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世界級的專家,恐怕也沒有吳放歌這樣的,切身體驗到‘蝴蝶效應’的可怕之處,重生的隻是他一個人,可周邊又有多少人的命運因此而改變啊。以前他是非常憎恨薑道富這個人的,可是當看到薑道富在火車上的落魄樣子時,心中又多有不忍。如果說薑道富走到這一步是咎由自取的話,那麽陸昊呢?衛豔呢?那些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人啊,如果沒有自己的重生,他們也許還幸福地生活著,可現在,他們都已經化成了戍衛南疆的一缽紅土,或許……或許……腦中已經有了太多的不確定的或許了。


    退役返鄉,本以為已經擺脫了蝴蝶效應的追捕,可是不行,不想走回原來的老路,就必須有所改變,可改變又會影響到其他人的命運,而且離自己越親近的人,受到的影響就越大,作為自己的朋友,或許像趙延年和阿瑤那樣才是正確的選擇吧。


    朱雨露,這個在前世裏未曾見過的,善良的醜女孩,每晚都要陪他讀書寫作到十一二點,甚至有兩回直至午夜他去菜場上班,不過兩人一直沒有更親密的接觸,一是吳放歌嫌咯牙,二是也不忍心。但就這麽僵著也不是回事兒啊。


    在離上次同學聚會的半個月後的一個夜晚,朱雨露像平時一樣地捧著熱茶看著吳放歌看一本自考書,看著,看著,真是越看越愛,這是多麽好的一個人兒啊,人長的英俊,又是戰鬥英雄,家境也不錯,父親還是大學教授呢,還經常在本地的電視台裏露麵兒,雖然也常常的感到有些自卑,可要是真的能嫁這麽一個人,可真是前世修來的啊。而且雖然他打過仗,可說話總是那麽不溫不火的,待人和氣,對自己也極盡溫柔,就是……就是……還沒有情侶之間該有的那些事兒,想著想著,朱雨露已經自己紅了臉。


    吳放歌看著書,忽然覺得一側臉龐火辣辣的一樣,扭頭一看,朱雨露臉上飛著紅霞,一雙眼睛都快冒出火了,就笑著問:“看什麽?沒見過啊。”


    朱雨露自知失態,便低頭說:“才沒看……”


    吳放歌伸了個懶腰說:“哎呀,累了,歇會兒。”


    朱雨露趕緊給他倒了一杯熱茶,送到他手上說:“是該歇歇了,你每天都這樣,多費腦子啊。”


    “這裏啊。”吳放歌指著自己的腦袋說“是越用越靈的。”


    朱雨露說:“我就不行,可是我爸硬逼著我讀完了初中……”


    吳放歌一聽,覺得詫異:“逼著你?記得你是農村招工來的吧,記得農村就算是讀書,也是緊著男孩子讀。”


    朱雨露說:“我是獨女,而且我們家雖然在農村卻不是農民,我們家祖傳的是木匠。”


    吳放歌拍了拍朱雨露給他釘的小桌笑道:“嗯不錯,不愧是家傳,手藝挺好的。”


    朱雨露含羞一笑說:“我爸那才叫手藝好呢,隻是現在都沒人訂家具了,都商場買了,我爸說讓我多讀點書,好弄明白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這個世界不需要手藝人了嗎?可是我笨,讀不進去,我爸沒辦法,托關係讓我進建築公司,說是讓我見見世麵。”


    吳放歌聽完,歎道:“你父親……是個人物呢,真想找機會見見啊。”話一出口就發現說錯話了,可是往回收也來不及了。


    朱雨露聽了眼睛一亮,想當然地會錯了意,當即驚喜地說:“真的?!”


    吳放歌頓時啞然,自作孽,不可活啊,楞了幾秒才結結巴巴地說:“是想見一下,可是不是那個……”


    可話還沒說完,朱雨露早就“哥~”地叫了一聲,一頭紮進他懷裏去了,果真是未經人事的純情女孩子,隻管把頭往裏麵拱,身子卻僵直著不知所措,不過她力氣似乎比阿梅的還大,兩手抱緊了,吳放歌輕輕往外推又哪裏推得動?


    在這一瞬間,時間彷佛是凝固了,對於朱雨露來說恨不得此刻永恒,可對於吳放歌而言簡直就是度日如年了。


    “雨露雨露?”吳放歌喚著,想扳回局勢。


    “嗯?”朱雨露的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


    吳放歌咽了一口拉的自己嗓子眼兒生疼的口說:“雨露,其實我有話要跟你說……”


    “噓……”朱雨露抬頭用手輕輕蓋在吳放歌的嘴唇上,溫柔地說:“什麽都不要說,我什麽都明白。”那說話的腔調,活生生就是港台三流愛情連續劇裏學來的,看來這丫頭讀書不行,學電視劇倒是蠻在行的,唯一的問題是她把電視劇裏的東西都當成了真的,看著自己的愛情也如同電視劇裏一樣的發展,更是心中暗喜。


