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很深。


    省城已經很久都沒有雨水降臨過。這對於身處江城的人來說,一個夏天都看不到多少雨水的事,多少有些不太正常。要知道往年的夏天,省城的人們可都是在雨水中泡著過生活,甚至在某一年的時間裏,還因為雨量過多江水暴漲,有過一場規模頗為洪大的防汛抗洪戰爭。


    雨,很大。


    仿佛老天爺積蓄了一個夏天的幹旱,都在這個時候傾瀉了出來。飄飄灑灑已經不足以形容這場豪雨,那說的是雪花飛舞;淅淅瀝瀝亦不足以概括如此景象,那說的是噴泉斜濺。猶如傾盆而瀉的大雨,在電閃雷鳴之中,足足下夠了一個晚上,到了第二天的上午,依舊還在延續著**後的餘韻。


    隻是這餘韻會持續多久,那就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知道的事情。


    葉山開著自己的標致307一早就出了門,對於他來說,現在要盡可能的去改變晝伏夜出的生活習慣,畢竟很快就要去正式的地方上班,怎麽著也要先適應適應,才能夠調整過來自己的生物鍾。


    隻是這樣的雨季,要想尋到一個消遣的地方,卻是不太容易。再加上他多年以來,也沒有什麽特殊的癖好,那更是欲尋一處而不可得。所以出來了半晌之後,他依舊隻是漫無目的的四處遊蕩。無聊之時,他隻能借偏頭的功夫,去看看那形形色色的人群,以及形形色色人群之中,那形形色色的雨具。


    車裏的cd上,播放著一首輕緩的老歌,在這個下雨的季節,那輕緩的歌曲,聽起來卻是別有一番滋味。


    那天後沒有在見過你


    但每次遇見這樣的大雨


    我就會想起你笑著說


    嘿!很高興認識你。


    忽然大雨,我們有緣相遇


    你也在這裏,被雨淋濕


    小小的屋簷,就這樣變成你我的傘


    萍水相逢,我們還很陌生


    你說人和人,有一種緣份


    很像晚風,輕輕吹浮街上人們麵容


    那麽輕鬆


    你讓我相信有命中注定


    你問我雨後可有彩虹


    這樣的大雨,這樣的相遇


    你很純真


    我被打動


    …………


    一個幾近獨立的空間,一首經典的老歌,在這樣一個下雨的日子,一個人在路上看看路人百態,似乎對於葉山這種孤獨慣了的人來說,亦是一種頗為寂寞的享受。


    寂寞,有的時候真的會成為一種享受。


    不管你相不相信,至少葉山現在就有那麽一種感覺,那就是希望這種狀況一直持續下去。生活中的煩惱有的時候遠遠多過於開心,所以很多的時候,葉山坐在車上就會有種寧願這車永遠不會到達終點的奇怪心思。在那個心思的世界裏,沒有煩惱,也沒有快樂,甚至,連有點情緒都不會存在。


    對的,那是寧靜。


    現在的葉山很少獲得過這種寧靜,所以對這種感覺的到來,他顯的異常珍惜。甚至連兜裏的煙沒了,他都懶的下去路邊買,他生怕就那麽一下車再回到車上的功夫,這種感覺便會不複存在。


    奈何這人生,注定不會一直平靜。待到葉山驅車經過一座天橋旁邊的時候,一個流浪歌手引起了他的注意。倒不是因為這流浪歌手長的比自己帥,也不是因為他認識那人。隻是那流浪歌手懷抱著吉他,手指舞動之間流瀉的旋律,讓他本來還平靜的心,漸漸波動了起來。


