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之後,李仙羨的記憶時間過得很快,也就是說這一夜不管是得到了什麽結論,以後對她而言都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


    而我和張晚秋作為一個看客,再也沒有介入她的記憶,讓她順著人生的軌跡一步一步的前行。那一夜的談話對她而言似乎沒有太大的影響,我行我素的李仙羨漸漸走向了自己的女皇之路。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慕白在李仙羨的記憶裏擔任了一個比較重要的角色,或許是因為慕白嘴賤心善的原因,這一次他在天涯刀閣待的時間很長,想盡辦法開解李氏一族,當然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這種開解可以稱之為惡整。


    由於李仙羨對這一方麵的記憶不怎麽強烈,所以我也不是特別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隻能猜到一個大概。


    其中,遺禍旅團的建立是一件影響聯邦曆史的大事件,其中的每一位成員放在二三十年後都是聯邦數一數二的大牛,跺跺腳就能夠影響整個聯邦的進程。


    慕白是團長,張萬裏是副團長,率領著十來個青年男女,做盡了荒唐之事,將一潭死水的聯邦武界攪得天翻地覆。當然李仙羨對這一段往事的記憶並不深刻,很多時候我也隻能連蒙帶猜推測出一個大概。具體做了什麽事,還得問問當事人。


    不過,慕白對李仙羨做的一些事情,我看在眼裏,對他年輕的時候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是一個麵惡心善之人,不管事情做得多麽過分,出發點卻是為了別人好。


    比如李仙羨悶悶不樂,封閉心扉的時候,他就帶著所有人去逗她,直到李仙羨氣的哇哇大哭,還是沒有輕易放過她。但是渡纖塵和金清影姐妹看不過去,擰著慕白的耳朵認錯,這才讓他罷手。


    那麽他的這種行為是好是壞呢?要我說。他確實是出於好心幫助其他人,不過也有一個巨大的缺點,不知節製,他總是想著以自己的方式去考慮其他人。也不管別人受不受的了,希望別人都能變成樂觀的他,實際上與現實脫節。


    所以簡單的點評一下,他是一個大愛無疆卻又自私小氣的凡人。不說他了,言歸正傳,我和張晚秋在某一個問題上產生了不可調和的矛盾。


    既然根本原因已經弄清楚了,是不是繼續在李仙羨的記憶世界呆下去,窺探她的隱私?我是肯定不願意繼續呆下去的,並不是我不想知道仙仙姐以前的一切,隻是一旦等到李仙羨的記憶有了我的出現。那麽我所做的醜事就再也兜不住了,知根知底的張晚秋肯定不會放過我。


    本來張晚秋的性格比較冷靜理智,在這個問題上應該不會多考慮就同意,誰知道她竟然一反常態的和我唱起了反調。我順著她的思路想問題,也沒有辦法真的順著她的心意。對此,我隻能說女人是多變的。反正張晚秋自從來到這裏之後,好像徹底變了個人似的,我已經習慣了。


    “你難道想繼續窺探仙仙姐的隱私?實在是太過分了,我不同意這麽做,我們現在就從仙仙姐的記憶世界出去。”我義正言辭的表示了反對,有禮有節的證詞將我推向了光明正大的一麵。純粹的正派底氣自然十足,說起話來也鏗鏘有力,讓張晚秋大跌眼鏡。


    也許她也在順著我的思路考慮問題,所以認為我會堅持同她一直看下去,不過她想錯了,我雲白絕不是這樣卑鄙小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李仙羨好,既然目的已經達到,那就絕對不能再傷害她。


    要是李仙羨蘇醒之後,想到了這一茬,張晚秋再無恥的將責任全部都推卸給我。那種情況想想都讓我毫毛倒豎,震顫不已。為了未來的幸福生活,我必須得堅定立場,不能讓張晚秋的奸計得逞。


    張晚秋狐疑的打量著我,似乎想從我的臉上看出什麽破綻,哼,真是好笑,在與雲漫漫的漫長鬥爭中,別的沒有學到,死皮賴臉我可是練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就算是有破綻也是裝出來的。


