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雅居,還算不上昭龍城內最高檔次的飯店,但它地勢好,位置優越,地處昭龍行政中心,緊鄰縣城商業街,除去下麵四層是大小用餐包間之外,五層是遊戲室和台球室,六樓則是仿省城的高檔會所,可以k歌,也可以按摩,且麵積較大,故而這裏的消費水平在縣城數一數二,每日還是高朋滿座,車水馬龍。


    6月初,威寶集團公關部部長姚婉婉找到飯店老板,要租下四到六樓,為期三個月,當時老板有些為難,平日裏到最雅居吃喝玩的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但姚婉婉的大價錢根本不容他多做猶豫,拍板之後並按照要求將消防通道改成了暗門,用作六樓的專屬通道,所有包間牆壁增加隔音板。


    讓老板納悶的是,除了平日裏見到姚婉婉帶著一幫濃妝豔抹的姑娘在樓上唱歌拚酒,竟連一個客人都沒有,不過人家錢多,自己幹嘛多管閑事。


    後來威寶集團的大少爺住了一個星期,樓上慢慢才熱鬧起來,到底是香港大老板,一舉一動都是前呼後擁的,上個廁所後麵都跟著一大幫人,讓老板豔羨不已。再接著,樓上開始接待客人了,而且姑娘也越來越多,個個花枝招展粉妝玉琢,看一眼都能把人魂給勾去,老板心裏那個癢啊,恨不能立馬撲上去咬幾口。


    今天城裏出了大事,聽說是個小混混被治安隊的顏飛在局裏給揍了,要是普通人隻能打落牙齒往肚裏吞,這個小混混有種的很,居然在公安局門口扯虎皮唱大戲,搞了個什麽記者招待會,連香港記者都給招來了,當時老板正在省城某位小姐身上做規範性動作,直到傍晚回來才聽說這事。


    老板的第一反應便是這家夥牛逼!敢跟公安局對挑,從小到大除了造反派那幫人,還沒見過有其他熊心豹子膽的,不過也為這家夥擔心了一把,你得罪了顏飛,就等於得罪他的叔叔,公安局的政委顏老卡,這事情,絕對沒有善了的可能。顏飛又是跟王開宇混的,和周洋、白老四幾個昭龍縣裏有名的道上人物走得很近,那些家夥,折騰起人來可是什麽都不會顧忌的主!


    幾名服務員當時就在現場看熱鬧,嘰嘰喳喳跟老板匯報說,後來事情鬧得挺大,白條幅掛了好幾條在樹上,那個小夥子還脫了襯衫讓記者拍照,身上青一段紫一段的,看起來嚇人的很,公安局的曹局長親自下來說話都沒用,非要公安局當場處理,他手裏還有公安局的罰款單呢!


    圍觀的人都很憤怒,打了人不但不給個說法,反而要罰人家的錢,再加上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老橘農一家人,所有人徹底火了,當時那個場麵啊,什麽水瓶子、雞蛋、磚塊的,都往警察身上招呼,我也偷偷扔了個磚塊,可惜沒砸到那幫混蛋!結果那些大蓋帽都跟烏龜似的縮進了公安局裏,把大門都拉上了。


    後來來了個大領導,聽說是個什麽喂豬地的幹部,牛叉叉的梳著大背頭,說了些好話,讓公安局賠了八千塊錢,又處理打人的治安隊五個人,說是臨時工,沒有受過專業訓練,處理方式不對,公安局決定予以全部辭退!狗日的顏飛要是臨時工,恐怕那些大蓋帽十有八九都是臨時工,臨他娘的頭啊!


    老板笑嗬嗬地聽著服務員敘述,這些鄉下小丫頭應該沒見過魏書記,當成喂豬的了,這事鬧的,和上次那個跳樓的丫頭有一拚啊!


    一輛出租車停在門口,車上下來一個駕著皮包的年輕人,老板連忙上前招呼:“呦,趙科長,這麽早啊!”


    趙科長嗬嗬一笑,含蓄地低聲說:“我上六樓。”目光中卻閃爍著傲然之色。


    老板悄悄豎起大拇指,“趙科長厲害,發了大財千萬別忘了兄弟。”


    “好說!”


    趙科長答應一聲,興衝衝地上樓去,服務員看著他的背影,詫異地問道:“老板,趙科長怎麽沒點菜?”


    老板撇撇嘴,“這個鱉孫,還以為自己是大拿呢,撐死上四樓,還他-媽六樓,人家大拿上六樓都是走暗門,專車接送,操!”


    華燈初上,夜幕緩緩拉開,繃著臉的顏飛在一幫治安隊的哥們陪同下來到最雅居,一名服務員上前熱情招呼道:“顏隊長,您好哇,今晚老地方?”