    你在他鄉還好嗎


    可有淚水打濕雙眼


    你在他鄉還好嗎


    是否想過靠著我的雙肩


    你那不再熟悉的笑容


    對我可是一種敷衍


    手中握著你的照片


    我真的感到你很遙遠


    你在他鄉還好嗎


    是否還會想起從前


    你在他鄉還好嗎


    是否已經有了太多改變


    …………


    又是一首熟悉而又經典的老歌,在這個下雨的日子裏,有可能無數的經典已經被人們所遺忘,也有可能有很多的東西,再次被人們所想起。葉山的腦袋裏浮現出遠在他鄉的柳月月的麵容,在這一刻,他再沒有辦法保持著那種寧靜。心已亂了,即使是再安靜的地方,也照樣不會平靜。


    現在這個時候容不得自己多想,男人的心思,應該多放在事業上。找了這樣的一個理由安慰自己,葉山搖了搖頭,苦笑著踩下車子油門疾弛而去。


    已經快到晌午時分,葉山去金三九酒店找了那些show女們一起吃了個午餐,然後自己也開了個房略作休息。直到傍晚十分風情來叫他,他才找了酒店的經理租了輛大巴,讓風情帶大家一起去小黑那裏。


    不得不說,這麽多的漂亮女人無論走到哪裏,那亦是威力不凡。開大巴的那男司機哪見到如此多的美女同坐一輛車,在把車開到市麵上去了之後,他還一個勁的透過前麵的反光鏡往後打望,要不是葉山察覺出了這家夥的猥褻意圖,站起來用身體擋住了這家夥視線的話,指不準這家夥就會把大巴給開到某不知名的陰溝裏去。


    不過即使是葉山這樣擋著,那司機似乎也是不怎麽安靜,也不知道是街道上車流過多,還是因為什麽別的原因,反正這不遠的一段路程,硬是到華燈初上之時,一行人才堪堪到達目的地。


    這是一家叫做max的酒吧,裝潢算不上特別的出色,所以第一眼的印象上,這酒吧給葉山的感覺便是平庸。噢,應該是這樣,如果換做是怎麽,自己也絕對不會把這個地方打理的太出色,借一個平庸酒吧來掩飾自己的身份,那確實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主意。想到這裏,葉山對小黑不禁又高看了幾分。


    迎接葉山他們的不是小黑本人,而是一個漂亮的女服務員,待葉山他們進去之後,那女服務員立即便在門口掛上了暫停營業的牌子。這讓葉山生出恍如又到了聊天室的感覺,在網站裏的時候,似乎他們經常就有這麽一種關起聊天室來,搞內部秀的機會。現在進去的這些人,不就是跟在聊天室裏一個樣子麽。


    “歡迎,歡迎啊!”酒吧裏本來很昏暗的環境,在葉山他們一群人進去之後,立即就被燈光改變,從後來閃出來一個人,老遠就伸著雙手打著哈哈道:“小五哥蒞臨,蓬畢生輝,蓬畢生輝啊!”


    “小黑。”葉山眯著眼睛微笑的時候,後麵的那一群show女都齊齊叫了起來。都是在聊天室裏呆了許久的人,彼此間其實已經很熟悉了,拋開以後不能在一起共事的因素不說,見到一個朋友的話,大家都表現的挺高興。至少到目前為止,葉山還沒有看出來有誰表現出不自然的神態。


    不用去介紹誰,這一群人很快就在一起打的火熱。小黑特意放了酒吧工作人員的假,在都是熟人的情況下,大家很快就融入到了酒吧的氣氛之中。而且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在聊天室裏呆慣了的人,玩起酒吧這個東西,倒也是得心應手。喊麥領舞這些東西,不用誰去招呼,就自然有人玩的順溜之極。


    其實酒吧和聊天室的性質也差不多,dj和mc,就跟聊天室裏喊麥和show舞的搭配沒什麽兩樣。須臾的時間,等小黑和葉山拎了幾瓶啤酒和一個果盤躲在角落裏聊天的時候,那些show女們已經玩的不亦樂乎。好在這酒吧裏關了門沒有男人,要是有的話,不知道身處這麽多女人的瘋狂之中,會不會幸福的暈眩過去。


