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日晨,法軍第2旅兩千餘人想趁濃霧偷襲鎮南關,另以千餘兵力屯於關外作預備隊。


    上午9時30分,法軍正要偷襲清軍可大霧卻開始消散,清軍發現的法軍的行動立時在防線組織防守,此時法軍已兵分兩路組織進攻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第一四三團第1營和外籍軍團第2營等沿東嶺向大小青山方向實施主攻;第一一一團第1營沿關內穀地前進,向長牆進攻,企圖在主攻部隊進兵後兩路夾擊,攻占關前隘清軍防禦主陣地。法軍主力在炮火掩護下,開始狂攻東嶺三座堡壘。清軍雖奮力抵抗但由於駐守此地的清軍並無大炮相助,最後不得撤出東嶺。


    鎮南關外的長牆,一圈圈黑壓壓的兵勇,他們服裝各異,有淮軍有湘軍,還有一見便知是雜牌軍,有綠營士卒打扮,有纏頭鄉勇,也有衣衫襤褸的黑旗軍,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臉上的狂熱。


    “打番鬼”,這很容易形成一種精神信仰。


    “馮提督到!”楊詳大聲喊著,高亢的聲音遠遠傳出去,隱隱聽得有回音回蕩。


    兵勇們的目光馬上看過來。


    馮子材雖然年過七旬,但此時精神抖擻的掃眼前這七千與他同赴生死的將士。


    兵勇們神情也是熾熱,這兩天他們幾乎一直都在議論著玉石坳大捷和突襲文淵之戰。雖然法軍剛剛占領了東嶺,但此地大軍雲集,而且早已布下堅固的防線,最重要的是經過玉石坳之戰使各路清軍看到法軍也不是什麽不可戰勝。


    “打法夷,滅洋鬼!”突然有人大聲喊,是一個瘦竹竿似卻雙眼露著精光,手裏拎了把鐮刀的漢子。


    “打法夷,滅洋鬼!”立時眾兵勇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呼叫。


    “殺盡番鬼”有人大喊。


    又是震天動地的喊聲:“殺盡番鬼。”


    “殺殺殺···”人人一臉狂熱,揮動手裏的武器有力而整齊的吆喝著號子。


    望著他們,楊詳眼睛漸漸濕潤了,如果說這時候還覺得他們愚昧,那隻能說自己不是人,他們隻是為了簡單的信仰,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甘願用血肉之軀去淹沒火槍巨炮,這,又要何等堅貞的勇氣?


    而楊詳突然發現,如果說以前他對於個世界還帶有些旁觀者的心態,這時他已融了這個世界這個國家這個民族。以前,他做的事或許多少帶有些投機的心態,現在他心中多了一份責任。


    ······


    “報,大帥法夷的大隊人馬已經進到長牆外二十裏地,共有約兩千人,另馬隊拉有三十門火炮。”


    馮子材臉色一緊,他心中思量,法夷的火炮遠多於我,為今之計,隻有靠敵拚命,可法夷動用了如此多的火炮,這方略卻行不通了,我軍若是龜縮在長牆之內,人家自然會架起火炮猛轟,長牆將被夷為平地。


    “這麽多大炮,大帥,這可麻煩了”馮子材幹將王德榜皺著眉頭說。


    楊詳心想雖然自己從上海運來了十門大炮,而且還有居高臨下的優勢。但是法軍的大炮要比清軍的多,也要先進,而且清軍對於大炮的應用就更比不了法軍,這樣之下清軍的大炮恐怕難有什麽作為。但是法軍馱運火炮、運輸輜重、物資和行李的馬匹是從越南本地征集的,越南的馬匹並不多而且個小力弱,對於拉運火炮在這樣的山路行走恐怕並不易。


    楊詳盯著地形圖一會,對諸將說道:“十幾裏外有個密山村?”


