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寶兒就跟著祿生上山去看了苞米,這苞米自打種下之後寶兒就沒來看過幾回,全靠祿德打理著,除草澆水一樣沒落下,這才使得這小片苞米地長勢還不錯,高高的杆上已經結出了小小的苞米棒子,一個一個可愛的掛在那裏,下個月應該就可以熟了。


    “二哥,秋闈過後就可以讓你去學堂了。”寶兒站在苞米叢中,遠遠看下去隴坡上都是綠油油一片,隔壁的地裏還種了一些蘿卜,若是可以寶兒還想著在蘿卜地裏圈養幾頭羊,反正蘿卜吃的是地下的,地上的都可以拿來喂養。


    “寶兒,二哥不夠好,還要寶兒來養家。”祿生望著寶兒被曬的紅撲撲的臉,心中有愧疚,自從她大病一場醒過來,就一門心思的想要賺錢,興許是運氣好,他也沒去細想其中的原因,賣枕頭草加上這次賣果醬,確實給家裏帶來一筆很大的財富,但是女孩子該學的東西她是沒有一樣學好的,針線活更是慘不忍睹,他不能讓以後寶兒嫁了人還要被夫家嫌棄女人家的活計都不會。


    “二哥,這個家是我們的家,沒有分誰養家誰不養家,你和大哥在地裏這麽忙這麽累,這都是寶兒做不來的,寶兒隻是想些出奇的法子,運氣好正好撞在對的地方,一定是爹娘保佑我們,讓我們以後不用再挨餓受苦。”寶兒說的情動,倒是把祿生說紅了眼。


    她來到這個世界這快要半年的時間,她的運氣就是前世那豐富的知識和超乎這個年紀的靈魂,但是就憑著膽識和知識怎麽夠,這不是法製社會,她不能就著一腔熱情踏上什麽曆史舞台,那說白了就跟做夢一樣。


    寶兒抓起地裏一根草自言自語道:“踏踏實實賺錢才是首要緊。”


    快到中午天氣熱的厲害,寶兒催促祿德和祿生趕緊回家,到了家之後寶兒覺得家裏的一二三精神了不少,走起來還是蹣跚著,胖嘟嘟的十分可愛。


    寶兒從地窖裏撩起幾股鹹菜,洗了洗切成碎丁,包子她不會做,但是她會做麵疙瘩,這個其實很簡單,拿麵粉和著水攪拌成糊狀,寶兒起了灶將鹹菜在鍋子裏炒了一番,倒上水等著水開,拿起一個小勺子從碗裏將攪拌均勻的麵粉糊一勺一勺放到滾燙的水裏,直到鍋子裏都放滿了白白胖胖的小疙瘩,寶兒蓋上鍋蓋等著它們熟。


    改善生活先從夥食開始,寶兒再掀開鍋蓋的時候,翻滾的水中浮著一個一個的疙瘩,看起來像是縮小版本的餃子,寶兒將柴火換到另一個灶台起鍋子燒水,這邊放上調味料,拿出一些醃蘿卜,寶兒喊院子裏的祿生來幫自己端進去。


    小栓看著碗中一個一個小小的疙瘩,拿著勺子舀起一個呼呼地吹著,有一些涼了就忙送到嘴裏,一遍嚼一遍哈著氣,口齒不清的說道,“好吃!”


    寶兒笑著拍拍他的後腦勺,“你吃什麽都好吃。”


    小栓吞下一個又舀起一個吹著,開始奉承寶兒:“那是大姐做的好吃,翠兒你說是不?”


    翠兒眯著眼笑著點頭,寶兒又去廚房弄了一些湯將一些疙瘩弄的細碎和湯拌在一起,放到屋簷下給那三隻小狗吃。


    雖然少了一些油味,但是鹹菜就著麵疙瘩十分開胃,寶兒記得前世自己經常忙到半夜淩晨一兩點去外麵覓食的時候,到小的店裏點一碗熱乎乎的麵疙瘩,吃飽了再回去接著忙,想來當初那毫無規律的作息時間也是自己猝死的原因之一。


    “大哥,糜子地翻了後要種什麽?”


