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小蜜蜂呀,飛到花叢中呀,飛呀,啪啪,飛呀,啊啊,飛呀,嘖嘖……呀?怎麽又是我錯啦?”畫蝶做錯了動作,卻笑得喘不過氣來。伉兒“啪啪”抽她時,她倒好,嘟起嘴“嘖嘖”有聲的接了兩巴掌,模樣十分可笑。蝶你好笨哦,竟然還輸給了伉兒!”我在榻上笑得東倒西歪。


    伉兒也樂不可支,雀躍著伸出手去彈畫蝶的腦門。


    畫蝶故意躲到綺柔後麵,求饒笑道:“噯噯,我的好公子,放過小人這一回吧!”


    綺柔也笑軟了,打趣道:“是啊,再彈下去,畫蝶的腦門就要大一圈了!”


    秋棠正好送糕點上來,聞言也不禁抿嘴偷笑,喚道:“小公子,來吃點心吧!”


    快樂的氣氛洋溢在思月閣的每一處。


    那天我心血來潮,想起了以前“小蜜蜂”的綽號,就把這個剪刀石頭布的遊戲教給她們,遊戲即簡單又搞笑,伉兒一玩就上癮了,每天都纏著我們陪他玩。誰知輸的最多的,竟不是他這個小屁孩,而是反應白癡畫蝶,真是令人捧腹。


    看著伉兒咯咯笑著追著畫蝶,不禁欣慰。自從找到病根,去掉銀針後,雖然麵對陌生人,伉兒還有些害羞怯弱,不過比以往開朗多了,活潑聰明本性漸露,隻是不肯開口說話,但我想過了,也不能操之過急,還是一步步來吧。


    正玩到熱鬧處。桂枝走了進來,笑道:“夫人,韓小姐來啦!”


    話音剛落。一位颯爽英姿的戎妝美女率先揭簾而入,未語先笑:“靈惜姐。你看,我把鳳瑩也抓來了!”


    我一聽,忙往她身後張望,果然,另一位約十六七歲。麵賽芙蓉,明豔無端的女孩子怯生生的跟在後麵。


    我不禁眉開眼笑,拍手道:“鳳瑩一到,這次我們事半功倍了!”


    瑞瑩和鳳瑩是韓說韓將軍的女兒,兩人同父異母,瑞瑩是嫡出,貌美而性急,做事風風火火,若在城中看到有紅衣女子策馬奔騰。那多半是她。而鳳瑩雖是庶出,可在朔方名氣也不少,號稱城中第一美女。一般是不肯輕易出門地。這次是聽到夫人的名頭,才願意出來呢!”瑞瑩笑道。


    鳳瑩盈盈上前行禮。我忙扶起。她輕輕抬頭,我不禁驚豔。果真春山蹙黛,肌若雪凝,明眸無塵,以傾國傾城稱之,也未嚐有過。女的稱號,果真名不虛傳啊!”我讚道。


    鳳瑩漲紅了臉,聲若細蚊,“那都是無知之人渾言,夫人才是天人之姿,鳳瑩望塵莫及。”


    我哈哈一笑,“我都老太婆啦!”


    鳳瑩睜大秋水之眸,不解地望著我。


    我這才想起,為了混淆視聽,府中一直對外麵宣稱,侯爺新娶的尹夫人我,如今才十八歲。


    我忙幹笑補充道:“我地意思是,比起你來,我老多了!”


    瑞瑩噗哧笑道:“你我同歲,我還覺得自己年輕的很,你就老了?”你還以為自己八歲呢!”我取笑道:“再這樣舞刀弄槍下去,看誰家男兒敢娶你!”


    瑞瑩眼一翻,“哼,我才不著急呢,若遇不到像關內侯這般的蓋世英雄,我韓瑞瑩寧願一輩子不嫁!”


    鳳瑩倒吸一口冷氣,拉了拉瑞瑩,難堪的喚:“姐姐!”


    我不以為杵,笑啐道:“呸,去你的!”轉眸正落到鳳瑩身上,隨口笑道:“你若進門,還不如鳳瑩進門呢!”


    瑞瑩一直敬仰衛青英勇蓋世,拿他當作榜樣和兄長看待,若說兒女之情,那是半分沒有地。輪到綺柔替我難為情,連忙安慰鳳瑩:“韓小姐別見怪,我家夫人一向口無遮擋,與你這個姐姐在一起,兩人竟說些瘋話,你別往心裏去!”


    瑞瑩卻切道:“你想得倒美,我家鳳瑩以後是要進宮作皇妃的!”


