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臨時指揮部出來,先找個飯館飽餐了一頓,雖然戰火動蕩,阿沙巴市民還是保持了積極樂觀的心態,街上井然有序,餐飲生意非常紅火,我們稍微晚了一點,居然還要排隊。一路上被塞了幾張傳單,呼籲大家團結起來,將侵略者淹沒在人民戰爭的海洋裏之類,但效果一般,行人臉上沒有太多恐慌,也看不到義憤填膺。


    很正常,割據費倫大陸的大小勢力加起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既有十三公國這樣的鬆散聯邦製,也有桑比亞這樣的世襲君權國家,還有信奉不同神祇的各大教會,超級商會,**組織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聯盟,除了人類之外,還生活著精靈與矮人,以及生活在地底的暗黑精靈——也被稱為卓爾。更何況這是一個強者為王的魔法時代,一名強大的法師便可單槍匹馬組建起一支軍隊,分上一杯羹。


    勢力多了,難免摩擦走火,打打殺殺乃是常態,但無論如何看對方不順眼,除了一些極端份子,沒誰會蠢到會去對平民下手,一來容易引起群嘲,二來你把平民都趕走嚇跑了,占座空城有什麽用?玩捉迷藏麽?


    不和諧音自然也是有的,象阿沙巴城這樣位於交通咽喉要地的城市,各大勢力都不會放過,都會在城中安插細作,黑塔利亞家族當然也不例外,待會我要去見的,就是家族潛伏在城中的間諜。


    說起來也真是巧,出門前老頭子還特意叮囑我順道檢查一下他的工作,本來是沒這份閑心的,準備到時隨便敷衍兩句了事,沒想到現在還真派上了用場。


    資料顯示這個間諜化名保羅·克萊門特,公開身份是位麵包師,在城東開了家叫做“銀海之星”的麵包店。


    “別吃太飽了。”我提醒,“據說這家夥手藝不錯,深受工薪階層喜愛,待會嚐嚐。”


    “可以打包帶走嘛,反正都是你們家的產業,不過你是貴族,吃工薪階層麵包,不會噎著嗎?”


    “……”


    這女人果然還對我把她剝光一事耿耿於懷,算了,不跟她計較。


    “對了。”我問,“你手裏怎麽會有迪乃爾的聖徽?”


    “在旅館藏書室裏找到的。”狄芙妮說,“被丟在牆角,我看造型有趣,就收了起來。”


    ……一個長著眼睛的蠟燭,你是從哪個角度覺得它有趣的?


    “有什麽發現嗎?”狄芙妮問。


    “有一些,但現在還不能完全確認。”


    “也就是說我們很快就要麵對一個穿越者咯?”


    “應該是吧,你這麽興奮幹嗎?”


    狄芙妮單手托頤,手指撥弄著一縷秀發,明顯興致勃勃。


    “你打算幹掉這個穿越者?”


    “對啊。”


    “他應該是個男的吧。”


    “應該是吧。”


    “你幹掉他的時候,我可以在場嗎?”


    “可以,喂,你到底想說什麽?”


    “沒什麽。”狄芙妮笑吟吟地說,“兩個男人親熱的情節書上有不少,卻還沒真見過,想申請參觀一下。”


    ……申請參觀,你以為是看猴子耍馬戲嗎?這是一項正經嚴肅,關係到整個多元宇宙存亡……算了,不跟女人一般見識。還有,男人親熱的情節書上有不少?你看的都是些什麽書啊!


    吃完飯按地址找了過去,不料卻撲了個空,本應是麵包店的地方矗立著一家理發店。


    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早在五年前克萊門特就已經將麵包店給賣了,搬哪裏去了理發店小弟也不清楚,隻知道每年夏天他都會去浴場當義務救生員,順便賣賣防曬霜。


    賣防曬霜……


    幹!資料裏半個字也沒提,而且我記得麵包店是家族財產,這家夥居然私裏給賣了?真是好大的膽子。


    浴場位於城西,氣衝衝地趕到時已是傍晚時分。浴場大門緊鎖,看門的老頭滿腹牢騷,抱怨桑比亞人思想僵化,對生活毫無激情,說什麽男女共泳有傷風化,前幾天來一堆人將浴場給封了。至於那個深受女性喜愛,擁有八塊腹肌與古銅色皮膚的救生員,老頭不是特別熟,隱約記得聽別人說他在家叫做“搖擺豬”的酒吧兼職駐唱歌手。


    “駐唱歌手是什麽東西?”


