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太陽下山的時候,寶兒才驚覺自己忙地都沒吃飯,這才忙著去燒飯,讓小栓用紙寫上莓和桃,貼在小陶罐上,別看采了那麽一大堆的回來,製成的茅莓果醬也就兩個罐子,寶兒怕這大熱天的又沒有冷凍設備,果醬會壞掉,就叫祿生去問問王二叔什麽時候還去縣城。


    “寶兒,這真能賣很多錢?”祿生嚐過那味道後倒有些懷念,酸甜的口味裏還透著點清爽,寶兒狡黠地眨眨眼,“我們是吃不起,自然有人吃得起冰渣子,上麵淋上一層這個醬再撒上一些豆子,味道就十分的好。”


    “王二叔說過兩天去縣城,王二嬸快生了,預備去賣掉一些雞蛋和雞買些補食回來。”


    “那再好不過了。”寶兒將三個甕小心的放在灶間裏,封口處都用幹淨的布搓成的線纏繞緊,果醬的保質期不在冰箱裏也能放個好幾天,隻要環境別太悶熱,她想起前世街上隨處可見的奶茶店,夏天也有一些冰飲品,在碎冰上放上一勺子的果醬或者是紅豆醬,很是受歡迎。


    吃過了晚飯,給小栓和翠兒洗了澡,門外傳來蘇濟林的叫喊聲,寶兒跑出去開門,蘇濟林站在門口,笑盈盈地看著她。


    “濟林哥,怎麽有空過來。”寶兒開了門讓他進來,蘇濟林手中拿著一小包的東西遞給寶兒,“一些果子,前些日子奶娘去縣城買的,給你們帶點過來。”


    寶兒也不客氣,直接收下了擱在放茅莓枝葉的篩子上,“那我先謝謝濟林哥了。”


    蘇濟林打量著篩子上的枝葉,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看到過,“這也是草藥?”


    “我也不清楚,今天去了采果子順便割來的,過幾天去縣城順便拿去藥房給大夫看看。”寶兒也不能確定,知識的記憶裏沒有提及,但是似乎姥姥以前有提到這個紅梅消除了吃還能用,興許也能是一味藥吧。


    “這幾天我聽你弟弟說你忙的很,沒空來學寫字。”蘇濟林看著她在院子裏忙碌,打水洗衣服,自己卻有些插不上手,吃過飯天色還早又不想這麽早回家,於是搭著話和寶兒聊天。


    “是啊。”寶兒從水缸裏舀出白天曬著沒用完的水用來洗衣服,抬頭衝著他笑著道,“再說我也學了不少字了,等農忙過去了再去向濟林哥學。”


    蘇濟林點點頭隨意的聊了一些,等到天色漸暗了才離開,寶兒將衣服都晾在了衣架上,祿德和祿生也從爺爺家回來了,剛吃過晚飯三嬸李氏就過來找了大哥二哥過去,寶兒看他們神色不太對的樣子回來,以為孫氏又難為他們了,忙問出了什麽事。


    結果祿德一說,寶兒才有些愣住,陳氏鬧著要分家。


    “這農忙節骨眼上麵,二嬸又要起什麽幺蛾子了。”寶兒將水倒了仔細檢查了雞舍和院子的門鎖,在屋子裏點了燈,小栓玩了一天眼睛已經有些耷拉,寶兒給他鋪好了床帶著翠兒去了廂房坐到床上問祿德。


    “不知道,我們去的時候二嬸似乎是鐵了心要分家,二叔又是個悶性子的,由著她在那裏胡鬧著,奶奶氣的吃不下飯。”


    “那爺怎麽說?”


    分不分家對他們來說都是沒什麽影響,他們是早就分出來的,現在不論家裏怎麽分,寶兒他們頂多也是個看著的,也沒有拿的份,她就是好奇著陳氏做什麽非要分家,難道是農奴翻身要做主人了,被孫氏欺壓的過不下去了。


    “爺說年後再說。”


    “其實分了也好,反正給爺爺奶奶的誰都不會少了那一份,讓二叔他們自己去賺自己去種,也省的二嬸那麽多怨言,等到四叔成了親也該分出去了,不然以後家裏人越來越多,怎麽住的過。”


    寶兒分析的頭頭是道,儼然超出了一個六歲娃娃的範疇,但是這麽些時間以來她超出的東西還少麽,祿家兩兄弟從一開始的驚恐不安到現在的淡然,祿德捏捏她的鼻子,“你管這麽多做什麽。”


