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問過了王二叔才知道,那確實是自己從未見麵的大姑,英子,早在她七歲那年,沈大柱五歲,二柱一歲的時候沈老爹將她過繼給了別村的一戶人家,當時說是那人家成親十來年都沒生,隻想養一個乖巧點的孩子,可在英子送過去的第二年,那人家生了一個兒子,從此英子的日子就不好過了,要照顧這個非親的弟弟不說,還一天到晚餓肚子,婚事更是拖到了十六歲嫁給了一個腦子不好使的傻子,因為聘金足,可以留著將來給那弟弟娶媳婦。


    嫁給那傻子後,第三年英子生了個兒子,那時候的祿德才剛剛說親,即使隱約知道姐姐過的不好,那個時候再娶的孫氏也不讓去找,更不會給一個銅錢去幫忙,再說過繼過去的孩子就算是別人家的娃了,家事更是插手不得。


    英子既要侍奉公公婆婆又要照顧傻子老公還有孩子,還要偶爾回去家裏幫忙,照顧那個才十歲剛剛上了學堂的弟弟,日子過的十分辛苦,在小孩四歲那年,傻子老公在別人的唆使之下去縣城,不小心在路上沒注意滾下了山崖,屍骨無存。


    公公婆婆都氣病了,罵英子是喪門星,克夫的命,公公婆婆的相繼去世更是讓這個家雪上加霜,英子帶著孩子成了徹底的寡婦,這對於她來說,反而像是輕鬆了,有一個孩子傍身,起碼家裏的東西不會被收去。


    日子就這樣過,直到英子勞累過度,身子出現了不適,村裏的李郎中多次上門來幫英子看病,久而久之的,李郎中竟然看上了英子,寡婦再嫁就是個恥辱,沒人願意娶一個寡婦進門,這前前後後爭取了好些年,英子算是被感動了,才答應下來。


    寶兒聽著就像是一個阿信的奮鬥傳奇,自家那大姑竟然有如此顛簸的經曆,怪不得她覺得即使麵色看上去不錯了,可還是顯得有些疲憊,那都是陳年積累的舊疾隱患,不是一天兩天能夠養的好的。


    王二叔說到後來都是有些歎氣,“我和爹同歲,小時候你大姑也算是很照顧我,現在總算是有人照顧了,你爹也會放心一些。”寶兒點點頭,“那大姑現在住哪裏呢?”


    “自然還是在那個村裏,她那孩子比你大哥大上兩歲,已經是娶了媳婦了。”自己兒子結婚,按理來說沈老爹應該是知道的,可這些年幾乎等同於音訊全無,等你記起來的時候再去想,人家心裏也百般不肯接受。


    ……


    到了家寶兒和祿德說起了這個事,“這事還是別和爺爺說了,我看大姑也不見得想見,若是要見麵,早就去了。”寶兒把倉庫裏的稻殼拿出來一小袋,撈出一些和菜葉子混在一起,拿到院子裏喂雞,看祿德還在猶豫的樣子,拿起簸箕就塞到他懷裏,“想什麽呢!”


    祿德看寶兒一副要教育人的架勢,樂了,捏著她的鼻尖取笑道,“記住了,小管家婆!”


    過了初十雪就化了很多,山頂上幾乎是看不到白,正當蘇濟林忙著準備春闈的時候,沈老爹家開始鬧分家了,寶兒本不想大哥過去摻和的,但是沈老爹過來喊了他們去,說是裏正都在,圖個公正,到了沈老爹家的院子,裏正坐在椅子上,聽著沈老爹在說話。


    “家裏還有四畝的良田,十畝的水田,還有十畝旱田,今天就把老二和老三家的分出去,一人一畝的良田,三畝水田,三畝的旱田,別的我也沒有,你們也是成家好幾年的人了,若是一時半會起不了這個房子,可以再住一些日子,若是分了家就出去起房子的,我和你娘貼你們三兩銀子。”


    沒等沈老爹繼續說下去,孫氏就跳了起來,“三兩銀子,沈萬祥你倒是好闊氣,你幹脆把所有的錢都給了他們,餓死我們娘幾個算了!”


    梅子趕緊把孫氏扶住,撫著她的胸口低聲道,“娘,這裏正在呢,你聽爹說下去,別著急。”孫氏拍開梅子的手氣呼呼的坐在一旁,沈老爹瞥了她一眼沒理會,繼續說道,“若是繼續住呢,這銀子的補貼就不給你們了,老二老三家的媳婦嫁過來的時候,你娘也沒拿你們一份嫁妝,所以這以後的日子還得你們自己過,分家不分心,這個理兒你們應該懂。”沈老爹說完,便將視線落在裏正處,這分家是要在裏正那裏存個文書的,就算是證明這家分的財產怎麽分配,以免以後再起糾紛,裏正見他說完了,按照寫好的念了一遍給大家聽,“可有異議?”