    平日裏都是這麽招呼的,接下來的顏飛應該瀟灑地擺擺手,讓服務員前方帶路,這一次顏飛也揚起了手,但不是瀟灑而是淩厲,直接往服務員臉上招呼。


    啪――


    服務員被打懵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顏飛破口大罵道:“長你馬德碧!看老子笑話是不是!?滾!”大廳裏一些吃飯的人瞅過來,顏飛指著罵道,“都看什麽?等投胎啊!”


    服務員捂著臉跑開,後台的老板急忙走過來,“阿飛,怎麽火氣這麽大?走,到包間裏哥跟你走幾個,消消火。”


    顏飛冷哼一聲,罵了一句不長眼的東西,一群人進了包間,流水菜一盤接著一盤,顏飛叫道:“服務員,來幾個陪酒的!”


    幾名陪酒的姑娘都知道顏飛今天被擼了警服,心情糟糕透頂,顫巍巍的小心翼翼伺候著,酒桌上喝得十分無趣,笑聲也是幹巴巴的,顏飛猛拍一個姑娘的大腿罵道:“馬德碧,摸了半天連點表示都沒有,你當老子玩僵屍啊!滾!”


    姑娘們頓時如蒙大赦,惶惶而出,顏飛猛地翻掉酒杯,怒氣橫生地說:“媽-的,沒意思,找娘們瀉火去!”這一提議立刻得到其他人的讚同,顏飛忽然又道,“那些都玩膩了,聽說樓上威寶的娘們不錯,都是從省城招來的,哥幾個去瞅瞅?”


    “哥們不好吧,威寶可是縣裏重點保護對象啊!”


    “保個毛!反正老子警服也扒了,怕他個球,威寶算什麽東西,不就是個敗家玩意開的麽,有膽子的跟我來!”


    卻說最雅居六樓一處豪華包間內,身著便裝的顏政委滿麵春風地和姚婉婉喝起了交杯酒,桌上一幫頗有威嚴的老老少少紛紛叫好,姚婉婉頻送秋波,更是讓顏政委心癢難耐,落座時悄悄摸了一把,軟和,豐滿,有彈性,天生尤物啊!


    相對於年近五旬的顏政委,那些不解風情的小姑娘是絕對看不上的,隻有這位成熟大方的姚婉婉才是他的理想選擇,且最大概率不會留下後遺症,遊戲花叢的顏政委可謂深諳此道,故而他的助手一直都是三十剛出頭的小少婦。


    眾人談笑風生,滿桌子國土局、農林局、公安局、招商局什麽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杯觥交錯之間在飯桌上敲定一些瑣碎的事情,至於關鍵問題,當然不是吃頓飯喝個交杯酒就能解決的。酒足飯飽之際,下麵開始是娛樂節目時間,姚婉婉吩咐手下姑娘們陪著客人到包房去,包間房門突然被打開,一名保全員急匆匆走到姚婉婉身旁嘀咕數句,姚婉婉頓時娥眉緊皺,正要安排人處理,顏政委問道:“阿婉,什麽事情?”


    姚婉婉委屈地說:“有人來搗亂。”


    顏政委大咧咧地站起身來,握住姚婉婉的小手說:“走,我陪你去看看,是那個不長眼的狗東西,敢來掃我們的興!”


    姚婉婉咯咯笑道:“那就麻煩顏政委了,請諸位先去歇息,我們去去就來。”


    此等小事根本無需顏政委出麵,但紅顏知己受了委屈,焉有做縮頭烏龜的道理?兩人談笑自若下了樓梯,顏政委妙語連珠,姚婉婉被逗得不時嬌笑,那雙毛茸茸的大手搭在她的腰間,肆意揉捏。姚婉婉嬌嗔道:“顏哥,你好壞呦,揉得人家好難受。”


    顏政委附在她的耳邊笑道:“等下還有更壞的,要不要啊?”


    姚婉婉咯咯一笑,顏政委心都酥了,若不是後麵還跟著個保全員,隻怕能就地正法。


    到了四樓樓道口,顏政委才知道四樓也有些客人,都是威寶集團宴請各單位的一些小科長,熱鬧得很,五個搗亂的家夥早已被放倒在一間包房內,身體都走了形,二十來個人高馬大的保全員看著呢。上去給姚婉婉匯報,那是因為這裏三層樓大小事件都必須通過她,是威少發了話的。


    顏政委懶得去管這些小混混,義正言辭地說了一通,因為幾個小科長聽到響動也出來看熱鬧,和他打招呼。大家心知肚明,嘴上打哈哈,“哎呦,顏政委,這點事還要驚動您啊!”


    “為投資商保駕護航是我們的義務!”顏政委滿臉正色,散發出一股逼人的正氣,“這些人危害地方,也是我們工作沒有做到位,那個誰,你到附近派出所去一趟,讓他們來領人!”


    顏政委正要抬腳離去,鼻青臉腫散了架的顏飛在地上哀嚎道:“二叔,是我啊!”顏政委身形突然發滯,一隻腳抬在半空中一動不動,顏飛已經哭了,眼淚鼻涕的,抹得滿地都是,“二叔,我是阿飛,快救救我,這幫家夥下手太狠了!”