    答案是一種類似於吟遊詩人的職業,相比長篇累牘,翻來覆去就是那麽幾個故事,以藝術家自居,十有八九掛著一副“你不喜歡是因為你不懂得欣賞”臭臉的吟遊詩人,歌手表現形式更為精煉多樣,不靠內容的宏大華麗征服聽眾,改以旋律與嗓音取勝,追求的是在最短時間內調動聽眾情緒。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加貼近於音樂的本質。有傳言說正是因為駐唱歌手這個職業的出現,詠唱之神已經從微弱神力上升到了中等神力。


    “是嗎?為什麽我沒聽說過。”


    “因為你不看書啊。”狄芙妮一本正經地說,“書是知識的源泉,是人類進步的台階。”


    “算了,我對耿美小說沒興趣。”


    咦,耿美是什麽?


    “耿美小說是什麽?”狄芙妮也是一愣。


    “我也不知道,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吧。”


    一番打聽,終於找到了那家叫做搖擺豬的酒吧,時間還早,駐唱歌手尚未登台,還好這家酒吧的品味頗符我意,裝修不算精美,但注重細節,燈光暗的恰到好處,文藝氣息頗濃,點了兩杯果汁酒,要了份比薩和果盤,就當是晚餐了。


    “我晚上不吃飯,我減肥。”狄芙妮宣布。


    然後她就把果盤給幹掉了,又叫了杯高熱量的奶油冰激淩,女人真是個神奇的物種。


    快到八點的時候,幾盞明亮射燈突然打了下來,聚在舞池旁高出一塊的小舞台上,一位身著薄紗長裙,端莊素雅的女士已經站在了那裏,燈光映射下美好曲線若隱若現,豎笛、五弦琴與鼓聲依次響起,女士開始吟唱,節奏優美,嗓音清澈如山澗,流轉動人,直指聽眾內心最柔軟處,當真是天籟之音,難怪會比那些個滿臉風霜一張嘴滿口黃牙的吟遊詩人更受歡迎。


    但是——我不是來聽歌的啊,老子是來找那個該死的克萊門特的!那個該死的家夥死哪裏去了?變性了嗎?


    “今天單號,登台表演的是丹尼絲小姐,克萊門特先生明天才會出場。”侍者解釋,“不然男性顧客會有意見的。”


    “不過今天克萊門特先生的確也來了,正在那邊用餐呢。”侍者又說,順著他手指方向看過去,隻見燈光昏暗的角落裏有張小圓桌,一對狗男女態度正親昵地湊在一起……


    為何我不自覺的就使用了狗男女這個詞?


    也不知道背對我們的那個男人說了什麽,惹的女人捂嘴嬌笑媚眼如絲,攥起拳頭裝模作樣地捶了他兩拳,結果被男人一把抓住順勢拽進了懷裏,就這麽旁若無人地熱吻了起來……果然是一對狗男女!


    這對狗男女顯然完全沉浸在了狗男女的角色中,大庭廣眾之下,居然毫不收斂,又摸又啃,那女人還不斷發出類似於便秘的呻吟聲,站在旁邊等了一會兒,見他們沒有半點收工的意思,我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一聲,“那個,打擾一下。”


    男人作了個手勢,示意我等等。大概兩分鍾後,女人渾身猛地一顫,隨即癱軟如泥,念念不舍地將腦袋移開,隻見臉頰飛染兩團鮮豔酡紅,一幅滿足的不能在滿足的樣子,嗲聲嗲氣地罵男人討厭,“我去洗手間。”


    不會吧……我不由目瞪口呆。


    “她這是已經那個了?”


    “對,已經高潮了。”男人表情淡定,拿出了“我做好事從不留名”的態度,動作麻利地從桌子下掏出玻璃杯,倒了杯酒,加入冰塊,搖晃了起來。


    “可是你隻是用嘴啊。”


    “不,我用的不是嘴。”男人糾正,“我用的是心,隻要你用了心,就一定能夠找到正確的方法。


    他打量了我兩眼,“你應該知道女人有些身體部位異常敏感吧。”


    “略知一二。”


    “這些部位是相通的,你可以通過其中一個刺激到其他全部,隻要你掌握好力量與頻率。”他說,“當然,前提是你必須用心去體會與摸索。”


    “真強!”我由衷讚歎,拋開什麽隻要用心就一定能夠達成的廢話不提,僅用舌頭便能完成不少男人用其他東西也完成不了的任務,簡直就是神乎其技,這一趟真是來對了,一定要好好請教一番。


    等一下,似乎有哪裏不對——我來這裏可不是為了學習該怎麽讓女人高潮來的啊!


