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聲漸響,卓披起衣服就往前探。


    沒有人影,過了會兒,水聲又漸漸沒有了山腳下有蟲鳴、有鳥叫,並不寂靜,但此刻卓卻覺得這小河仿佛與世隔絕。一個念頭出現在她的腦海,的確是隔絕了,她現在就是闖進了別人的地盤!


    就在她準備後退的時候,水聲又響,水中的尤物終於現出原形。


    “嘩”——


    那是毛發中的水被抖出來的聲音。


    一隻黑獒定定地望著卓。


    黑暗中它的眼睛像小小的火炬一般發著光。


    這片領地是它的嗎?


    看了卓一會兒,它並沒有什麽表示,轉過身子在草地上臥下,好像開始打盹。


    卓突然不怕了,雖然你沒邀請我,但是我既然來了,而且你也沒有要把我趕走的意思,那我就是客人。她幹脆大膽地退衣下水,被河水冷得一哆嗦,卻覺得萬分清爽舒適,這裏背靠雪山,風也不大,她眯眼仰泳,看那繁星點點,銀河高懸。


    突然又有水聲,卓鳧水一看,那黑獒昂著頭向她遊來。


    不過又繞過她,麵向雪山,好像在守望什麽。


    卓不知道是她身上帶著的如同遠古來的召喚的聲音讓黑獒對她沒有惡意,也不知道那黑獒心中的不解,也不知道它最終感受著內心的驅策為她守著一片淨水。在草原危險無處不在,就在那黑暗中無法勾勒的雪山中,無數影子在跳躍,就在這看似無暇的玉帶裏,不盡的貪婪在等待。


    所以它下了水,所以它用無聲勝有聲的方式,用自己獨特的氣味告訴他們它的態度。


    表明著它自己也無法理解的守護。


    卓洗完澡哆嗦著穿好,見那黑獒也抖著毛起來了。


    被這水一冰卓也不想馬上回去睡覺了。跟在大黑獒的後麵走。


    它在往野馬場的方向走。等卓能勉強看見那幾匹馬的時候,雄赳赳氣昂昂的大黑獒——開始撒尿。


    這裏撒一點,換個地方又撒一點。


    卓先是覺得喜感,後來才驚異地發現,它撒尿的地方不就是黑子每次停下來的那條線嗎?


    原來如此!


    怪不得這些野馬每次一到這個地方就會停下來,膜拜啊,壯哉,大黑獒。


    他瞅瞅卓繼續昂頭闊步地巡視。


    第二日。


    “螭龍坊明天就要來給我們配備武器了!”


    “真的?這次是什麽?”


    “弓箭。”


    “又是通過比試來贏得更多的裝備嗎?”


    “也許,唉,武器難得啊。”


    卓問強巴:“還要比試?不是沒人這樣發放嗎?”


    強巴:“不是,螭龍坊肯給我們一人十支箭就算不錯的了。他們自己有營,我們隻能吃些殘羹。”


    “這樣?那多不公平。”


    紮多吉說:“不公平?赤方大將軍肯給我們分一些就好了,這還是莫梁將軍花錢買的呢。武器的好壞決定了軍功的大小,我們還是別想了。”


    卓暗想,難怪螭龍坊那麽賺錢,但這錢也是從受壓迫民族中掠奪過來的。


    “那,聖上……”


    誰知兩人勾著她的肩邪邪地笑了笑,“我們皇上好啊,嘖嘖。”


    又在那邊低聲交談:“今年有幾個新進的?”


    “幾十是肯定有!”


    “我們皇上威武!”


    卓;“那這進攻中原的計劃不是他製定的?”


    “我哪能知道。對了卓巴,有沒有過女人?”


    “有啊,很白,看起來大,其實很小,毛有些亂,而且……很好騙。”


    強巴和紮多吉做思索狀好奇這麽個女人到底是什麽樣子。


    遠方的嘎嘎打了個噴嚏。


    練兵場的入口傳來歡呼聲,練操的隊伍也馬上亂了起來。


    螭龍坊的人來了。


    隨之而來的還有好幾輛馬車。


    漢子們眼冒金光,好不期待。


    “普通弓箭一千支(這是安慰獎)離弦箭五百支(這是優勝獎);連發弩一百支(這是一等獎);覺雲箭三支(這是特等獎)。大家根據自己的水平報名。”


    卓撇撇嘴,不就是殺人的武器嘛,還去這些個花裏胡哨的名字。她還在想報哪一個好,聽到旁邊有人說:“拿到覺雲箭進螭龍坊就容易了吧?”“那是,上個月拿到覺雲箭的人不都入了嗎?”


    “唉,不過……”


    卓沒有去聽那人後麵說什麽,隻聽到說拿覺雲箭對如螭龍坊有好處,就下定決心來到那個總管麵前,說要報名。


    “哼。”他從頭到腳看了看卓,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


    “哪有一上來就報名覺雲箭的爭奪的。你參軍多久了?”


    “額,二十天。”


    “這麽個新兵?拿就離弦箭不錯了。”說罷不由分說就在那一欄提了勾,“到那邊去。”


    “那我想拿更好的呢?”


    “等你拿了那邊的第一再說吧。”


    卓往那邊走去,握了握有些微潤的手掌。這幾天倒還稍微學了學怎麽射箭,但卻實武器稀少,所以都是紙上談兵。


    二十日前。


    “暮雪林,你今天又當外麵的差嗎?”


    “是。”


    “你四區哪裏悶了,作為組長你還總是往外跑做些新人做的事情。要不是你說要尋求靈感,還指望你在造些好東西,區長才不會讓你走嘞。”


    “哈哈,但是十區‘跑外’的兄弟都看好我哩。”


    “唉,那些‘跑外’的要是知道你就是他們崇拜的大師兄,看你還怎麽混。”


    暮雪林哈哈一下,出了螭龍坊的門。


    來到十區。


    十區不在螭龍坊,十區哪裏都不在。十區無處不在。


    十區是探子,抓一切可能暴露螭龍坊秘密的人,防一切外來人,防一切叛徒。


    “還是按常規巡邏一圈吧。”


    眾人直接行動。


    暮雪林來到一偏巷,“前天沒查到有人,又叫那二區的去筆錄了,我再進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


    “不用,這麽曬,你就站在這裏休息一下吧,再說這掃尾的事情哪用得著兩個人。”


    他的同夥打了個哈欠,“去吧,去吧。”


    暮雪林走進紮紮布的院子,直接來到那個地窖的入口。


    那條木板的縫被幹草掩埋住了,他一眼,就仿佛看見了那清晰的畫麵。


    有人推開木板——縫隙附近沒有灰;她沒有扶地就走了出來——地麵上隻有腳印;出來的不僅僅是她——腳印的深度說明重量;背上的人雖輕,但是她的力氣也很大。


    他把幹草輕輕放回,把地上的灰撒勻,又按照風向調整灰的厚度變化。沒有掀開木板。


    他知道那人早就離開,也知道自己的藥那人用了。


    有些慶幸,又有些失望。


    那人,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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