    ……


    劉小興晚上回到家,高抗美一直守在門口,滿臉擔心地說:“阿興,你礙不礙事,要不阿姨陪你去醫院看看?”


    “阿姨,我沒事。”劉小興笑嗬嗬地說,伸手就要去幫著收拾店麵。


    高抗美急忙攔住,“中午我聽鄰居說渾身都是傷,這會都沒事了?”


    “真的沒事!”劉小興伸伸手踢踢腳,活蹦亂跳的,高抗美這才放了心,“老袁從省城打電話來,讓你不要怕,這事等他回來再處理,治安隊那幫人都是臭滿街的,你當心點。”


    兩人說了會閑話,高抗美做飯去了,袁靜氣鼓鼓地回來,劉小興問道:“阿靜,今天又誰惹你了?”


    袁靜撅著小嘴氣哼哼地說:“我被開除了!”


    “開除?”劉小興詫異地道,“前些天你們主管不是還誇你的嗎?怎麽這會都變卦了,嘿嘿,難道你在班上看言情小說給抓住了?”


    “什麽呀!今天下午所有部門分頭開會,說是晚上又重要接待任務,公關部、采購部、總經辦新來的姑娘必須全部到場,後來我聽說是去陪酒,就跟主管吵了幾句,當場把我開了,其他幾個姐們不願意去,也被現場開了,真是氣死我啦!”


    劉小興哈哈一笑,“有什麽好氣的!?不幹就不幹了唄,袁叔會給你安排的。”


    袁靜眼珠子轉轉,“興哥,等下陪我去表叔那玩玩唄!”


    “那不行,今晚我有事。”


    “你能有什麽事?都下了班,等下還去值班啊?”


    劉小興笑道:“等下我去找附近的李學祥,請他幫個忙。”李學祥是這條街上的一名教師,寫得一手好字,又做得一手好詩,而且是古體詩,就是脾氣怪了點,劉小興之前曾拜訪過一次,用象棋征服了他,兩人成了忘年交,答應為劉小興寫點東西。


    袁靜倍感好奇,“興哥你到底要幹嘛呀?”


    劉小興嘿嘿一笑:“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回過頭再說最雅居,顏飛等人被送往醫院,搞得顏政委興致全無,原本中午的事情就鬧心,晚上就來了現世報,誰碰上誰不覺得堵?姚婉婉用盡渾身解數,這才博回顏政委的好感。


    顏政委心滿意足地躺在席夢思上眯眼酣睡,手腕上戴著金燦燦的勞力士,是姚婉婉剛剛戴上去的。在柔和旖旎的燈光中,姚婉婉輕輕推開搭在胸口的毛手,嬌聲道:“顏哥,我去外麵招呼一聲。”


    顏政委夢囈般答應一聲,年齡大了,有些力不從心,身子骨被折騰得酸酸軟軟,似是一隻將死的病蠶,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姚婉婉悄聲下床,在衛生間裏整理好衣物,刷刷牙,對著鏡子揮揮拳頭,悄悄出了包間。一名保全員在走廊裏焦急地來回踱步,見她出來急忙上前低聲道:“婉姐,四樓出了點事。”


    “怎麽了?”


    “一個小科長喝多了,在衛生間裏辦了一個新來的小妞,在那裏尋死覓活的,兄弟們不好處理。”


    姚婉婉不屑地道:“我當是什麽事,不聽話就修理下,誰沒有第一次?給點錢讓她走,你警告她,要是說出去,後果自負。”


    “那給多少,好像還是個處-女。”


    姚婉婉暗暗計算一下,“給兩千吧,剛畢業沒見過世麵,對她夠可以的了。”


    “是!”


    保全員轉身離去,姚婉婉巡視一圈,原本放在辦公室中的一些禮品紅包的全都送了出去,心底頓時放鬆起來,坐在大班椅上,閉起眼睛想象夏威夷的美景,錄音機裏放著比利-喬爾的《摩登婦女》,好不愜意。


    ……


    劉小興還在和李學祥談論著,袁斌回來看了下,見劉小興沒事又去找朋友耍,袁靜急匆匆找了過來,大老遠地叫道:“興哥,出大事了,你快來!”


    劉小興心裏猛縮一下,連忙迎上去:“怎麽了?”


    “剛才岑曉娟打電話給我,哭哭啼啼的,讓我千萬別忘了她,明年要到她的墳上給她燒紙,嚇死我了!”


    “啊?就是你那個在總經辦的同學,這是怎麽回事?”


    袁靜急切地說:“她晚上也去陪酒的,肯定出了什麽岔子,不行,興哥你陪我去找她!”


    “報警了沒?”


    袁靜撇撇嘴道:“那幫小警察今天出了糗,接電話的口氣一個比一個衝,氣得我沒跟他們說。興哥,你有公路賽,咱們找她去!”


    劉小興苦笑一聲:“有困難找警察,啥時候變成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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