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朱珠的婚事(一)過去之後,生活又恢複了常規,這期間與也張曉芙通話,國慶節七天假,她還回了一趟家,從張曉楠那裏得到了李暢的電話。


    張曉楠的第一個電話來時,頗有點興師問罪的味道,李暢陪了許多小心,說了許多好話,費了許多唾沫,才把張曉芙的火氣澆滅。


    剛開學,張曉芙的生活很繁忙,她是一個活躍分子,社會活動也多。


    李暢邀請她到酒吧來坐坐,可能是對他不肯考大學的惱怒吧,張曉芙遲遲不肯過來。


    什麽破酒吧,本小姐看不上眼。


    這是張曉芙的原話。


    不過來就不過來吧,李暢在酒吧過著悠然自得的日子,沒事去羅繼文那裏轉轉,有時把羅軍、王大為拉到酒吧裏來,說實話,王大為根本就不用拉,他看上朱珠了,隻可惜晚上要在店裏值班,很難過來。


    隻是有時候羅繼文開恩,替他值班,才有機會。


    十月中旬的一個周末,晚上下班的時候,趙基磨磨蹭蹭地等著朱珠打掃收拾大廳。


    “要不,你來幫一下忙,別杵在那裏當電線杆子。”


    朱珠把掃帚遞給趙基。


    趙基順手把掃帚遞給李暢:“過道裏還有點髒,你去打掃一下。”


    李暢接過掃帚嗬嗬一笑道:“朱珠,一起來把過道打掃一下,你在前麵掃,我在後麵墩。


    提高工作效率。”


    朱珠答應一聲,接過掃帚往後麵過道走去。


    李暢拿起墩布跟上,走了兩步。


    回頭對趙基說:“趙基,趕緊回學校吧,這裏就不用你打掃了,都是些粗活。”


    趙基伸著脖子,越過李暢的腦袋說:“朱珠,晚上回家不安全。


    我用摩托車送你一段吧。”


    “不了,這裏還沒有打掃幹淨呢,不耽誤你了。”


    趙基躊躇了一下,撿起朱珠扔在桌子上地抹布,開始擦拭桌子。


    三人忙完的時候,已經淩晨二點多了。


    趙基出門去啟動摩托車,等著朱珠,不過半餉沒見朱珠出來,下車再次走進酒吧,卻見朱珠坐在那裏發楞。


    “朱珠。


    還不回去嗎?”趙基往朱珠跟前湊過來。


    “哦,就走。”


    朱珠回了一聲。


    卻沒有起身。


    “我送你一程,有車,方便得很。”


    趙基把右手搭在朱珠地椅背上。


    “你先走吧,我和李暢還有幾句話要說。”


    朱珠不自在地閃了下身說。


    趙基剛舉起的頭盔又放下了,默默地站了幾秒鍾,轉身出去了。


    門外響起了摩托車啟動的聲音,然後就聽見摩托車漸漸遠去了。


    李暢從洗手間衝洗墩布後出來,見朱珠還走坐在那裏,就催她快走。


    “你送我一段好嗎?太晚了,張豔又不在。”


    自從張豔沒有值班後,也在朱珠住處附近租了一間地下室,不過她不是經常去住的。


    “剛才趙基送你,你為什麽……”剛說到這裏,自嘲地笑笑,“走吧。”


    月色如水。


    路上行人稀少。


    不時有幾個濃妝豔抹的女孩結伴走過,一個女孩已經喝醉。


    扒著另一個女孩的肩頭哼著歌子。


    過去一輛小車,經過女孩身邊地時候停了下來,答訕了幾句,唱歌的女孩喊了一句滾,尖利的嗓子在寧靜的夜空中飄到很遠的地方。


    “我差點就和她們一樣了。”


    朱珠朝前麵的女孩努了努下巴。


    “幸虧碰到老板,老板護了我很多次。


    上次又多虧你。”


    “別這麽說,都是同事,打架是男人的事,做飯是女人的事。


    都是革命工作,隻是分工不同。


    能在西部牛仔打工,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陳哥人真的很好。”


    “你就這麽打工打下去嗎?我覺得你不像我們這個***裏的人,沒有憂愁,沒有煩惱,好像也不為錢財較勁,也不想刻意討好老板,給人地感覺總像電影裏的情節,一個富家子弟,來社會地底層體驗生活。”


