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年輕抱頭鼠竄,工友們滿臉的擔心,劉小興不屑地走到一處石子堆旁抽起煙來。


    上午巡視的時候,因為是剛報到第一天,廠區內車來車往,十餘台大大小小的攪拌機不停轟鳴,飛塵漫天,巡視一圈下來滿身都是泥灰,哪裏還有心思抽煙,隻有趁這會解口乏。


    吳闖從遠處走過來,見劉小興坐在石子堆上,坐到他身邊去說:“兄弟,歇一口就行了,不然老仇看到咱們在這坐時間長,又要罵人了。”


    劉小興嗬嗬一笑,遞過一支淮江煙,吳闖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過來,瞅瞅包裝精美的過濾嘴處,問道:“哥們,這煙幾塊一包?”


    “十塊,是精品淮江,你們這沒有,我從老家帶來的。”


    吳闖咂咂嘴,因為自己身上揣著的兩塊一包軟紅梅沒好意思拿出來,說到底人家是大幹部的親戚,底子厚實,不能比,兩人吞雲吐霧閑侃起來。


    劉小興試探地問道:“小吳,姓仇的好像對我有意見,我又沒招他惹他,為嘛這樣?”


    吳闖苦笑一聲:“你還不知道?”


    “怎麽了?”


    “老板昨天下午給張經理打過招呼,你和你朋友的工資都比別人高一些,老仇當時臉色就有點不高興。”


    劉小興咧嘴一笑,還當是什麽事,岔開話題問了些關於石料場和泥頭車的事情,吳闖自是知無不談,言無不盡。吳闖家就在廠子附近,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村人,就這麽一個兒子,去年剛從部隊退伍,身無一技之長,隻能來這裏混個小保安坐坐。至於是當什麽兵,他始終都沒說。


    巡視員值班室裏,仇隊長還在和一幫小年輕圍繞手中的“高檔雜誌”吹得熱火聊天,“哐當”一聲,房門被一隻大腳猛然踹開,眾人一愣,仇隊長正要開口大罵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當看到矗在門口的黑胖子,連忙換上笑臉迎上前去:“猛哥,你咋來了?”


    黑胖子鼻子一哼,兩股煙氣冒出來,身後四五個小弟,其中一位正是剛才讓劉小興踹進小魚塘的,黑胖子懶得搭理仇隊長,轉過頭問道:“阿毛,你看看人在裏麵沒?”


    頭發還沒幹淨的阿毛伸頭張望一圈,一幹的巡視員戰戰兢兢,誠惶誠恐,這些人是他們惹不起的。阿毛搖搖頭,對仇隊長惡狠狠地說:“你們這的看門狗還有幾個沒來?”


    驚魂未定的仇隊長瞅瞅四周,“還有兩個,在廠子裏。”


    黑胖子大咧咧地推開仇隊長,坐到他的位置,雙腳搭在辦公桌上,昂起鼻孔說:“去,給我叫來,我看看到底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欺負我侄子!”


    仇隊長似是一隻被雄獅追捕的山羊,急匆匆竄到廠子裏,看到劉小興和吳闖正優哉遊哉地四處轉悠,大老遠地叫道:“你們兩個,那誰,門口有人找!”


    兩人停住腳,看著滿頭大汗的仇隊長奔至麵前,吳闖問道:“隊長,誰找我?”


    仇隊長不耐煩地道:“你們兩個一起去!快點!”說完又急匆匆地奔向廠區後麵的辦公區,劉小興兩人看著仇隊長的模樣,均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還道是廠子裏有什麽事,晃悠悠地走向大門口。


    廠長辦公室裏,張經理也捧著一本高檔雜誌,嘴裏滋滋聲不斷,仇隊長敲敲門,眼皮不抬喝道:“進來!”


    “張哥!”


    仇隊長低眉順眼地走進來,“跟你反應個事。”


    “嗯,說吧。”張經理滿眼的仍是半裸嬌娃,心思不知飄到何處,隨口支應。


    “那個新來的,根本沒把咱哥們放在眼裏,就是一愣頭青,今天才上班第一天,就把唐猛給招來了。”


    張經理絲毫不在意地說:“他帶人進來就進來嘛,反正廠裏還缺小工,把人帶來給我看看,隻要不惹事,你管那麽多幹嘛?”


    “哎呦張哥勒,”仇隊長對著腦袋恨不能埋到雜誌裏麵去的張經理直跺腳,“是唐猛啊!”


    張經理抬起眼睛,到下一口冷氣,瞪得老大:“這小子和唐猛啥關係?”唐猛,在城南一帶也算有名人物,因為排行老三,綽號三猛子,和前文提到的周洋走得很近,而那位交通局的唐局長,則是唐猛的堂兄。


    唐猛在這一帶向來都是橫著走的主,去年在這邊公路上私設關卡,凡是過路的大小車輛,隻要四個輪子以上的,按車收費。苗老板私下底送了幾條好煙和兩千塊錢,建材廠的車子全部放行過去,幾個外地司機不長眼,和唐猛對罵,衝了關卡,結果不但被揍得死去活來,還得賠上一輛貨車,都是哭著走的,那天張經理就在外圍看熱鬧,至今記憶猶新。


    劉小興能和這家夥聯係到一塊,肯定也不是善茬,這家夥又是袁局長的遠房親戚,這裏麵的彎彎道根本理不清,張經理還在胡思亂想,仇隊長一句話差點將他打回姥姥家。


    “這個小青皮把唐猛的侄子阿毛給揍了。”


    “什麽?”