    寶兒不服氣的抗議:“我這哪裏是管,又管不著,我隻是覺得三嬸家還不如分不出了。”分出去了將來她有什麽賺錢的好計謀也不介意讓三叔三嬸賺一些。


    寶兒到底是沒猜到陳氏的心思,這頭陳氏鬧騰了一天滿意的洗漱完了,躺到了炕上和二叔沈二柱說起了夜話:“你看,爹是同意分家的,隻是娘不同意,回頭你再說說,明天開春咱們就分出去了,分家不分情,四叔成親咱們也是出了銀子的,以後梅子成親我們也不會少了出的那份,現在在家裏,咱們也沒什麽賺頭,他爹,你說呢?”


    沈二柱在被子裏搭上了陳氏的衣襟,伸手往裏麵探,陳氏一個羞喊,拍開了他的手:“你聽沒聽我說呐,我這也不是急著分,你看老三家那樣子,也是想分的,就是說不出口,我知道娘為啥不分,分了沒人伺候她了,以後梅子出嫁了她還不得自己下廚做飯吃,這被人伺候啊,也要習慣的。”


    “知道了,你愛咋咋滴。”說罷又伸手往她衣襟裏探去,這一回直接握住了陳氏的胸口,粗糙的手大力的揉了起來,嘴巴也即刻湊了上去。


    陳氏一口氣吹熄了燈,黑暗裏傳來她的暗罵聲:“輕點,哎呦瞧你猴急的...”


    這頭風起雲遊著,那頭屋子裏的燈卻還沒熄,孫氏這是一肚子的氣沒處發,好好的怎麽就要分家,她也不是沒料到有這一天,等到梅子出嫁了這家早晚得分了,沒想到陳氏今天就這麽鬧騰了起來要分家,說兩個孩子都大了,也沒什麽銀子存下使,葵兒這都快到了定親的年紀了,一眨眼就要嫁人之類的,說的她是一句都接不上,更氣人的是自己的男人居然說年後再說,這是答應分家了!


    家分了誰來做飯誰來做家務,孫氏想到這裏就狠狠踹了沈老爹一腳:“你怎麽就答應了,不是說好了等梅子出嫁。”


    沈老爹剛剛眯上眼被她這麽一踹險些摔下炕去,“你神神叨叨神神叨叨什麽,早晚要分的,既然他們不願意就早分了得了,老子還養不活你!”沈老爹睡意全無,拿起一旁的煙杆子點上狠狠的啜了兩口。


    “什麽早晚,老四還沒娶親呢,梅子都沒出嫁,分什麽家,分了誰出錢給你閨女置嫁妝,你說的倒是輕鬆,你能有幾個錢藏著,現在不分家他們私銀子還收著不少呢!”說起錢孫氏就肉疼沒把寶兒給買了,分點銀子給她寶貝兒子弄點好的。


    沈老爹拿著煙杆子一砸床頭的櫃子,怒目著眼看著孫氏,“別一天到晚整那些有的沒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張婆子私下弄什麽,如今老大家就這麽幾口子,有孝敬你的你就拿著,沒有你也別眼饞去了,反正左右不是你生的兒子,你也沒那福分去享,要是老四出息,你就讓他伺候著。”說完就撩起薄被子蓋在身上擠到牆角睡去了。


    孫氏被他這麽一瞪愣了下,一看他不理睬自己睡覺去了,不依的又踹了一腳,頓時覺得委屈了,自己好歹也是從大戶出來的丫鬟,當時小姐給的嫁妝還不輕,大都被她那老娘拿去補貼那個敗家的哥哥,她沒有可仰仗的娘家,這些年沈老爹娶了她因為是繼室對她也不差,什麽重活也沒讓她幹,後來老大娶了媳婦,王氏更是侍奉著她。


    前半輩子被人奴役了,人心總有些變態,有了機會就喜歡奴役人來達到心理平衡,這鄉裏鄉下的哪有吃飯侍桌的習慣,到他們家就有,沈老爹也沒說什麽,總覺得自己當年快三十的年紀娶了個十五歲的媳婦虧欠了她。


    也就是這份虧欠才滋長了如今的孫氏。


    她眼淚汪汪的看著沈老爹的背影,“如今是不是我年老也色衰了,你盡瞧不起我了…”