    “來,喝一杯。”他將酒杯推給我,“保羅·克萊門特,你老板是哪位?”


    “老板?”


    “怎麽,你不是來挖我跳槽的?”


    “跳槽?”


    原來這位前麵包師,浴場救生員以及防曬霜小販不僅長了根神乎其神的舌頭,還長了條好聲帶,加之外形不俗,俊朗中帶點落魄,陽光中帶點滄桑,堪稱成熟型男的典範,深受女歌迷歡迎,很多酒吧都在打他的主意,幾乎每周都會有一兩個說客上門。


    “也沒說錯,我的確有老板,但這個老板不是你可以拒絕的。”我冷笑著亮出家徽,“滿目瘡痍。”


    “勝者為王。”


    克萊門特迅速接上,他臉色大變,一把將家徽按住,神情緊張地四處張望,然後將我拉倒一邊。


    “你怎麽這麽魯莽,現在是戰爭時期你知道嗎?我們身邊隨時可能出現桑比亞人的探子。”


    “呃,下次我會注意的。”


    “算了算了,居然派個新人來接頭。”他抱怨,“不知道那女人是怎麽想的。”


    那女人?


    “給。”


    克萊門特打量四周,見沒人注意,迅速掏出件東西塞在我手裏,是一張折疊成方塊的油布,散發著濃重醋味。


    “回去用精油浸泡,然後高溫炙烤,就能看見城防圖了,明白了?明白了就趕快回去交給那女人,順便通知她我明天開始休年假,有什麽事情一個月後再說。”


    他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拍著我的肩,“接下來就看你的了兄弟,要是不小心被抓住了記得要及時自殺哦。”


    “自你個頭。”我一把拽住他,“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要城防圖幹什麽?”


    “怎麽你不是海因裏希家……哦該死,把你的家徽再給我看一下。”


    “啊哈,原來你是黑塔利亞家族的人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燈光太暗,你們和海因裏希的家徽又太象了,是出自同一個設計師之手吧,他肯定黑了你們的錢我說,這明顯就是一稿多投嘛。”


    這混蛋爽朗地大笑了起來,似乎是在勸慰我“沒關係搞清楚了就好下次記得白天來找我”。


    笑你妹啊,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壓低聲音怒喝,“你這混蛋怎麽還跟海因裏希家有來往,你這是叛變,叛變你懂嗎?”


    “哎呀哎呀,不用緊張,放鬆點,順道撈點外快而已,職業操守這種事我還是很清楚的,反正都是做間諜嘛,順便一起收集咯,又不礙事,要是哪一天咱們和磐石堡幹起來,我還可以賣假情報給他們狠狠誆他們一記對不對。”


    克萊門特一臉輕鬆,非常自然地完成了從“你們”到“咱們”的轉變。


    “世道艱難,委實說這幾年的活動經費降的實在是有些厲害,養家糊口不易啊。”他又換了張求同情的臉,“不想辦法賺點外快,連醫保都交不起了。”


    “你還說!麵包店都給你賣了對吧,私自侵吞家族財產是重罪你知道嗎?”


    “哪有,我明明將收入全都上繳了。”他大叫冤枉,“那座房子背陽濕氣重而且還漏水,用不了多少年就會變成危房,到時一塊銅幣都換不回來,我連打了三次報告申請維修基金都沒通過,賣掉也是迫不得已啊。”


    “是嗎?”


    看他這個受了天大冤屈的樣子,卻也不象是在說謊,我鬆開手,決定不跟這家夥計較這麽多,到時候將情況上報交給督查部門去處理好了。


    “這麽說你還是可靠的咯?”


    “絕對可靠,品質保證。”他用力拍著胸膛,順便整理了一下領口,並抽空向隔壁桌的美女拋了個媚眼。


    “那好,幫我收集一下桑比亞人這次行動指揮官的情報,盡快給我。”


    “沒問題。”


    “別耍花樣。”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嚴正警告,“否則小心我把你舌頭割下來下酒。”


    “安啦安啦,交給我好了。”


    就在這時,吧台那邊傳來一陣喧嘩,連音樂都被打斷了。狄芙妮走了過來,“有人喝醉了,打了起來。”


    她臉色有些凝重。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者必須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馬一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馬一戶並收藏穿越者必須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