    張經理頓時頭皮發炸,拍案而起,怒吼道:“還有沒有廠紀廠規了?怎麽能隨便打人呢?這個混球,才上第一天班就給老子惹事!媽的,要是不想幹立馬卷鋪蓋滾球!”


    仇隊長愁眉苦臉地說:“三猛子找上門了,這會就在大門口,你看這事怎麽處理?”


    “怎麽處理?上去找抽啊!”張經理沒好氣地說,“你去前麵看著,等下三猛子出了氣就讓這小子滾蛋,不行,是袁局長介紹來了,老板麵子上過不去。”說著從口袋裏取出老人頭,這是中央銀行新發行的一百元大鈔,上午剛從銀行裏取來的,抖起來嘎嘎作響,“你把這錢給他,讓他走人!”


    仇隊長接過鈔票出了門,捏著嶄新的老人頭,心裏頓時瘙癢難耐,瞧瞧四周沒人,小心翼翼地疊起來裝在身上,又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零散鈔票攥在手裏,腦海裏似是放電影一般,想象著劉小興跪在唐猛麵前痛哭流涕、哀聲求饒的畫麵,冷笑連連,“想來搶老子的位置,也不撒泡尿照照影子!”


    待走到值班室門前,仇隊長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劉小興這個愣頭青手裏操著一條板凳,唐猛和一幫小弟雙手抱頭蹲在地上,不是青頭便是紫臉,身形瑟瑟發抖,黑胖子的襯衫撕破了,阿毛的腦袋跟雞窩似的,老老實實地大氣不敢出一聲,其他巡視員都四散而去,隻有吳闖在一旁,也是目瞪口呆。


    劉小興冷聲說:“聽說猛哥在這一帶是最猛的,怎麽也吃不住幾拳啊!今天是阿毛先打了我的人,居然反過來挑場子,很牛逼哈!”


    唐猛心裏把阿毛全家女性問候了個遍,順便也把自己老媽給帶了進去,唯唯諾諾地說:“興哥,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再也不敢了……”


    “下次別讓我見到你,滾!”


    小流氓們抱頭鼠竄,仇隊長也跟著撒腿便跑,比三猛子還猛的鳥人,他可惹不起,隻有去找張經理再說說,人家肯定會回來尋仇,心裏暗暗叫苦,老板要是知道,指不定自己這個隊長的位置都要給擼了。


    廠子門口不遠處有小賣部,其他小流氓去小診所擦碘酒,青頭紫臉的唐猛將摩托靠在一旁,鑽進店裏,抄起電話撥了出去,“阿洋,嗯,我阿猛,今天弟弟我是栽了,碰上個硬茬,快叫點人過來,對方人不多,就一個,別罵我啦,快!”打完電話,小賣部老板弱弱地看著他,唐猛冷哼一聲瞪過去,小老板急忙縮了脖子看向他處。


    唐猛鄙夷地走出小賣部,坑頭出門時嘴裏還罵罵咧咧地說:“媽的,跟老子橫,看老子不活剮了你!”


    “呦,猛哥這是要剮了誰呢?”


    唐猛抬起頭,劉小興坐在摩托上笑吟吟地看著他,露出一口小白牙,唐猛嚇得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一隻大腳迎麵而來,“我讓你喊人!還敢喊人?”


    拳打腳踢中,唐猛哀嚎連連,小賣部老板急忙出來瞅瞅,嘴巴抽動一下又急忙縮進店裏,砰地一聲將店門帶上了,唐猛被揍得跟豬頭一般,眼淚鼻涕全下。劉小興收了拳,又猛踹幾腳,揉揉手腕跟沒事人似的回廠去。


    走到廠門口,吳闖一臉擔心地守在那裏,“兄弟,怎麽樣?”


    “那家夥還真給你說中了,打電話叫人呢。”


    看著劉小興滿不在乎的神情,吳闖急切地說:“你跑吧!這家夥你惹不起。”吳闖想起以前自己的遭遇,仍舊有些心悸。


    “跑?”劉小興嗬嗬一笑,“跑怎麽能解決問題,不然你們也會跟著遭殃,我就納悶了嘿,你們這哪來這麽多小流氓?”


    “哎,都是錢惹的。”


    吳闖歎息一聲,仇隊長從遠處走過來喊道:“劉小興,張經理叫你!”劉小興答應一聲,自顧自去了,待他走了遠,仇隊長見吳闖傻站在一旁看著劉小興的背影,怒道,“不去巡邏呆站著幹嗎,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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