    我一聽進宮兩字,笑容漸減,望向旁邊羞得恨不得找個洞鑽下去的鳳瑩,訝異道:“鳳瑩,你想進宮嗎?”


    鳳瑩垂頭不語,半響卻細聲道:“別聽姐姐瞎說,鳳瑩身份低微,隻是庶出,哪裏有資格侍奉陛下.1#6#K#.”


    但那眉宇間的羞澀之意,竟是願意的。


    我一時也不好說些什麽,想起宮裏的生活,恍若隔世,對於那個人,我一直努力想要淡忘。


    一下子有些靜默,瑞瑩卻沒覺察氣氛不對,開口笑道:“夫人,我們何時去辦事?”從莫名情緒中恢複過來,笑道:“我換件衣服,立即就去!”


    事情的起因是這樣的,朔方這個地方,原來就比較貧窮,如今雖然人口不少,但遷來的多數是軍人,商業不繁榮,經濟不發達,往年莊稼收成好時,倒還過得去,可今年不僅收成不好,過年前後又有幾個邊縣,不同程度地遭到匈奴搶掠襲擊,朝廷的運糧拔款又因氣侯寒冷,而遲遲沒有到位,郡中的普通老百姓過得很是淒苦,但那些將領和地主們家,卻仍豐衣足食,我想了想,決定號召城中富有地夫人小姐們,捐糧捐衣物,布施救濟,暫解老百姓的燃眉之急。


    年前時搞過一次,收獲平平,響應地多數是將領家地女眷,這次我把主意打到了那些地主富商身上,但這些人家的夫人小姐,平時與我沒什麽交情,不過據我地情報。城中名門皆以才貌雙全地韓鳳瑩為偶像,鳳瑩穿著什麽,化什麽樣的妝。讀什麽書,都是她們爭相模仿的對象。所以我這次讓瑞瑩一定要把鳳瑩請出來。


    帶上鳳瑩果然馬到功成,那些豪門夫人小姐們一見韓鳳瑩就兩眼發光,年紀大地就想把她收住兒媳,年紀輕的就不停打聽她地衣配首飾是哪裏做的,哪裏買的。我向鳳瑩使一個眼色,鳳瑩斯斯艾艾的說明了來意,這些人得見傳說中的“第一美女”已經昏昏頭頭,更被鳳瑩地善心感動得涕淚交加,紛紛慷慨解囊,可惜這些人家並非像我想像的那麽富裕。


    不過收到的財物數量還是十分可觀,我和瑞瑩笑得合不攏嘴。量就是大啊!不虛此行!不虛此行!”我望著一馬車的糧物,滿足的歎息。


    鳳瑩和瑞瑩相視一笑,“哈哈。今日還有好幾家夫人問起你呢麽?”我奇怪的問,我自知身份“特殊”,所以在旁邊一聲不吭。不想引起別人注意。


    瑞瑩笑道:“她們問,你是哪家千金?怎麽從來也沒聽說過?樣貌之美從所未見!還問有沒有許配人家?”


    鳳瑩也溫婉笑道:“是呀。那些夫人一聽姐姐說。你已成親多時,都十分失望呢我不禁沾沾自喜。厚著臉皮說:“哦,對我評價這麽高嗎?你們別哄我開心啦!”呀!”瑞瑩想想又忍不住笑,“她們還說,隻是你有些呆,怎麽不愛說話?穿得得也太素淨了,若是肯認真打扮的話,怕是要比鳳瑩還美上幾分!”


    我一頭黑線,“你這算是誇我,還是毀我呢?”低頭看了看自己地衣裳,這些人會不會欣賞啊!花枝招展真的好看嗎?


    兩姐妹笑做一團,不再作答。


    先把她們倆送回韓府,我吩咐車夫直接到雞鹿塞去衛青官邸,說是官邸,其實就是軍營。


    從朔方侯府去雞鹿塞坐馬車大概需要大半天,成親至今,我隻去過兩次,主要是怕打擾衛青辦公,再者那邊地勢險峻,關重地,時常發生小規模戰鬥,不太安全,衛青也不許我去,不過今天我得了這麽好的借口,怎容錯過!怎麽來了?”正逢李沮巡邏,眼尖,笑吟吟地迎了上來。我跳下馬車,拉緊鬥蓬,抬頭笑問:“芝霜好嗎?”略有害澀,拱手道:“多謝夫人關


    芝霜嫁給他後,聽說夫妻兩人很是和睦。上糧物搬下來吧!”我指了指車廂。


    他拉開車簾一看,驚喜道:“夫人,你又搞來了這麽多錢糧衣物啊?”


