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張楷兩人在前往東廠番子臨時據點的路上,時光言明了喚醒易裕的辦法,卻被張楷言辭激烈地反駁道:“時兄弟,我看此舉有悖常理,番子們不會如你所願的,一個不小心還會加劇與番子們的過節……”


    張楷的顧慮不無道理,以現在和番子們緊張的關係,如果不是李大貴先前和東廠之間有協議的話,也許時光早就被番子們五馬分屍了。


    也正是沈德勝的以退為進,暫時保全了時光,而他此時手持短銃,衝入據點內,說再來一槍,後果可想而知。


    不僅無法緩和與東廠的關係,還會進一步擴大,一旦樊公公抵達宜興,李大貴把時光打入小詔獄是鐵板釘釘的,連帶著張楷和軍戶派係的錦衣衛都有可能被牽連。


    樊通僅僅是司禮監的一個小小的秉筆,卻是皇帝的近侍,又是所有宦官部門之首,與其打交道的人形形色色,無不是大人物,伸出一個小指頭就能捏死時光。


    錦衣衛所說名義上是直屬天子,卻極難麵見皇帝,而樊通則可自由進出紫禁城,這也是為什麽東廠跋扈的原因。


    他們的首領可是宦官之首啊!與皇帝的親密程度比錦衣衛指揮使強多了。而萬曆初年這一任的廠公更是權勢滔天的大人物。


    “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易裕必須醒過來,不然我們都有麻煩。”時光停住了腳步,路過的百姓見到錦衣衛巡街,紛紛避讓,熱鬧的東街因為時光、張楷的到來顯得有些蕭條。


    突然在時光駐足思索著要如何妥善喚醒易裕,而又不遭到其他番子的強烈反抗的辦法之時。眼睛瞥見了不遠處巷子內掛著的一塊白布,書寫著大牛煙花爆竹作坊。


    “宜興還有煙火爆竹販賣?縣衙不進行管製?”時光指著白布,話題轉向了似乎無關緊要之事上。張楷愁眉不展,耷著臉回道:“小作坊製作的煙花爆竹不多,百姓們隻是在節慶、喪娶使用,所以並沒有管製,但是根據《大明律》的規定造成火災、焚燒房屋的要鞭笞,因此從事這方麵的人比較少。”


    如今明朝萬曆製作煙花爆竹采用的方法還是宋傳下來的,無法大規模生產,隻有到清代發明出了批量生產煙花爆竹的機器,朝廷才對煙花爆竹進入管製。


    產量不高,百姓購買有限,製約了從事這一行的人,因此為了不斷人活路,便任由小作坊的存在,隻是為了引起火災和事故,縣衙會每隔一段時間進行抽查,防止意外發生。


    《大明律》明文規定了宮殿、倉庫、囚牢嚴禁煙火,且明確了懲戒措施,小作坊生產的煙花爆竹也是顫顫驚驚的。


    火藥填充始終會有安全上的問題,所以在明代已經出現了用紙張包裹火藥的煙花爆竹,比傳統的竹筒機構的殺傷力減少了。


    “張老哥,你在這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時光有了一個注意,打算用爆竹替代短銃,兩者都能發出巨大的動靜,這可能會驚醒昏迷中的易裕。


    畢竟易裕是經受了短銃的攻擊,產生了一定潛意識的恐懼,一聲類似於槍響的爆竹之聲,喚醒他是絕對有可能的。


    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時光可以肯定尚存意識的易裕在聽到了爆竹之聲,會嚇得跳下床來。


    在後世時光處在的環境中,他看到過類似病症的例子,電視、網絡、報紙等渠道都有過此等情況。


    “隻能賭一把了!”時光走進小作坊內,濃烈的火藥味極為嗆鼻,一名光著膀子的大漢在搗鼓著火藥,真是藝高人膽大,時光看著他在那填裝爆竹,沒有任何的保護措施,而且這裏的環境也不大理想,隨時會出現炸傷的情況。


    也許是不知者無畏吧,時光搖了搖頭,無可奈何地想道:“如果對方是殷實的人家何必做這種保不齊什麽時候丟了性命的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隻是在特殊的環境之下吧,這個年代還是比較和平的,為了生活,還有選擇的餘地嗎?”感慨萬分的時光想著後世的自己,不也是命運所致?他年少的夢想和現實之間的差距懸殊是時光做夢都想不到的,公務員?多麽光鮮的身份啊!其實一直無所事事,浪費青春罷了,時光寧願去做苦力,這樣也能體現下社會價值。


    這並不是說公務員不好,隻是不適合時光的人生述求罷了。多想無益,如今重活一遭的時光,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人生!不甘於做一個小小的力士,他要提升必須掃除障礙。


    “老哥兒,你這有現成的爆竹嗎?不是紙張填充的,要竹筒做的!”時光錦衣衛的服飾讓沒見過世麵的憨厚大牛驚懼萬分,平時來巡察的衙役他都手足無措,何況是避猶不及的錦衣衛!