    陳氏身子微微動了一動,嘴巴微張想要說什麽又縮了回去,寶兒見著覺得有些好笑,她大概是舍不得那三兩銀子吧,出去就有補貼,但是她又想賴在家裏白住一段時間,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寶兒表示有些理解她這點心思,確實是撓心撓肺著難受。


    沈老爹看李氏他們也不說什麽,“那就這麽定了,老秦啊,這讓你看笑話了。”裏正搖搖頭將寫好的文書留一份給沈老爹,“看什麽笑話,這誰家沒有分家的時候,孩子大了難道你這老骨頭還管著他們不成,來,這個收好了。”


    沈老爹看了一下折了幾折貼身放著,這文書一定,回天乏術,要不然孫氏就是有個神偷的技術在,半夜潛入裏正家改了那上麵的內容,否則,這六兩銀子她是掏定了。


    寶兒不禁為梨花惋惜了,這若是沒有三兩銀子,陳氏在家裏住一段時間,或許沒有起房子的壓力賣女的心思會淡下去,可一旦有了錢,錢還不夠的時候,她可以想很多辦法去弄錢,最為直接捷徑的就是當初想好的。


    分家本來就沒寶兒什麽事,等沈老爹都交代完了,祿德就背著寶兒回去了,走了大半的路祿德都不見寶兒說上半句話,平日子嘰嘰喳喳的人,現在就覺得是背了塊石頭一樣,一點聲息都沒。


    “咋了不說話。”


    寶兒情緒確實有些低落,拉著祿德後腦勺上的頭發,“大哥,你說,爺爺其實是不想分家的對不。”


    祿德楞了一愣,隨即想起當初王氏帶著他們分出來的情形,背著她的手掌輕輕拍了她兩下,“這再不分,等祿明祿柏以後娶媳婦了,家裏還住的過?”


    “那起碼也不是現在。”寶兒嘀咕著,祿德幹脆放了她下來,蹲□子看著她,“那咱們家以後都不分家,你說可好?”


    寶兒嘟著嘴點點頭,“把後頭的都起了房子。”祿德聽她孩子氣模樣的說話,勾了勾她的鼻子,背起她往家裏走。


    分家事後的第三天,李氏就來寶兒家了,寶兒將她迎進了院子,李氏手中抱著正頑皮的喜菊,頗無奈的開口道,“這準備在農忙前把房子給起了,但是喜菊無人照看,她哥又要去學堂了,三嬸就想著,托你們照看些日子,晚上三嬸就來帶她回去,白天在你家幫三嬸照看些可好?”


    喜菊鬧騰著要下地走,看到雞舍裏的雞就要走過去抓,嚇的幾隻雞都縮在了雞舍的裏麵,她還扶著雞舍的攔木板上掂了掂腳試圖爬過去,一副霸氣十足的模樣,李氏趕緊把她抱了起來,她還不依了,揮著小爪子要下去,寶兒放下手中的籃子,從李氏手中接過了喜菊,牽著她的手走在院子裏,“行啊三嬸,那就讓喜菊在我家呆著唄,和翠兒小栓也有個伴。”


    寶兒險些抓不穩她,喜菊又往屋簷下的狗窩走過去,看著大毛她們口中不斷的說著,“咕咕,咕咕。”


    “這孩子開口的晚,見到什麽都說是‘咕咕’。”李氏無奈地說著,口中充滿了寵溺,寶兒拉著她的手指著屋簷下懶懶趴著的大毛它們對喜菊說,“這不是咕咕,這是小狗。”喜菊扭頭看了寶兒一樣,張開嘴巴,堅定地說道,“咕咕!”


    好吧,寶兒彎下腰將她抱了起來,“走,我們去屋子裏玩。”說完就抱著她進了屋子,李氏將平時喜菊吃的玩的留下來,自己匆匆趕回去了。


    陪著喜菊玩了一會,小家夥就在屋子裏呆不住了,心心念念著外麵地雞和狗,小手一直往門口點,身子還不斷傾過去,嚇的寶兒隻能抱著她,翠兒和小栓和抓不住她一個人,這剛學會走路的孩子最喜歡到處跑了,一不留神都磕著碰著了,寶兒忽然很想給她弄個娃娃車,人往裏麵一放就安全多了。


    快到中午了,寶兒才開始犯難,這要準備做飯了,她又不放心這麽個皮孩子,隻能等大哥他們回來,想著門口傳來喊叫聲,寶兒讓小栓出去開門,聽到小栓喊了聲,“濟林哥。”


    “濟林哥,你這麽早就下學了啊。”寶兒抱著手中拿著撥浪鼓的喜菊,蘇濟林掀開簾子走了進來,看到炕上的喜菊道,“快參加春闈了,夫子讓我回家看書。”