    我笑道:“放心,這次不是從將領家坑來的,是從其它地方弄來地!不過不是給你們地,你們自有朝庭發放,這些你派人給那些窮苦老百姓們送去!”人,不瞞你說,最近路上冰凍厲害,朝庭的糧款到現在還沒送到呢!”他一臉愁苦,“庫裏地存糧也挨不了多久了!”說著他瞄了一眼車廂。


    我搖了搖頭,正色道:“李沮,那可不行,這些是我募集來給老百姓的,據說這個冬天僅朔方又有百餘人凍死餓死,再這樣下去,難免民怨沸騰!再說將士們如今又不是沒吃沒穿,無非就是緊一點罷了,老百姓就太可憐了,哪有人拔款救濟給他們?”想了想,又笑道:“其實這些東西我為何要送到這,讓你們軍方去布施,說句實際點,也是為了收買民心呀!朔方軍民一心,後方無憂,豈不是城池更加穩固!”


    李沮恍然大悟,道:“夫人說得極是,李沮汗顏!”


    我捂嘴笑道:“一點婦人愚見罷了!將軍不要笑話才好!侯爺呢?”


    李沮笑道:“侯爺正在主帳中,夫人請跟我來!”


    李沮帶著我穿過層層崗哨,那些士兵雖竭力裝作目不斜視,但這充滿陽剛之氣的地方,突然來了三位年輕女子。他們也難免好奇,不禁偷瞟我們。


    連我都有幾分拘束,綺柔和畫蝶更是尷尬得連頭也不敢抬。


    到了主帳門口。李沮正欲進去稟報,我輕輕拉住他。問道:“裏麵還有誰在?”


    李沮道:“剛剛議完了事,應該就侯爺一個人在。”


    頑皮笑意掛上唇邊,我悄聲笑道:“那我一個進去!畫蝶,綺柔,你們去旁邊帳裏坐一會吧。”


    撩起重重幕簾。視線溜溜一轉,隻見曠大的帳內,一張寬闊的楠木桌後,衛青正背*在那,閉目養神,我輕手輕腳的走進去,未容*近,他驀然喝道:“誰?”


    一下睜開大眼,目光炯炯。發現是我,驚訝地站起身,“明


    我笑嘻嘻的奔過去。勾著他的脖子,一下跳到他身上。“意外嗎?開心嗎?”


    他本能地抱住我。欣喜笑容仍在臉上,不一會卻漸漸收斂。“你怎麽來了?”他放我下來。呀!”我伸手撫他眉間,抱怨道:“不要老是皺著眉頭啦,這樣看起來好凶哦!”


    他有些哭笑不得,按住我的手,道:“這邊亂得很,常有匈奴人喬裝出沒,你別瞎跑,我不放心!”想你呀!”我伏在他胸口撒嬌,委屈道:“你老不回家!”


    他一窒,輕輕抬起我地臉,歉疚道:“最近確實忽略了你,等這邊安定下來,我就回家陪你一陣。”


    我打起精神,退後一步,對他綻開燦爛笑容,道:“衛大將軍,你以為我隻想著玩嗎?我這次是特地給你送東西的來的呀!”笑了,手摸著下巴,饒有興趣的問:“給我送什麽好東西來了?”


    我嘻嘻一笑,連忙把今天做的事原原本本都跟他說一遍。


    本以為他聽完後狠狠地表揚我,他卻不讚同擰眉道:“明月,你這樣拋頭露麵,太危險了!”


    我有些泄氣,不以為然道:“沒事呀!衛青,你別太緊張了,我早想過了,以前我在深宮,見過我的人本來就不多,更何況朔方這些將士大多是這兩年才被提拔重用的,這幾萬人裏也不知有沒有一個見過我,再者陳阿嬌已死的消息,天下皆知,而我的相貌聲音又有異,雖說人有相似,誰會想得到呢?退一萬步再加一萬步講,即使有人覺得我有點像,但誰願意去管關內侯的家事?即使真有這麽一個神經病,畫了我的畫像,跑到長安告狀,我們不是還有兩個線人在嗎?”


    突然想起一件烏龍事,我忍不住咯咯亂笑,“還有,你們那畫像能看得出是誰嗎?上次抓捕的那名要犯,每天在自己的通輯畫像下看熱鬧,士兵竟硬沒認出來!最後還是*鄰居舉報!哈哈!”