    “大人……我這剛好做了一些,您拿去用吧。”大牛丟下手頭的工作,從裏麵拿出了一根竹杆,上麵掛了一串爆竹,一根火繩連接著,足夠點火者從容離開,不至於傷到人。


    “那行,這根爆竹我要了,多少錢?”時光作勢拿出了錢袋,卻被大牛搶先說道:“小人哪裏敢要大人的錢啊!權當我送大人的。”


    “這怎麽行,我們錦衣衛不貪老百姓的辛苦錢!”時光本來想引用後世一支軍隊“不拿百姓一針一線”的口號,想想看還是別亂用吧。


    時光也懶得浪費時間,掏出了五十文遞給了大牛,他猜想應該夠了。


    “大人多了,十文足以。”


    “多出的算是我給你的賞錢,對了,以後填充火藥的時候注意安全,千萬別搞出火星出來啊。”時光在臨走到門口習慣性囑托了一句,卻讓大牛感動不已,喃喃自語道:“錦衣衛也是有好人哇!”


    扛著竹竿的時光,小跑過來,滿懷歉意地道:“張大哥,讓你久等了,有了這個,我想易裕要再睡懶覺就由不得他了。”


    張楷一看時光的架勢,知道今天躲不過去了,必定要跟東廠番子們發生點什麽,是福是禍難以預料啊!


    “你確定爆竹能讓昏迷了多日的易裕醒轉?你在人家東廠據點外麵放爆竹,至少要有個由來吧?”張楷擔心的是,放爆竹一般不是喜事就是喪事,時光在東廠門前放炮,是慶祝易裕早死早超生?


    憋著一肚子氣的番子們不找時光拚命才怪,時光可不管這麽多,笑嘻嘻地道:“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張大胡子,還怕番子?我們就在他們的據點放炮又怎麽樣!”


    上了賊船了!張楷叫苦不迭,時光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可是現在隻能由著他了,沒辦法,樊通來宜興的話,易裕不醒過來,時光、張楷就吃不了兜著走,至少易裕沒事的話,射傷易裕的事情可以以其毆打時光之父來作為理由,他們就能站得住腳。


    徑直來到了東廠臨時據點的一座宅院內,首先要確定易裕是不是在裏麵,還是轉移到了什麽地方去。


    時光把掛滿爆竹的杆子放到了一麵遠離番子視線的牆麵靠著,兩人開始敲門叫人了。不一會兒一名褐衫番子打開了門,一見是時光等人,二話不說,拔出繡春刀,怒罵道:“該死的錦衣衛,你們還敢來!找死是吧。”


    張楷一把手按住了這名番子,黑著臉說道:“有話好好說,動刀動槍的多傷感情,我們不是來找茬的!”


    巨大的力量讓這名番子說不出話來,漲紅了臉,完全被張楷製服了。張楷畢竟是軍戶出身,還上個戰場,在刀頭上舔過血,殺氣很重,哪裏是紈絝番子能麵對的。


    門後,又來了一群番子,見識不妙,紛紛要上前阻止張楷,時光一手掏出短銃,另外一隻手則拿著錦衣衛專用磷棒,不緊不慢地道:“諸位,誰敢再走近一步,你們的檔頭就是爾等的前車之鑒!”


    見識過短銃之威的番子們步伐停頓了,開始考慮著得失,唬住了眾人的時光,繼續說道:“說了,我們不是來找麻煩的,不然隻來兩個人幹什麽?我聽說易裕檔頭還沒醒轉,繼而去求神問卜,得到了一個治療的良方。”


    以神鬼來做措辭是時光想出的一個絕妙的借口,萬曆年間鬼神之說還是比較吃香的,況且要點燃爆竹,用這一點來做理由是說得通的。


    “哦?什麽良方?”一名易裕嫡係番子,急忙問道,氣氛也緩和了不少。


    “昨夜我夢到了鍾馗仙師,他言明易裕檔頭乃是是被魑魅魍魎附身,故此盡管傷勢痊愈依然未見蘇醒。”時光賣了一個關子,等番子們消化了之後再說。


    此話之出,頓時在眾人之中炸開了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怪不得大人這麽久沒醒,我前天不是說了要找道士和和尚來驅鬼,你們就是不信,看吧,我所言非虛吧?”


    此類的言語紛至遝來,番子們大多都相信了時光的話,雖然抱著懷疑,卻還是想聽著他接下來的話。


    “所以,我帶來了這個東西!”在番子們議論的時候,張楷在時光的示意下去外麵把竹杆抗了過來,插在庭院的正中,遠離木質結構的房屋。


    “爆竹!會有用嗎?”一名番子疑惑重重,用不相信地表情說道。


    時光不以為意,出言解釋道:“有用無用,試試便知,反正你們沒什麽損失,把檔頭扶到外麵來吧,爆竹是驅除魑魅魍魎的法器,我的話你們可以不相信,鍾馗仙師的話,你們都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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