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如同亙古便站在那裏一般,輕輕地出現,隔絕了雙方的視線。


    但很快,便有十幾個身影次第落下,又再度將他包圍在了其中。這其中,便有白馬道的大覺禪師,無量觀的譚道正,江湖道的丁西樓黃瀟湘,更有林家,沈家,宋家的諸多長老和精英子弟。


    “屈寒山,你居然還沒死?!”那傲慢的聲音顯得陰沉而憤怒。


    “我若這麽輕易死了,豈不愧對老不死之名?”屈寒山笑了笑,抬腳往前要走,圍住他的眾人都是神色一凜,立時都如臨大敵。


    那傲慢之人望了望眾人,忽的問道:“大覺禪師,孟大人何在?!”


    大覺禪師依舊一副笑眯眯地模樣,合十道:“孟施主聽聞外麵山門有變,已經趕往了西北兩個門戶;老衲也已經派遣弟子海若去往東門,引導座下弟子。”


    “好,很好……屈寒山,縱然你負隅頑抗,此刻大勢已去,待孟大人和海若師侄率領眾人到來,那便是四麵受敵之境!難道你還心存僥幸麽?”


    屈寒山一揮手,眾人又是一陣激動,但他卻隻是擺了擺手,輕歎道:“劫數劫數,老夫早有預料,無須你提醒,隻不過……你們為了要應劫,究竟能付出多大的代價呢?”


    他的話並不如何響亮,然而聽到眾人耳中,卻仿佛一陣驚雷,竟使得人人互相張望,似乎都有幾分畏懼。


    景陽雖然對屈寒山敬若神明,然而卻並不知道他在外界的名頭究竟如何,然而此刻看來,對方實在是對他頗為忌憚。


    “哼,這是大乾朝廷的命令!剿滅連山書院勢在必行,你若負隅頑抗,便是與整個大乾王朝為敵,人人得而誅之!”


    屈寒山微微一笑,搖頭道:“莫要做這些色厲內荏的姿態了,你們想要老夫的性命,那便來拿吧!第一個上來的,老夫會有驚喜送上……”


    他雖然是以一種戲謔的態度說出,但眾人卻無不肅然,知道縱然可以付出慘重代價將這老人圍攻至死,然而前麵幾個卻必然會付出血的代價。


    是以一時之間,整個夜色竟是靜悄悄的,整個戰場仿佛消失了一般。


    “沒人來?大覺禪師……”屈寒山一笑,拿眼神掃過眾人,落在了大覺禪師身上:“我一直當你是知交老友,這種時候,難道你不該先來與老友一敘麽?”


    大覺禪師笑咪咪地,雙手合十行禮道:“老衲不敢為天下先。”


    景陽這時候才知道,一個人麵善心惡,表裏不一,究竟能夠達到什麽樣的程度。這位大覺禪師,甚至曾經將拈花念法間接的教給自己,更與屈寒山相交甚密,自己心中一直拿他當做高僧對待,誰料內心卻險惡陰毒到這種境界。


    “那麽丁穀主呢?您可是江湖道在秦郡之中的大當家,難道也沒有身先士卒的勇氣麽?”屈寒山笑著望著丁西樓問道。


    丁西樓手中劍緊緊一握,卻終究沒有動作。


    “譚觀主?黃島主?林城主?”屈寒山一一掃過眾人,戲謔著點著名問道:“沈家主?宋家主?”


    “兩位將軍,這些人都各自謙讓,不肯撈這第一份功勞,不如你二人來如何?”屈寒山又望向率領軍士的兩個頭目。


    那慵懶的聲音這次連響都沒有響起。


    傲慢之人卻是冷哼一聲,怒道:“都是一群沒用的東西!難怪一個個總讓屈寒山壓了一頭,難成大器!好,我便先來會會你!”


    說罷撥馬上前,手中掣出一柄爛銀長槍,在此刻淡淡的月色清輝之下,發出凜凜的刺目銀芒。


    “瀝血龍牙槍!你莫不是姓楊?!”屈寒山望了一眼他手中的長槍,沉聲問道。


    那人卻冷哼一聲,一言不發,駿馬奔馳,長槍亂舞,已然疾馳而至,忽的手腕一抖一翻,長槍猶如蛟龍翻身,猛然一旋一刺!


    劈啪!


    似乎有實質的雷光從槍頭猛然竄出,化作一道流光刺穿空氣,直達屈寒山身前,槍芒未至而勁勢已達,吹動屈寒山的長須都向後飄去。


    這一槍攝人心魄!


    景陽單單隻是望了一眼,槍芒甚至並未對著自己的方向,卻已然心驚膽戰,難以自抑,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


    槍芒甚至遮蔽了月光!


    一時之間,整個天地之中隻有那一道槍芒,明明隻是刺向屈寒山,每個人卻都感覺眉心一痛,仿佛都被槍芒所傷!


    “好槍法!”


    屈寒山讚歎一聲,忽的須發皆張,整個人神色一凜,周身似乎有一股無名的氣勢衝霄而起,那槍芒頓時黯然無光,竟生生止住了,停滯在了他身前三寸處,無法寸進!


    “這……”那傲慢將軍神色劇變,他可以想象對方能夠避開甚至接下自己這一招,然而身體都不曾動彈,便靠一種氣勢就將自己的槍芒止住,仍然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


    “去!”


    屈寒山手腕一翻,忽的將那槍身抓在了手中,同時微微一用力,那將軍立時感覺到槍身劇烈的顫抖起來,仿佛通了電一般,整個人也隨之止不住地顫抖。


    隨後屈寒山微微一用力,右手一錯,一股勁勢激發,那槍身帶動將軍本人,便倏地迸射而回,飛回軍士之中。


    那匹駿馬似乎也為適才的威勢所驚動,見主人被打飛立時慌亂不已,嚇得從屈寒山身前跑開了去,不知去往了哪裏。


    眾人無不愕然,便是書院一眾院士也都呆呆地,不敢相信地望著屈寒山。


    在他們心中雖然屈寒山高深莫測,然而終究有個限度,怎麽也無法想象那樣淩厲絕倫的一招,居然這麽輕易地便被擋了下來。


    “你居然已經摸到了大宗師的門檻,領悟了一絲拳意槍意,還真是不簡單啊!不過我看你也是剛剛突破,初窺門徑罷了。否則適才那一槍擊出,便不該讓其他人都有刺痛之感,而應該將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在我一人身上才是。”


    屈寒山隨意品評,便將對方的實力修為說得一清二楚。


    景陽恍然,他適才為對方的槍芒所驚,以為對方境界高到莫測地步,然而聽屈寒山一說,對戰之時無法控製自己的槍意,實在是剛入門檻而已。


    “好好,屈寒山……你果然厲害!諸位,你們還不一起出手麽?難道要看我們謀劃已久的事情毀於一人之手?到時候他可不會繞過你們!”那將軍吐出一口血,冷冷地說道。


    “說得是,大家一起動手吧!”


    從眾人背後傳來一個聲音,卻是那孟承傳終於到來,以一貫的簡短精煉,又絲毫不容人反駁的口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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