    衛青氣結,無可奈何地看了我一眼,“謹慎點好!”


    “哎呀,知道啦!人家忙了半天,你一句好話也沒有!”我佯裝怒道。


    他終於笑了,摟我入懷哄道:“好好好,我家明月最聰明最能幹了!不過說真的,我也正為這事發愁!你確實幹的不錯!”


    我仍有些不滿意,煩惱道:“可惜這邊地地主富商似乎家財不豐厚,這種募捐的事大概也無法多搞!”


    衛青也頗有同感,“是啊,朔方以往一直戰事不斷,種田地人都不安心,如今雖說穩定下來,但時間尚短,見那麽多士兵出入,老百姓心裏恐怕還是有些不穩哪!”


    我歎了口氣,信口笑謔:“你當時隻想到把士兵遷過來,怎麽不遷長安那些豪強進來!”


    沒想到衛青嗯地一聲,抬起頭,嚴肅道:“明月,你說什麽?”


    我怔怔望著他,還以為自己說錯什麽了,“我,我沒說什麽呀?”


    “你剛才說把長安的豪強遷到朔方,為什麽會有如此想法?”他雙目如炬望著我。


    “這個啊!”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是呀,你想這些豪強,收刮了那麽多民脂民膏,朝庭叫他們捐點錢,他們就東瞞西藏,哭死搶地,索性把他們遷到朔方,他們總不能因此把自己的家財丟棄吧,再不情願,最後還是要乖乖的全部搬過來!哈哈,不說別的,老百姓看到這麽多有錢人都到了朔方,心裏也會覺得安定,再者,還能促進經濟繁榮呢!”


    “不錯!”衛青霍的站起身,頜首笑道:“有理,有理,娘子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我嚇了一跳,拉住他,局促笑道:“衛青,我,我是瞎說的,你別聽我的。”


    他扶起我,朗聲笑道:“娘子這一番話,正合衛青心意,我這就叫人去寫奏折!”


    “喂!等下再辦也不遲呀!先陪陪我嘛,我過會就要走了哦。”我伸手去拉他,卻沒拉住,一下失去平衡,向後倒去,眼看腦袋就要與地板親密接觸了,衛青手明眼快,一把抄起我,兩人滾到厚厚的氈毛墊上,衛青被我暖味的壓在身下。


    他攤開雙手,泛起玩意的笑容,故意道:“夫人,你這是做什麽?”


    我咬了咬唇,忽然笑道:“你說呢!”


    低頭狠狠的吻住他。


    “妖精!”他歎息了一聲,喉嚨間咕噥了一下,不一會兒,反客為主,不耐煩扯著我的身上的衣衫……


    正待擦槍走火時,門外突然傳來有力的稟報聲:“將軍,李廣李將軍來了!”


    我馬上推開他,坐起身,他躺在一邊無聲笑道:“明月,我發現你每次遇到李將軍總是分外緊張!”


    李廣啊!有名的飛將軍啊!民族英雄啊!在二千年後,課本裏寫他的事跡比你多呢!


    隻是沒想到李廣原來在漢代過得並不如意,他運氣太差,征戰幾十年,至今還未封侯,我對他敬意之中又帶著同情,每次見到蒼老忠誠的他,都覺得黯然,卻又沒有能力改變,索性逃避,不想多見他。


    “我先走了!你一有空,就回家!”我剛欲從後門溜走,衛青拉住我,笑道:“等等,我派兩隊人送你,你不要到處亂跑。”


    回到府中,已是深夜,畫蝶放水給我洗澡。


    洗著洗著,一陣頭暈目眩湧了上來,隻覺全身失力,心知不妙,努力喚道:“綺柔……畫蝶……”發出的聲音卻似小貓叫般軟弱。


    好在畫蝶和綺柔都在外麵守著,聽到動靜,連忙走了進來,不免大驚失色,趕緊把我扶上了榻。


    綺柔擔心的說:“夫人,我立即派人去請馬大夫吧!”


    我有氣無力的揮了揮手,道:“沒事,躺躺就好了,這麽晚了,別麻煩人家了!


    畫蝶仍堅持道:“不行啊,夫人,你麵色這麽難看,還是叫人去請吧!”


    我沒有力氣,說不過她倆,敷衍道:“好好,讓我先睡一覺,明天如果還不舒服,就看大夫!”


    注:漢武帝年間,朝廷遷徙豪富於茂陵(在今陝西平縣東北),以便控製。本文中假設也遷移部份豪強至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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