    “下午再去翻一下地,種些角豆。”祿德將寶兒盛出來的連湯喝了個幹淨,將桌子上的碗筷都收拾了下去,寶兒想了一下,“大哥,有空的話去地裏弄點土回來在院子裏給我搭個一小塊地唄。”家裏就這麽幾畝地,要是都種上她想種的東西,全家都得跟著喝西北風了。


    “你要種啥?”


    “種南瓜。”這南瓜寶兒還是從那本農書上看到的,清明到穀雨時節種植,大概是三四月份,現在都已經快八月了,隻能等來年。


    “我去水田看下穀子,看看要不要通渠些水。”祿德話音剛落天邊就傳來一陣雷聲,沒等寶兒笑說大哥你不用去了,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寶兒一拍額頭,“壞了!”還有些東西曬在院子裏呢。


    急忙衝了出去將架子上曬著的一些蘿卜幹和茅莓的莖葉拿了下來,祿德大手一拿幫她放到了屋簷下,“大哥,拿屋子裏去,受潮了會發黴的。”寶兒將狗窩往屋簷裏角挪了一些,這才一會的功夫,這雨就下的很大了。


    寶兒站在屋簷下,伸手接著屋頂落下的雨滴,一絲涼意,遠遠望過去墨家村就像是一副雨中的水墨畫,模糊的遠山,模糊的房屋,雷雨下的很大,驟然暗下的天氣伴著陣陣的雷聲,還能看到偶現的閃電,雨水濺起了院子裏泥地的塵土,不一會,屋簷下的小溝壑就淌起了水流,石板的屋簷下濺濕了一半,大毛二毛三毛很是整齊的趴在窩裏,抬著頭看著屋簷上落下的雨滴,偶爾有水濺進來,還咽嗚著往裏麵鎖,小栓和翠兒跟著出來,寶兒一左一右的環著,“下雨了。”


    “大哥,這下那穀子可不需要灌水了。”祿德看到寶兒一臉笑靨的看著他,伸出手摸摸她額前的劉海,寵溺的點頭,“嗯,你二哥還在你王二叔家呢。”


    這可是難得的一場雨,寶兒感慨著,今年的梅雨季都不見多少的雨水,她倒是希望這雷雨下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這雨正下著,那頭的王二嬸卻趕著這陣雨,要生了。


    祿生去送細米剛好趕上了,換上蓑衣就幫著去找魏三嬸來,小山這邊忙著燒水,祿生路過家裏的時候和寶兒說了一聲後就帶著魏三嬸匆匆趕去王家。


    “這麽快要生了啊。”寶兒跑進屋子拿出蓑衣穿上,囑咐小栓帶好妹妹乖乖待在家裏,自己則去了王二叔家幫忙去了。


    等寶兒到的時候,王二嬸已經在屋子裏躺下,小山正在灶間裏燒水,“你爹呢?”寶兒進去就接過他手中的盆子放在灶台上,掀開鍋子用勺子舀起水。


    小山微抖著手往灶裏塞柴火,“爹去喊姥姥去了。”


    王二嬸這疼的忽然,小山的姥姥都沒來得及趕過來,寶兒端起熱水往屋子裏走,吩咐他再燒些水,最好把那幹淨的布放在熱水裏燙一下。


    走進屋子寶兒就聞到一股腥味,王二嬸躺在床上,頭上枕著一根薄被,額頭上密布著汗,頭發濕成了一片,魏三嬸看到寶兒進來,接過盆子就把寶兒推出屋子:“氣味重,小孩子不要呆著。”寶兒出來的時候王二叔帶著小山的姥姥舅母趕到了。