    沈老爹沒反應,孫氏接著絮絮叨叨,直到那如雷的鼾聲傳來,她才掛著鼻涕眼淚的踹了他幾腳,隔著大老遠的距離躺了下來。


    兩天之後寶兒起了大早跟著王二叔的牛板車進城去了,早睡早起寶兒的精神還算不錯,尤其是看著二哥背的簍子裏的小甕,心情尤為的好,哼著還有些印象的歌一路迎著日出向著縣城進發。


    到了縣城王二叔挑著大簍子去找攤位,小山沒跟來,在家照看著王二嬸,寶兒拉著祿生在縣城裏兜兜轉轉,終於看到了一家略顯高檔的店麵,門口掛著如意齋的牌子,站在門口就能聞到一股食物香味,寶兒走進去看到店裏坐著不少客人,大都是年輕的男子,幾個一桌在那裏聊天。


    順著樓梯上去還有二樓,想來是個看風景的不錯之選,寶兒拉住忙碌的夥計:“大哥哥,你們掌櫃的在麽,我這裏有些特產想要給你們看看。”


    店夥計打量著寶兒和她身後的祿生,衣服雖然舊了些倒也幹淨,加上她一點都不膽怯的模樣,夥計就去了裏屋喊人。


    沒隔多久屋子裏就出來一個胖嘟嘟的中年人,寶兒一晃神以為看到了安西教練,圓圓的下巴圓圓的肚子,笑嗬嗬地看著寶兒:“丫頭,你有什麽特產,我們這店裏一般的吃食可不收。”


    胖嘟嘟的人看起來憨厚,憨厚容易讓人產生好感,若不是他眼裏那抹精光,實在很難和生意人聯係起來。


    掌櫃將他們迎進了裏屋。


    寶兒讓祿生拿出一個甕選了一張空的桌子,對著掌櫃說:“大叔,你們這裏可有碎冰,給我取一碗,冰塊要壓的碎。”


    秦掌櫃看寶兒說的頭頭是道,那小甕的東西,上麵還貼了個莓字的條,招了夥計去冰窖裏弄了一碗碎冰過來,寶兒又要了一個小勺子,小心的打開蓋子,就近聞到了茅莓的香氣,舀起一勺子從碎冰上淋了上去,紅豔的果醬順著碎冰往下慢慢流了一些,也不攪拌。


    “大叔您先嚐嚐。”寶兒將碗推到掌櫃的麵前,秦掌櫃其實從蓋子打開就聞到了那股味道,做吃這門生意的人,鼻子和味蕾必須得靈,他舀起一勺子沾著些果醬往嘴裏送。


    冰涼的口感帶著果醬的酸甜味,其中咀嚼間還能夠吃到一點點果肉的味道,仔細品嚐之下口感倒是不膩,反而有些清爽。


    寶兒注意著他臉上細微的表情,直到他勺子落下第二次舀起的時候,這才有些放鬆,“大叔,這好吃麽?”


    到底是生意人,秦掌櫃嚐了幾口之後放下勺子,笑盈盈地看著寶兒,“這醬做的倒是精細,不過要仿製也不難。”


    寶兒猜到了這是壓價的開始,不過起碼他是想要的:“大叔,以你們廚子的手藝,要發現其中的作法也不難,但是我在其中加了別的東西,相信大叔你也嚐出來了,口感很清爽,而且這個果子隻在山裏有,夏天也就那麽短短兩個月。”


    “哦?”秦掌櫃又嚐了幾口,確實口感很不錯,“那丫頭你想要個什麽價格?”


    寶兒湊近他輕聲說:“其實除了做這兩個,我還能告訴大叔在碎冰上還能放別的東西,夏天的時候您把這個一賣,肯定能吸引很多人。”秦掌櫃眼睛一亮,心道這丫頭還真是鬼靈精,硬是不先講價錢,料準了這東西還算稀罕。


    接著寶兒打量著如意齋的店:“大叔,你這店肯定不止咱們縣城這一家吧。”


    “姑娘你好眼力。”寶兒對上他的眼神,笑的很無害,從丫頭改口到姑娘,起碼是一種進步,寶兒用著二十八的姿態和秦掌櫃講起了價格,“我可以給大叔你三個做這個吃的方子。”寶兒張開小手示意了個數字,“這罐子裏的足夠大叔賣好些,還可以拆分著裝讓別人前來賣回去自己做著吃。”寶兒提醒他果醬的商業用途,隻是一句秦掌櫃就懂了。


    寶兒繼續笑眯眯地看著,孺子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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