    “我看起來有這麽白癡嗎?”朱珠噗哧笑了起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沒有罵你。


    沒想過以後怎麽辦?”“我是一個很普通的人,父母也都是很平常的工薪階層。


    掙的工資也僅夠維持一家的溫飽,離富豪差了幾億光年地距離。


    我自己嘛,養活自己還是不成問題吧。


    至於以後,還真的沒有細想過。”


    “你買彩票嗎?”“從來不買。


    純粹是小概率事件,我想這個餡餅不會砸到我的頭上吧?”“我有時買一點,不多,幾塊錢而已。


    有時,真的需要一個希望支撐自己,才不會讓自己沉淪下去。”


    “中過獎嗎?”“五塊錢的獎中過一兩次,也很興奮。


    問一個很俗的問題,如果你中了五百萬,你最想做的是什麽?”朱珠問。


    “最想做的事情?我改變過很多次,小時候,想做老師,覺得老師站在講台上很威風,同學都怕老師。


    到高中的時候,最想做的是上大學。


    畢業地時候,我的成績相當不錯,後來因為某些變故,我沒有趕上高考,所以就出來打工了。


    現在最想做地事,還真沒有想過,也許,開一個酒吧,自己當老板?或者把西部牛仔買下來?這個想法怎麽樣?”“買下西部牛仔用不了這麽多錢。


    不過,等你當老板的時候,我可能不會給你打”“是嗎?找到更好的地方了?”“爸媽要我回去結婚,他們給我找了一個對象。”


    李暢聽了朱珠的話,瞬間有一種微微的失落,隨即啞然失笑。


    “姐夫是做什麽的?”“什麽姐夫姐夫的,難聽死了。


    我還沒同意呢。”


    “哦,沒看上?那就讓你父母另外再給你找啊!”“他是我們村長的兒子。


    上午跟爸媽打了個電話。


    才知道家裏欠了他們家一萬塊錢,推脫不了。


    再說。


    村長家在我們那地方,算得上是有錢人家了。


    爸媽雖然不是很滿意,一心想讓我找一個在城市工作地人,但逼到這份上,他們也沒有辦法。”


    “不就是一萬塊錢嗎?還給他們就是了。


    你有沒有?要是沒有,明天我就把錢借給你。”


    “不。


    不僅僅是錢的事情。


    要說錢,我現在也攢了一萬多塊錢,足夠了。


    隻是在我們那裏,村長還兼著族長,我們村裏,石家有是大姓,我們家是外來地,勢單力薄,父母得罪不起他們。


    爸媽說,村長的兒子明天就要到北京來找我。


    我想利用這個機會。


    讓他徹底死了這條心。


    在我們那裏,我爸媽的話人微言輕。


    他們是聽不進去的,不過在北京,他們應該不敢亂來。


    你幫我出出主意。”


    “原來是這件事,怪不得我見你一晚上都是心事重重的。


    要不,你把你父母接到北京來,在這裏。


    他們不敢拿你怎麽樣。”


    “到北京他們做什麽?靠我一個人的工資怎麽養活他們?連房子都租不起。”


    “要不,讓趙基假裝是你地男朋友,趙基那小子長得也帥氣,有點大城市男孩子的樣子,應該能夠唬住你的冒牌未婚夫。


    另外……,問一個問題,在村長或者村長公子的眼裏,最大的官是什麽?”“應該是縣長吧。


    村長有一個遠房親戚是我們縣的副縣長,其實兩家人之間的關係非常遠,可是村長總是把這個副縣長掛在嘴邊。


    動不動我堂兄怎麽怎麽說。


    狐假虎威。”


    “嗬嗬。


    喜歡扯大旗做虎皮,那就好辦。


    當老子的是這個德行。


    做兒子的耳濡目染,對官場應該有很深的印象。


    我們就來個以官壓官,給他演一場戲。


    讓趙基演一個大官地公子,陳哥演一個……陳哥演什麽呢,他看起來不大像官,倒像一個落魄的藝術家,不行,把朱胖子叫來,讓他演大官一定很像,肥頭大耳地。


    讓我叔叔借輛寶馬來,唬一唬你的未婚夫,錯了,錯了,別打我,是冒牌未婚夫。


    問你,你的冒牌未婚夫認識寶馬車嗎?如果在他眼裏跟拖拉機一個檔次就得不償失了。


    對了,陳哥不是總說自己有關係嗎,讓他請幾個警察來。


    在村長或者村長公子眼裏,警察應該是很有威懾性的人物。”