    寶兒幹脆呆在灶間裏省的前去給大人們添亂,難得看到小山不淡定的表情,寶兒催促他去拿兩個雞蛋來,煮了個糖煮蛋讓他端去給他娘吃。


    雖然小孩來的急促了些,但是好歹是第二胎,寶兒站在屋簷下看著雨勢漸漸小了下去,屋子裏不時傳來王二嬸的叫喊聲和魏三嬸的聲音。


    “別擔心,你娘一定吉人有天相,會平安生下孩子的。”小山站在門口,回頭看著寶兒一臉平靜的樣子,手用力抓著門框鬆懈不下來,他艱難的開口道,“隔壁牛叔家的媳婦,就是歪了一下孩子早出來,難產連著他媳婦都走了。”


    現代是醫療技術夠先進,可以在順產和破腹產中選擇,減低了生產的危險性,但是在古代,這生孩子確實就是過鬼門關,寶兒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過,順產生孩子,產婦全身的骨骼都會鬆動,連著牙關也都會鬆動,生完後那一個月的調理坐月子就是用來愈合的,月子坐不好將來就會落下一身的病痛。


    可不論書上寫的如何凶險,其中的艱難也隻有經曆過的人最清楚。


    寶兒走近小山身邊,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牛叔家的媳婦是第一胎,孩子個頭大難產,你娘情況又不一樣。”此時的寶兒像個大人一樣拍著小山的肩膀,“你看,雨快停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寶兒隻覺得站著腿都有些僵了,小山的姥姥進進出出好幾回,空氣裏彌漫著一股雨後泥水的味道,王二叔在院子裏頂著小雨來來回回走了很多趟,臉上的焦急不言而喻。


    直到屋子裏傳來魏三嬸驚呼:“生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也隨之響起。


    過了一會,魏三嬸抱著一個陶罐出來,看到院子裏的王二叔,笑盈盈地恭喜道:“是個胖閨女。”說完帶著陶罐出了院子,寶兒見他們安好和王二叔打了個招呼就和祿生一起回去了。


    王二叔在門口踟躕了一下,掀開簾子走了進去,王二嬸躺在床上,懷裏抱著一個蠟包的孩子,小山跟著湊近了過來,看著眯著眼的嬰兒,紅粉的臉上皮膚還皺在一起,“娘,是妹妹。”


    王二嬸輕輕晃動著手,“對,是妹妹,小山喜歡不?”


    小山這會猛點頭,小心的伸出手去戳了一下嬰兒的臉,小嬰兒眉頭一皺,嚶嚶了一聲,他快速的收回手,有些無措的看著王二嬸,“娘,妹妹不喜歡我。”


    “傻孩子。”王二嬸拍拍他的頭。


    “媳婦你辛苦了。”王二叔第二次聽著那一聲聲的痛喊聲,心疼的厲害,如今母女平安才是最好的,誰說閨女不好了,他就喜歡閨女,一子一女剛好湊成一個好字。


    王二嬸有些郝然地低下頭,“都老夫老妻了還說這種話。”


    王二叔也覺得不好意思了,尤其是小山還睜著眼睛好奇的盯著他們看,這時小山的姥姥田氏從灶間走了進來,“知道疼媳婦就好,老二家的來,去挑隻雞殺了給你媳婦燉湯補補。”王二叔應聲帶著小山出去了。


    田氏走到床邊看著繈褓中的丫頭,覺得有些可惜:“要是個兒子多好。”


    “娘!”王二嬸不滿的喊道,“姑娘怎麽了,咱們家小山就喜歡妹妹,大山也說了,要個閨女好,要是將來丫頭像沈家寶兒那麽乖巧,就是咱們的福分嘍。”


    田氏忙按住她的手臂,“是,大山喜歡就好,這沈大家的閨女我今天也瞧見了,確實乖巧的很,還知道來給你幫忙。”田氏像是想到了什麽,可惜的說道,“就是娘走的早。”


    王二嬸偏不去理會自己娘的歎氣,輕輕地拍著繈褓中的嬰兒,田氏又道,“這你們生了小山現在才懷的第二胎,趁著年輕多生幾個。”


    “娘,這孩子也不是說有就有的,您怎麽說的跟生豬仔似的。”


    “呸呸,你這說的啥話,快躺下,別老抱著孩子,到時候落下病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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