    她伸手探了探我們左側的額頭,疑惑的問道:“奇怪,不燒啊,怎麽才一會兒功夫,你這個卑鄙無恥陰險狡詐的小人就變成了正人君子呢?別再做偽君子了,少年,還是恢複本來麵目吧,特別惡心。”


    我絲毫不為張晚秋的言語而動搖,依然踩著正義的階梯,數落她道:“我們來這裏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應該盡快進行下一步計劃。別的先不說,仙仙姐危在旦夕,多拖一分鍾就多一分危險……”


    張晚秋微微一笑,打斷我的發言:“這一點你盡可以放心,我們絕對有充裕的時間搞定這個問題,隻要你的方法有效,那麽李仙羨就一定能夠得救,你的辦法如果不行,她的結果早就注定了,還不如多呆一會,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由於我和你的介入,她的世界可能發生一定的偏差,我鐵了心要留在這裏,就是為了修正這種偏差。”


    我冷哼一聲,反唇相譏道:“嗬――窺探別人的隱私,你倒是有理了。”


    張晚秋眼神轉冷,聲音也涼颼颼的,顯然是生氣了。


    “你不要忘了是誰先提出來的,反正都已經來了,你現在想抽腳,掩耳盜鈴是不是太晚了點?”


    “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本身就不對,所以我才想要補救,趁著仙仙姐還沒有發現趕緊抽身才是王道,一旦仙仙姐反應過來,僅僅是我的問題嗎?她那種蠻不講理的性子,你也會倒大黴的。既是為了我好,也是為了你好,晚秋,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我怎麽感覺這話聽著有點耳熟啊,好像在哪裏聽過,結局似乎都不怎麽好,算了,管不了這麽多了,怎麽搞定這個女人才是正事。既然將講道理不行,我就隻能選擇最危險的方式,威逼利誘。


    之所以說這種方式十分危險,是因為充分的考慮到了張晚秋的性格。這女人的倔脾氣和李仙羨有的一拚,都屬於吃軟不吃硬的類型。不過,我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病急亂投醫。希望有效。


    “喲嗬,膽子變大了嘛,竟然敢威脅我,你是知道我的手段的,是不是上次忘了給你薄皮拆骨,你小子就上房揭瓦了。你不說還好,既然說了就得付出代價,這一次無論你說的天花亂墜,我都不會聽你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右眼的戲謔之色。左眼當然看不見,這陰陽人做得也著實憋屈。張晚秋不是鐵了心要和我作對到底,實際上她就是找了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呆著這裏,還向著故意惡心我,一箭雙雕的詭計玩的不錯。


    但我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片刻就找到了她畫裏的漏洞,於是說道:“我們必須離開,也應該離開,是不是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答應。”


    這句話裏隱藏著一個非常陰險的陷阱,而且我已經在陷阱上布置了三四重偽裝。如果是平時的張晚秋肯定能很快發現其中的問題,但是此時張晚秋早已失去了往常的冷靜,被得意和勝利衝昏了頭腦,一定會掉進我布置的陷阱中。


    “你想都不要想,我死都不會聽你的話……呃……你小子敢陰我?”張晚秋的反應不可謂不快,不過話已經說出口。似乎沒有了轉圜的餘地。


    我好像一隻得勝歸來的高傲公雞,昂首挺胸的盯著她道:“既然你死都不會聽我的,那我們還是呆在這裏一直倒死吧,呆在這裏一直到死,這下你如願以償了。”


    “你……”張晚秋氣得說不出話來。如果我們不是融為一體,想必此時她應該已經出手抓住了我的脖子,想把我碎屍萬段。我第一次感覺,這種不陰不陽的狀態似乎不錯,可以肆意的輕薄心愛的晚秋而不用考慮後果。


    “我決定一直留在這裏,你會怎麽做呢?”我再次露出了陰險的笑容,張晚秋控製的右臉顫抖了一陣,右拳捏的吱吱作響,但是我卻並不害怕。雖然一人控製一半的身體,但是感知都是共有的,打在我身,痛在你心,正好形容我們此時的情況。


    就在我得意不已,準備慶祝自己打了一場大勝仗的時候,張晚秋噗嗤一聲捂著嘴大笑起來,或許是太好笑了,隻見她笑的前俯後仰,優雅盡失。


    對方笑的眼淚快出來了,但是我的一顆心卻沉到了穀底,苦笑都擠不出來,腦中飛快的過濾剛才說過話,一遍又一遍,卻怎麽也找不到有疏漏的地方,那麽張晚秋是怎麽了?她到底在笑什麽?又在得意什麽?