    “濟林哥你學問這麽好,一定可以中的,等過了春闈再葛三年就可以參加秋闈了,到時候你就是舉人了呢。”喜菊玩膩了手中的撥浪鼓,往床上一丟,順著聲音的來源看向蘇濟林的方向,忽而似眼前一亮,啊啊著兩聲,竟然伸手要蘇濟林抱。


    “乖,別鬧。”寶兒輕聲和喜菊說著,喜菊還是伸著手要撲上蘇濟林,沒等寶兒開口說什麽,蘇濟林就上前將寶兒抱了起來,過了年就十二歲的蘇濟林個子要比祿生高上不少,身子也較為挺拔,不似祿生那樣曬的有些黑,看上去白白淨淨的,笑起來很是溫和。


    “她叫什麽?”蘇濟林抱了一會喜菊,寶兒才發現,這孩子到了他懷裏竟然不折騰了,摟著他的脖子,也不鬧著要下地去了,心裏不禁升起一股無力感,難道這麽點大的孩子也有異性相吸這一說了。


    “喜菊,是我三叔家的孩子,他們這段時間起房子,我幫著照看一下。”


    蘇級林抱著喜菊低聲逗著她,喜菊摟著他的脖子,直笑著,寶兒越發的覺得,這家夥以貌取人啊!


    反正是送上門來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寶兒就讓他看了一會,自己進灶間燒午飯了,喜菊足足喝了一年的奶才斷掉,現在吃的還是比較稀的飯,寶兒起了個小鍋子將煮下的稀飯又燉上了一會,將過年醃下的貢肉切了一些,切成了細碎一些的,拿起灶台上浸在盆子裏的豆腐,切碎了放在一個甕裏賣弄,貢肉放在灶鍋裏炒了一下,加了些水煮開了倒在甕中的豆腐上麵,然後蓋上蓋子把甕拿到另外的鍋子裏去蒸著,簡單地炒了兩個菜後祿生下了學回來了。


    寶兒看到喜菊還纏著蘇濟林不放,有些頭疼,這都到了吃午飯的時候了,再不讓他走,那個顧奶娘該上門找人了,於是伸手要去接喜菊,喜菊不讓,蘇濟林還笑著拍拍她的後背,她更加有恃無恐的摟著他的脖子。


    “濟林哥,你要是不嫌棄,就留在我家吃飯吧。”寶兒開口邀請他,本想著提醒他一下,我們家到飯點了,結果蘇濟林直接點點頭,“我還從來沒有在寶兒家吃過呢。”


    寶兒讓小栓去了一趟蘇家和顧氏說了一聲,有些不好意思,“濟林哥,這要你陪著我們一起喝粥吃餅子。”


    添了碗筷後,寶兒將煮稠了的米粥端到桌子上,讓祿德套上手套把蒸好的甕也端了過來,打開蓋子,裏麵的豆腐還冒著熱氣在那裏翻滾,寶兒拿著筷子在裏麵搗了搗,讓肉末的味道下去,舀了幾勺放到稀粥的碗裏,又舀了幾勺子的菜湯拌在裏麵,嚐了下味道略微感覺有一點點鹹味,拿著小勺子要去喂喜菊。


    結果喜菊頭一偏,衝著蘇濟林含糊不清地說了個‘吃’字,寶兒無奈地把碗交給笑盈盈的蘇濟林,“麻煩你了,濟林哥。”


    “沒事,我就怕喂不好。”從碗裏舀起一小勺子的稀粥蘇濟林吹了吹,往喜菊嘴裏送,小家夥很是幹脆的吃了下去,張著口要第二口。


    “看啥呢,快吃飯,難道要姐我喂你不成。”寶兒見小栓盯著,拍了一下他的頭,催促他趕緊吃飯,拿起盤子裏的糜子餅咬了一口,這糜子粉磨的比往常稍微細上一些,寶兒加了些切碎了的鹹菜進去,吃起來不那麽淡,就著稀粥喝著還算湊合。


    等吃完了飯,蘇濟林根本沒吃兩口,盡喂喜菊了,寶兒覺得過意不去,要去下麵給他吃,被他連聲拒絕了,“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寶兒直接送他到了門口,沒理會身後喜菊的叫喊聲,顧氏肯定還是等著他回去吃飯的,剛才喂完了喜菊他都沒動幾筷子,就吃了點肉末蒸豆腐,那糜子餅碰都沒碰,本來就不應該留著吃飯,就好像大少爺降臨了似的,弄的他們都不自在,寶兒回頭假裝沉著臉看著一臉無辜的喜菊,“小色女,不帶你這麽看長相的。”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送上,涼子在這裏提一下關於春闈和秋闈的時間,我百度了一下,大概就是初春和秋天的時間,在此文中涼子就設定了春闈的時間是三月份,秋闈是**月份,涼子曆史文盲,所以這點上大家就不要考究我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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