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兩路,第一路,去調查宗南機械廠的廠長李蘭鳳,還有機械廠的財務科長,這些賬目蹊蹺,李蘭鳳一定要有適當的理由才能夠轉出去,財務科長就算不能反對,心裏多少也有些數。”


    王山從沙發上站起來,對著坐在辦公桌後的吳國進比比劃劃,王開泰坐在沙發上正襟危坐,一隻手刷刷刷在筆記本上做著記錄,好像正在聽老師講課的乖寶寶。


    “第二路就是我了,去派出所調取共紅的戶籍資料,我現在懷疑根本就沒有共紅這個人的存在,也就是說,這個共紅隻是個傀儡賬戶,專門用來幫某些人洗錢的傀儡賬戶。”


    傀儡賬戶這種東西,在後世隻要是對炒股有些了解的人都會明白,可是在當時,還真沒有幾個人會往這方麵想,畢竟當時銀行之間還沒有聯網,隻要不拿到存折,就算同一個銀行也很難調取到同一個人名下的所有財產。


    所以王開泰當即停下了手中的筆,疑惑的問道,


    “會不會是黃子昂的遠方親戚什麽的,畢竟單獨辦理一個虛假的身份,他必須經過公安機關的許可,而有心人隻要知道了這個虛假身份然後調取到銀行賬戶信息,就可以利用這一點來威脅他?”


    王山擺擺手,


    “不,你看共字中間加個由,跟紅中間添一個雲字,是誰?”


    “黃子昂的兒子?也是,他的遠房親戚倒也不能取名字取的這麽巧,姓共的人還真少見。”


    王開泰點了點頭,又開始刷刷刷的記起來,王山笑了,


    “我都沒說幾個字,你記什麽記了一大堆?”


    “記一下工作要點,還有要注意的地方,如果共紅的身份是假的,那麽身份證是用誰的照片,又是誰簽字給辦的,辦理身份證如果沒有領導簽字非本人根本辦不下來,尤其是這還是一個城市戶口。”


    王開泰一邊寫一邊回應,吳國進點了點頭,


    “你們的工作思路不錯,這件事情現在要控製在小範圍之內,這樣,就用福平分局的名義去辦,定性為324係列案件嫌疑人的親朋,可能涉嫌包庇之類的名義,具體你們自己思量,不要輕易擴大範圍,等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看情況再讓檢察院或者紀委出麵。”


    王山知道這是吳國進不放心在宗南的範圍內動用檢察院或者紀委的力量,畢竟這裏是黃子昂的根據地,說不定調查組裏麵就有黃子昂的親信,而從省裏調人,現在事情還沒有什麽眉目,貿然調人調查黃子昂,肯定會受到黃子昂後台的掣肘,甚至鬧個查不下去的笑話。


    吳國進謹慎,王山又怎能不謹慎,即便查不下去,對吳國進也不過一場小小的插曲罷了,沒有什麽影響,可是對王山,這就是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戰,查不下去就滿盤皆輸,或許連上輩子苟延殘喘的機會都沒有了。


    一定要找到證據!


    成方言以開會的名義將市局諸多黨委委員外加市區分局局長都留在了會議室裏,議題隻有一個,對王山的處罰決定是否合適,連提都沒提對褚中遠的處分,不過對褚中遠來說這可不是個好消息,他的行為是對是錯沒分出來,所以成方言提議褚中遠暫時不分管任何單位。


    褚中遠被架空了!


    王山在建備派出所的檔案室裏,趴在地上跟一隻連續考了兩年都沒考上的‘考研狗’一樣,身前,身後四處都是牛皮紙一樣的檔案盒。


    戶籍申請表,出生證明,情況說明,調查走訪記錄......各種各樣的證明材料跟膏藥一樣橫七豎八,王山身後被緊急叫來的戶籍協管員一臉愁容的看著滿地的材料,一顆心都在滴血。


    “弄的這麽亂,老娘得收拾幾個月才能收拾幹淨啊。”


    戶籍協管員大媽往前湊了湊,


    “王山,你要找那年的檔案,要不要我來幫幫你?畢竟這些都是我整理的,可能要比你熟悉一些。”


    王山咬了一口不知道從哪兒拽出來的黃光塞進嘴裏,吧唧吧唧咬了幾口,含糊不清的拒絕,


    “不要不要,我自己查著方便。”


    在協管員大媽欲哭無淚的目光之中,王山隨手抓起一個檔案盒,打開之後將裏麵的檔案抖落一地,一張一張認真的翻起來。


    “小山,怎麽樣了?一個小時過去了?李蘭鳳跟財務科長龔曉燕都拒不交代,隻是推說這是正常的業務往來,共紅是材料供應商,沒有確切的證據,我們也不好上手段,畢竟那邊明天就會發現了。”


    王開泰站在戶籍室外,抽著煙沒敢進門,他身後協管大娘早就搖著寬厚的城牆身材走遠了。


    “我暫時還沒找到,黃子昂的親屬關係暫時還沒有整理出來,共紅的戶籍也沒有隻要到,不知道是不是被他們銷毀了。”