    李暢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遍。


    “看不出來,你歪點子還不少,不過這法子行嗎?”朱珠擔心地問。


    “沒問題。”


    已是深秋,路邊的柿子數上掛滿了成熟的柿子,過得幾天,管綠化地人就要來摘了。


    久纏心頭的一件大事總算有了解決的辦法,朱珠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她噔噔兩下踢掉鞋子,抱住一棵柿子樹爬了上去。


    在李暢目瞪口呆中,一棵柿子已經砸在他的腦門上。


    “快撿起來,別掉地上摔壞了。”


    朱珠靈巧地往高處爬去。


    低矮的地方已經被行人摘光了。


    “你小心點。


    快點下來。”


    “沒關係,我小時經常爬樹。”


    朱珠從樹上爬下來的時候,地上已經堆了十幾個柿子了。


    第二天中午,朱珠和李暢把事情也和老板陳陽說了。


    氣得陳陽哭笑不得:“我看你們小腦袋瓜子裏想得都是些什麽啊!李暢你也是,盡出一些餿主意。”


    “陳哥,你不覺得這個主意很有創意嗎?”李暢恬著臉說。


    “創意你個頭。”


    “也許陳哥有好主意,說出來大家聽聽。”


    李暢說。


    趙基私下認為李暢這個法子不錯,尤其是自己還能在這場戲中擔任一個至關重要的角色--朱珠的男朋友。


    陳陽思索了一會,緩緩道來,綜合了李暢的餿主意地一個更餿的主意就出台了。


    朱珠地未婚夫是坐下午的車到,來之前打電話要求朱珠到西客站去接他。


    趙基自告奮勇地要陪朱珠去接人,陳陽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說:“要去打架嗎?”“最多我暫時不演那個角色,就說是朱珠的同事好了。”


    趙基說。


    “你那雙賊眼,演不演都是那麽回事。”


    眾人哄笑。


    趙基麵紅耳赤地走開了。


    陳陽開車陪著朱珠去接她的名義上地未婚夫,為了避嫌。


    陳陽把李暢也拉上了。


    “多大的一個人物,要這麽多人去接?”張豔嘟嚕道,本來陳陽答應下午陪她去逛商場地,出了這個事,下午的行程隻好改變。


    “別拿村長不當幹部,別拿地瓜不當幹糧。


    嗬嗬。”


    李暢笑道。


    “去。


    就你貧。”


    張豔揮拳擊去,李暢閃開。


    “張豔,這是給朱珠壯壯聲勢,別讓這個村長的公子小看了我們的員工。


    走吧,別鬧了。


    火車快到了吧。”


    朱珠的未婚個粗粗壯壯的農村小夥子,下了火車從朱珠麵前走過三趟,愣沒有把朱珠認出來。


    朱珠今天穿上了李暢送給她地一套高檔套裝,在站台上一站,頓時就吸引了許多曖昧的目光。


    在北京混了兩年,又是在酒吧這種閱人極多的場所。


    朱珠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土氣的農家姑娘了。


    “石磊,在這裏呢!”朱珠讓那個小夥子晃蕩了好幾圈後才打招呼。


    這時,小夥子拿起手機正準備撥朱珠的電話。


    先前因為考慮到昂貴的漫遊費才沒有打。


    當小夥子發現一個漂亮的都市女孩子向他打招呼時,明顯地愣了一下,不過從聲音他還是辨別出了朱珠,眉眼依稀還是從前的模樣,隻不過氣質態度、穿著打扮已經讓村長的公子在她麵前有點忐忑了。