    “這些show女們,還真是幸福啊。”小黑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麽,還是清醒的意有所指,微微歎了口氣之後,見葉山沒有答話,他便繼續一個人的獨角戲:“網站現在是難以生存了,現在那些show女素質普遍都比較差,除了個別兩個之外,剩下的對人氣基本上沒什麽幫助,而且每天要更換ip,吸引不到新手,隻有那些老客戶的話,隻能是越做人氣越少。”


    葉山明白小黑的意思,所以抿了一口啤酒之後,他環視一下四周,淡淡說道:“你一定要做網站麽,我看你這酒吧蠻不錯的,加大一下規模,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吧?”


    “這酒吧?”小黑苦笑一聲,又接著道:“這酒吧是個清吧,哪裏能夠賺到什麽錢。隻有像嗨吧或者是慢搖吧才能夠賺點錢,隻是做那些吧的話,k粉麻果和冰之類的東西泛濫,老是被查的話反而做不好。做個網站那就輕鬆了,一則熟門熟路,也不用去刻意的找什麽關係,二來我這酒吧也可以和網站形成互補。”


    指了指那些玩的熱鬧的show女,小黑再次歎息道:“你看她們這些,其實和聊天室裏是一個樣。”


    “其實我覺著聊天室的危險係數,要比開個嗨吧或者慢搖吧都大。”葉山再次喝了一口酒之後才說道:“開個吧的話,不管那些毒品如何泛濫,至少那都不會直接聯係到你的身上,隻要你自己不去碰那些東西,就算是怎麽臨檢,你都不用擔上刑事責任,但是聊天室的話,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小黑撇了撇嘴,朝葉山說道:“這個世界上,利潤和危險係數,都是成正比的,沒有不冒險能賺大錢的行當。”


    “要賺多少錢才夠咧。”葉山微微一歎,又接著道:“我感覺已經累了,這幾年的時間下來,每天都在擔心中過日子,身體和心理都已經累了。現在我才算明白,人為什麽明知道搶銀行很來錢,但是不被逼上絕路的話,也沒有人願意去幹。隻是因為即使搶到了錢,那後半輩子都會陷入無休止的不安心中,對於人來說,這樣根本不值得。”


    小黑道:“搶銀行怎麽能做網站比,那是掉腦袋的事。”


    “難道你忘記了以前的六月天麽。”葉山再次歎了一歎道:“即使不掉腦袋,那在四麵牆之中度過下半生,也是一件不劃算的事情,沒必要為了那些錢去冒險,況且你現在的情況,又不是生活沒有著落,何必折騰自己呢。”頓了頓,葉山很誠懇的勸戒道:“小黑,算了吧,網站那東西,不值得拿後半生去賭。”


    “不賭的話,我能幹什麽。”小黑顯然和風情是有些想象,在葉山以為他的心結也在這裏的時候,他忽然重重的一擂桌麵道:“守著這家酒吧過些平淡乏味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寧願下輩子去牢房,也不想生活過的這麽沒有味道!”


    葉山嘴唇囁喏了幾下,卻是再沒有開口說話。爭論起不到任何實質的意義,至於對於自己和小黑來說,光嘴上說說那根本就沒什麽用。小黑和自己追求的生活方向根本就不一樣,所以在思想上,兩人也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葉山也就懶的去多費口舌,作些無用之功。


    兩人皆保持著沉默,讓氣氛一下變的非常尷尬。在葉山有些坐不住的時候,風情卻跑了過來,拉著葉山說道:“跟我們一起去玩吧,你們倆個在這裏幹坐多沒意思。”說罷也不由的葉山分說,便使力把他拉了起來。葉山本來就有些坐不住,這下也就順著他的意思,跟他一起走到了大家之中。


    “小五哥來了!”