    王開泰咳嗽了一聲,


    “那你加油,我們也再想想辦法,這兩個女人是快硬骨頭,估計有什麽利益牽扯其中,可是時間太緊,又不能大張旗鼓出去查,很難弄啊。”


    王山也撓了撓頭發,能讓刑偵專家王開泰感覺到難辦,這兩個女人看起來應該不好拿下,看來關鍵在自己這兒了。


    手表上的時針已經指向了十的位置,不知道自己重生這隻蝴蝶扇動翅膀之後曆史還會不會按照原來的軌跡,但是上一次就是在時針指向九的時候,黃子昂拿出了父親貪腐的所謂證據,將父親送進了紀委。


    自己還有十一個小時,不能耽擱了。


    紙片刷刷的紛飛,王山要在數以千計的紙張之中找到有用的信息,難如大海撈針。


    而不遠處的公安局會議室裏,關於王山的問題討論的如火如荼,同樣開會的市政府會議室裏,曹立凱則端著茶杯,看著黃子昂在這裏跟王世平關於宗南鐵礦如何搞糟問題進行著火星撞地球一樣的爭執。


    為此曹立凱不發一言,頗有些坐看風起雲湧的感覺,而那些不明所以的一群副市長要麽不發表意見,要麽就一邊倒的幫著黃子昂,可這一群人卻隻能跟書生意氣的王世平戰個旗鼓相當,到讓曹立凱見識了一次什麽叫做以一當十。


    十一點的時候,王世平又來找過王山一次,跟王山說了情況的進展,李蘭鳳和龔曉燕的家人都已經找到了建備派出所來,要求了解二人涉案情況,


    “他們吵吵著李蘭鳳和龔曉燕都是女人,怎麽能涉及強奸殺人案,讓我給拒了回去,女人就不能強奸了,還能幫忙把著呢,而且她們涉及的是包庇,現在一家人守在外麵,咱得快點了,可別鬧騰大了不好。”


    “繼續,這兩個女人多大?孩子上學了麽?”


    王山腦子裏轉著圈,對李蘭鳳和龔曉燕他都沒見過,不了解情況,可是幾十年的人生閱曆知道,女人要是涉及到孩子的時候,哪能硬挺到底,再就是涉及歡場的風塵女子,在應付警察掃黃的時候,能夠硬挺到死,除非歡場老板來讓她們招認,並且願意出罰款。


    這兩位女人,都是機械廠的高層,錢財自然不是問題,那多半涉及孩子,而且她們應該也擔心她們交代了問題,會被送進監獄,涉及的錢財被充入國庫會影響孩子的將來,所以才會硬挺。


    王開泰點了點頭,


    “兩個女人都是三十七八歲的樣子,孩子應該正在上高中,我了解一下去。”


    十一點半,王山還在翻著如山的檔案,麵前的地上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紙床墊,他的眉頭依然緊鎖,嘴裏塞著半個黃瓜把子,是不是的拿出來又填回去,陷入沉思。


    王開泰在門口默默看了幾分鍾,想招呼王山又忍住,如是猶豫了幾次,卻始終不忍將最新的結果告訴王山,他知道,事情不是王山想的那麽簡單,一張無形的大網似乎已經將王山,王世平和王開泰罩了進來,就算王山扯了吳國進的虎皮也不管用。


    王山翻到興起,咬著黃瓜把就吃了一口,感覺到有點苦澀,連忙吐了出來,這才看到站在門外猶豫的王開泰,皺了皺眉頭,


    “大哥,來半天了?有什麽消息沒?”


    “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就想聽那個?”


    王開泰的臉就跟撲克一樣,讓王山看不出來喜悲,伸出一根手指說道,


    “告訴我好消息,然後你就可以轉身走了。”


    “李蘭鳳和龔曉燕交了!”


    王開泰轉身就走,隻是那陰沉的臉色讓王山一點也沒感覺到這是好消息。


    “等會兒,等會兒,交了你還這麽陰沉個臉幹什麽?這是好事兒啊,而且是大大的好事兒,我都不用繼續查了,她們的顧慮是孩子吧?”


    王山攔住了王開泰,搞不懂這麽高興的事兒怎麽王開泰還不開心。


    “她們到底怎麽交代的,是黃子昂還是黃雲紅指使的?”


    王開泰呸了一口,


    “她們要是這麽說我也就不愁了,兩個娘們說,是副市長王世平指使她們的,共紅她們沒見過,是王世平讓她們怎麽幹她們就怎麽幹的,因為王世平是分管經濟的副市長,她們也沒辦法。”


    王山一聽,就跟腦袋被雷劈了一下似的,嗡嗡直響,


    “不對,不對,一定有什麽關鍵的地方我沒想起來,怎麽會說是爸爸指使呢?爸爸隻是協管的副市長,跟李蘭鳳應該都沒什麽接觸,她們說是爸爸指使,時間上也根本對不上號,除非還有一個關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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