    “怎麽,想不明白嗎?”過了好一會,我的臉色變得鐵青,陰沉的像是三月裏的天,張晚秋終於止住了笑意,喜滋滋的開口問我。


    我老老實實的點頭,不管怎麽想我的計策都天衣無縫,張晚秋明明已經掉進了我的陷阱裏,我實在是想不出她有死而複生的本領。


    張晚秋狡黠一笑,無奈的攤攤手道:“既然你想留在這裏,那我就陪你留在這裏吧,你看,我是不是非常貼心,嘻嘻嘻……”


    “你……你……你……”這一刻我的表情應該非常精彩,雖然我自己無法看見,但是內心的變化足以證明這一點。


    初一聽見張晚秋這麽說,我驚訝不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著細細一想,我恍然大悟,弄清楚了其中的症結。最後則是後悔不已,竟然在一個女人的同一屬性下連續跌倒兩次,我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


    “你……竟然說話不算數……”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非常驚訝,但是有氣無力的聲音卻出賣了我的心虛。“你還是我認識的張晚秋嗎?你真的是張晚秋嗎?”


    “不用一再重複,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答案,我就是張晚秋,你認識的張晚秋。同時我不是什麽偽君子,更不是正人君子,我隻是一女人,女人的特權可是很多的,比如,無理取鬧,說話不算話,你能奈我何?”


    “你真的不是我的晚秋,快說是哪裏跳出來的妖怪?貧僧這就收了你。”我一再的重複這句話,想喚回張晚秋的本心,雖然像大海撈針一樣沒有什麽希望,但我還是做了最後的努力。


    張晚秋沉默不語,至此我終於明白,張晚秋真的變了,真的脫下了人前帶著的麵具,變回了真正的樣子。因為在這裏她無需偽裝,除了我沒有人任何人知道她的存在,所以她能夠肆無忌憚的表現自己。


    最重要的一點,我們是同一種人,或者我們之間是平等的,在我的麵前她沒有高人一點的感覺,甚至還產生了自慚形穢之感。她不再是翱翔與藍天之上俯瞰眾生的鳳凰,而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女人。某種意義上說,她隻是一個附屬品,作為天眼王後,隻是天眼王的附屬品,更是天眼王生死相愛的戀人。


    有了這一重身份,她終於可以卸下所有的負擔,不為世人而活,隻為了一個男人活著,盡所有承擔的一切都交給了我,沒有了負擔,達到前所未有的輕鬆狀態。她變回了小女人,更準確的說應該是一個小女孩,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說話不算就說話不算,再也不用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想通了此節,我心中感觸良多,滿懷深情的說:“晚秋,今天的你真漂亮……”


    “你……你……你胡說什麽……不準你瞎說,我……一點也……”


    心慌意亂之下,張晚秋語無倫次,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麽,臉蛋燥熱的可以煮熟雞蛋,陰陽臉越發明顯起來。


    “喲嗬!”


    怪異的叫聲自身後傳來,還沒等我倆反應過來,一雙手已經無聲無息搭在了我們肩膀上。


    “有沒有人告訴你們,偷窺別人的秘密很無恥。”怪聲怪氣的腔調,我一聽就知道是誰,沒想到他真的察覺到了我們這個視覺的盲點。


    此時,我和張晚秋之間的尷尬完全被驚詫所取代,作為另一個記憶的存在體,他竟然能夠發現我們,這不是某種特殊的技能,而是一種本能。


    我和張晚秋的載體一陣扭曲,眼前齊齊一黑,重新回到了迷仙琴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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