是力士,晉升為校尉,難度甚大,還需要徐徐圖之,沈德勝看了兩人,已經把他們當做了嫡係,職位升不升都無關緊要,隻要沈德勝這個百戶看重,誰敢亂來?


    “諸位可能也都知道了,總旗李大貴的事情,我也不多說。我隻說一句,跟著我沈德勝,有大夥的好處,張楷、時光你們跟我進內堂,其餘人等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沈德勝說完,大家都離開了百戶衛所,不能因為李大貴的原因,導致衛所的工作停滯。


    時朋則是外麵候著,錦衣衛的地方他是不敢亂入的,隻有等時光說明了分家之事需要沈德勝主持,百戶大人召見,時朋才有資格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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