    朱珠一一介紹了之後。


    幾個人出站,上車,不多時回到石景山。


    在車上,李暢坐在副駕駛位置,朱珠和石磊坐在後排。


    陳陽從後視鏡裏觀察到小夥子和朱珠之間的距離,心想,第一步地目的大概達到了。


    車子沒有直接開到酒吧,而是停在一家三星級地飯店門口,陳陽在這裏給石磊訂了一個標間,將近三百一天的房價讓石磊的腳步蹣跚起來。


    石磊家再有錢。


    僅僅為了晚上的一張床就要消費300,他還沒有這個習慣。


    在老家,300都可以買一張床了。


    陳陽看出了石磊的顧慮,拍拍他的肩說:“放心吧,這裏地花銷都由公司出。


    你先休息一會,晚上我來接你。”


    說完,帶著朱珠、李暢揚長而去。


    石磊看著遠去的汽車,才發現自己直到現在還沒有與朱珠說幾句話,看老板的派頭,自己還是朱珠的男人嗎?一絲憤懣湧上心頭,他把行李往地上一丟,嚇得後麵的服務員縮了縮。


    箱子裏麵有幾件從縣城買來的衣服和一雙皮鞋,不過看著朱珠的穿戴,石磊知道這幾件衣服是送不出去了。


    晚上,陳陽做東請朱珠的未婚夫吃飯,酒吧裏的職員都出席作陪。


    在安排坐席的時候,陳陽坐在主位,石磊坐在主客位,朱珠卻被陳陽安排在桌子地另一邊。


    石磊剛一坐下就有點不是滋味了,臉色不由自主地就拉了下來,尤其是坐在朱珠身邊的那個小白臉,對朱珠地殷勤體貼,讓石磊妒火中燒。


    “石先生是朱珠的老鄉、鄰居?”陳陽給石磊倒上酒。


    “我是朱珠的未婚夫。”


    石磊理直氣壯地說。


    從他的談吐來看,應該受過一些教育,至少沒有說是朱珠的男人,而是用了未婚夫這個很文雅的詞匯。


    陳陽故意皺著眉頭,目光探詢地望著朱珠,好像是沒有聽懂石磊的話。


    實際上,石磊說話雖然帶有口音,但也不是聽不懂。


    這句話朱珠也不好翻譯,隻得裝作沒有看見陳陽的目光,跟趙基低聲說了一句什麽。


    陳陽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對不起,你能不能說慢點。”


    石磊窘迫得滿臉通紅,不過還是把語速放慢了:“我是朱珠的未婚夫。”


    “咦,怎麽沒有聽朱珠說過。”


    陳陽對朱珠說:“朱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未婚夫來了,也不跟我們介紹介紹。”


    “他不是我的未婚夫,隻不過是我的鄰居。”


    朱珠頭也沒抬。


    “咦,朱珠,你不能昧著良心說話,我爸媽已經上門提過親了,你爸媽也同意了,聘禮也收下了。


    怎麽能反悔呢?”石磊急得站了起來。


    “我爸媽同意了,你找他們要人去啊,跑北京來幹嗎?”朱珠梗著脖子說。


    “慢慢,”陳陽擺了擺手,“我聽糊塗了,石先生,感情你還是一廂情願啊。”


    “在我們那裏,雙方父母同意,這婚事就定下來了。


    朱珠她不同意也沒有用。”


    “石先生,說到這裏,我就得給你上一堂課了。


    婚姻法你知道吧,婚姻法第二章第五條規定,結婚必須男女雙方完全自願,不許任何一方對他方加以強迫或任何第三者加以幹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已經是曆史的糟粕了,我看你也是讀過書的,應該是一個知書達理的人,怎麽能做這麽糊塗的事情。


    人家朱珠還沒有同意,你怎麽就能以朱珠的未婚夫自居呢?”“陳老板,這是我的家務事,用不著你來管。”


    石磊把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頓。


    “朱珠是我的員工,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就會影響她的工作,自然就會影響公司的生意,我是老板,涉及到公司利益的事情,你說這件事我管不管得?”陳陽把酒杯輕輕放下,輕言細語地說。


    “就是不用你管!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石磊騰地站了起來。


    “坐下!”陳陽冷哼一聲。


    陳陽做了多年老板,說話自有一股威勢,石磊一聽見陳陽地命令,下意識地坐了下來,屁股剛沾著板凳,突然像安了彈簧一樣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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