    蘇元春在越北駐紮了一年多,很熟悉這一帶地形,點頭道:“是,進鎮南關的路要從密山村通過,乃是必經之路。”隨即眼睛就是一亮,“大帥,卑職願挑選精幹兵勇埋伏於密山村定將夷人火炮車馬宰個精光。”


    王德榜猛地一抱拳,大聲道:“大帥,這拚命的夥兒還是交給卑職吧。”雖然突襲法軍炮隊若能成功功勞是巨大的,但風險也巨大的。


    蘇元春和王德榜對視一眼,臉色都很鄭重。


    馮子材琢磨著,對自己兒馮相華道:“法夷必定防範極嚴,你選三百名精銳去。”頓了一下,輕聲道:“告訴兄弟們,此去每人撫恤銀百兩,家裏人口,俱有官家供養。”穿村過寨時洋夷又豈會不十二分的小心?就算能襲了對方的馬車隊,宰了對方的馬匹,也是個九死一生的局麵。


    “大帥”蘇元春和王德榜突然都打千跪下,蘇元春大聲道:“大帥,關內精銳地形不熟且容易被人識破,反不如我由營兄弟扮作鄉民前去,埋伏於密山村。大帥,卑職願立下軍令狀,若不將法夷火炮盡毀,卑職提頭來見”他咬著牙關,滿臉堅毅之色。


    馮子材靜靜凝視他,“此行凶險你可知道?”


    蘇元春肅穆道:“卑職知道,卑職還知道此去關係越南之戰全局,卑職定不令大帥失望。”


    馮子材緩緩起身,走到他麵前,蘇元春堅定的與他對視。


    馮子材微微一笑,幫蘇元春正了正帽子,柔聲道:“好你去吧,若能活著回來,本官舉你為首功。”


    ······


    夕陽西下,站在長牆上,楊詳用望遠鏡眺望南方,卻甚麽都看不分明,隻能隱約聽到爆豆般一陣緊似一陣的槍聲。


    終於,槍聲漸漸平息,楊詳的心也拉緊了,現今兵將們全部隱匿在長牆之內,隻等著同法軍拚命,如果不能斬毀對方的大炮鎮南關險矣。


    隻是楊詳手裏的望遠鏡對著東南方的黃土道,那一帶土丘起伏,密林遮掩,不大能看到土丘後情形。


    大約頓飯工夫之後,終於從土丘後閃過一隊隊黃製服法軍,這時候法國的主要精力放在陸軍上,法軍士兵的素質是非常高的,從一堆堆列兵行走的氣勢上,就可看出派來遠東的是法軍的精銳。


    楊詳心就一沉,很明顯對方的行動沒遇到什麽阻滯,不然速度不會這般快。


    長牆上用千裏鏡瞭望的哨兵發現敵情,立時呼哨連連,原本一片寂靜的長牆內立時喧嘯起來。


    不多時,法軍前進到距離長牆五六裏遠的地方漸漸集中,一列列聚成幾個大的縱隊慢慢逼近,顯然,準備突擊長牆,集中突破。


    而大隊之後,十幾匹馬奮力的前行,後麵,拉了黑幽幽的鐵架火炮。


    楊詳微微一怔,隨即就知道蘇元春的奇襲奏效了,法軍所剩的大炮隻有七八門。


    裏許外,一列列法軍士兵呈前後兩排的線性列陣,幾門火炮由士兵們推著一點點架好調校。


    楊詳的望遠鏡四下張望,卻沒有蘇元春殘部的半點影子。


    突然,長牆一片亂聲,楊詳順眼看去,卻見法軍陣列前,豎起了一根長長的竹竿,竹竿上也不知道掛了什麽東西。舉起望遠鏡一看,楊詳心一下冰冷,竹竿之上,血呼呼的,正是蘇元春的人頭,須發沾滿血肉,宛如被血水浸過一般,慘不忍睹。


    楊詳手裏千裏鏡啪的落地,隻覺得氣也喘不上來,眼前發黑,退了兩步,身後的馮相華忙扶住,卻鎮定的說:“楊大人,將軍自古馬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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