    吳放歌的心中發出哀鳴,他知道,這個時候隻要自己稍有動作,那麽從未經人事的朱雨露必定會向一灘軟泥一樣的癱倒,任自己擺布,可是他能這樣嗎?他敢這樣嗎?如果他真那麽做了,可真是既對不起自己的胃,也對不起她的心了。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忽然咣咣咣的響起了敲門聲,吳放歌借機把朱雨露往外一推,而朱雨露也像踩到了炭火一般的跳了開去,滿臉漲的通紅。


    其實吳放歌早就聽到了外麵又腳步聲,隻是沒想到會是來敲自己門的,畢竟整棟小樓都是出租房,早出晚歸和晚出早歸的人多的很,所以也並沒有在意。


    “放歌!開門啊。”隨著咣咣咣的敲門聲,外麵有人喊道。


    “阿竹?”吳放歌覺得詫異,這麽晚了她又來幹嘛?


    帶著疑惑開了門,冷風夾著酒氣,外帶一個像鑽進了鹽巴裏的泥鰍一樣扭動的身體,踉踉蹌蹌地栽進了吳放歌的懷抱。


    “嘿嘿,我看見了,我全看見了。”阿竹笑嘻嘻地說。


    “我們……我們什麽也沒有做……”朱雨露做賊心虛,又不知道來者是什麽來路,慌忙辯解道。


    “我沒說你!”阿竹近乎粗暴地對著她吼了一句,嚇得朱雨露往後一縮,已經緊貼著牆了。


    “哦~~~嘿嘿嘿……”阿竹這個時候顯然是行動的速度快於思維的速度,說完之後才看清原來吳放歌的房間裏居然還藏著一個女孩子,她轉過身來,手指點著吳放歌說:“你、沒、幹、好、事……嘻嘻……男人呐,真是男人呐。”說著又感慨起來。


    “我們真的什麽也沒有做呀。”朱雨露辯解著,本想一跑了之,可是又看見阿竹那副狐媚子像,又衣著光鮮時髦,自己還真比不上,當下又不敢走了。


    吳放歌連拖帶拽的把阿竹弄到了地鋪上,後者隻顧一個勁兒地傻笑和胡說八道,拽著他的胳膊不鬆開,吳放歌隻得對朱雨露說:“雨露,快,再倒杯茶來,不要倒滿了,不然燙。”


    朱雨露‘哦’了一聲,趕緊去到了半杯茶水來,怕太燙,又一個勁兒地吹了半天。


    “我全看見了,我全看見了,他們以為我沒看見,其實我全看見了。”阿竹斜靠在吳放歌身上,不在傻笑了,開始哭泣。


    吳放歌接了茶,又讓朱雨露拿了瓷勺來,一勺勺的舀了茶水,吹涼了,喂給阿竹喝。


    都說是酒醉三分醒,阿竹見吳放歌如此溫柔的對她,居然沒在撒酒瘋,乖乖地喝了半杯茶,然後又把頭枕在吳放歌的腿上嚶嚶的哭,哭了一陣,居然睡著了。


    “她……她睡著了?”一直沒說話,在旁邊默默看著的朱雨露小心地問。


    “嗯。”吳放歌說“不知道遇到啥煩心事兒了,喝成這個德行,看來今晚是送不回去了。”


    朱雨露咬咬嘴唇說:“她是阿竹吧,我聽見你這麽喊她的,也聽阿梅姐提起過她……她……她真漂亮。”


    吳放歌沒對此評價,在一個女孩子麵前,是不能評價另一個女孩子漂亮的。


    “我走了……”朱雨露很落寞地說。


    “你別走。”吳放歌說“我還有事求你幫忙。”


    朱雨露已經走到了門口,聽見吳放歌喊她,停下來回頭問:“你說吧。”


    吳放歌說:“我想委屈你一下,今晚留下來住。”


    “那……那怎麽可以……那她怎麽辦?”朱雨露的腦子又想到一邊兒去了,目光落到了阿竹身上,含羞說。


    可接下來吳放歌的話讓她的心很涼很涼。“我等會兒還要去菜場上班,想讓你留下來陪陪她。”


    其實吳放歌這麽做也是沒辦法,阿竹已經睡著了,要是朱雨露再一走,這後麵的事兒,就不好說了。


    盡管朱雨露此時的心裏是酸甜苦辣鹹,如同打破了五味瓶,可是想了一想,留下,似乎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不然能怎樣?自己一走,說不定吳放歌就不去菜場上班了,再看看阿竹那漂亮的臉蛋兒,簡直就是女人的公敵嘛,所以思考再三,她還是答應了下來。


    吳放歌第二天特地從菜場早走了一會兒,早飯也顧不上吃,急匆匆地趕回出租房,可房內卻一個人都沒有,無論是阿竹還是朱雨露全都蹤跡皆無,被子卻疊得好好的,房間也打掃的幹幹淨淨。


    “走了好啊。”吳放歌自言自語地說,走了就清淨了。


    不過在那小桌子上,倒是留有字條,而且是兩張,想必是阿竹和朱雨露一人留了一張吧,總算不是不辭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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