    也不知道是誰在人群裏叫了一聲,這聲音響過沒一會之後,原本普通的燈光,立即就變了樣,在那些show女們的尖叫聲中,鐳射燈瘋狂閃耀之間,音響重音帶著震撼人心的巨響哄然炸響。


    光是男人在一起,那自是沒有什麽意思,光是女人在一起,也很是無聊。老話說男女搭配幹活不累,自有他存在的道理。在葉山加入了這些人群中之後,這些show女顯然就顯的比較興奮。在舞池之中的葉山,都找不準自己到底被多少人吃過了豆腐,反正身上沒有一處地方,沒被不知道哪來的手摸過。


    身處脂粉群中,沒有駕禦萬芳的種馬能力,多少就有些讓人難受。等到葉山醒悟過來想要逃離舞池的時候,卻又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擠到了舞池最中央,想要逃跑的話,勢必又免不了和那些幾乎都緊挨著的身體,做進一步的接觸。心裏暗歎了幾聲,葉山隻好無奈放棄自己的想法。


    一個男人,顯然就有些單薄了點。在葉山落在舞池中間之後,那些show女們皆嘻嘻哈哈的臉上帶笑,大膽者則是圍了上來,不停拿身體挺出的部位,在葉山胳膊或者胸前背蹭磨著。反正大家都知道底細,也不用顧及這麽樣的玩法,會讓別人有什麽想法或者看不起的心思。


    隻是這樣的玩法,葉山卻是多少有些受不了。


    在鐳射燈偶爾閃過的時候,葉山感覺自己心中某些心思,都有蠢蠢欲動的跡象。在前麵的一位show女的輕聲的呻吟過之後,葉山駭然發現,小葉山已經堅定的昂揚起了頭。


    呃。這個突然發生的事故,讓葉山差點沒尷尬的把腦袋埋到褲襠下麵。


    不過他前麵的那個show女顯然沒在意這些,在葉山尷尬不定的時候,那show女丟給葉山一個風情萬種的媚眼,伸出小舌頭在自己性感的紅唇下輕舔了兩下,這更是讓葉山感覺到血液都有些沸騰的趨向。再然後,葉山便感覺到挺起的某個部位,總是和一團軟軟的東西在接觸著……


    那柔軟,那溫潤……


    讓葉山感覺到幾乎要爆炸~!


    但是有些事情,好象是在醞釀中一樣,似乎感覺到葉山快要到某種頂點的時候,他前麵的那個show女在咯咯的笑聲之中,忽的就閃開了身形,葉山快要爬到頂點的感覺,立即又滑向了無盡的深淵。


    “日啊。”葉山在心裏恨恨的罵了一聲。不過這聲音還沒落下,整個酒吧忽然大放光明。


    原來,日光燈不知道被誰全打了開來。


    “誰啊,這誰啊?”在一群人詫異的四處張望之即,葉山忽然感覺到一陣心跳。在他想挪動腳步的時候,正大門的地方,卻是閃現出幾個穿製服的警察。


    前麵的一個警察看到一大群人,立即就拔出了槍,在湧起的騷亂和驚叫聲響起的時候,後麵一個拿著高音喇叭的警察大聲的叫喊道:“都站好了,不許動!”


    在人們納悶的眼光之中,那人忽然對旁邊的一個人說道:“小黑,謝謝你的配合,今天能夠將這些汙染網絡的色情犯罪人員一網打盡,你功不可沒,我會像法官求情,對你適當的減免罪刑。”


    “嘩!”全酒吧的人,立即就又躁動了起來。不過在人民警察的鎮壓之下,這些躁動便隻能像投進水裏的石子一樣,很快便消失於無形。在這種情況之下,很快大家都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在所有人把恨恨的目光投向小黑的時候,葉山卻是黯然的發現,韓茵正一臉嚴肅的從正門處走了進來。


    當兩人的目光相遇之即,葉山隻能在心裏失落的一歎:“一切,都完了。”


    可是一切,真的就完了麽…………


    第三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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