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她不過是他受傷途中路經忘川承了他一滴精血的地獄之花,生於他,必將融於他,她成了他的執念,催動了他的凡心,成仙路漫漫寂寥。


    翠娘幽幽的醒來,發現自己半躺在一曳搖晃的小舟中,模糊中四周圍隻是昏暗地泛著光,就像是燭火跳躍的光芒,將她的周身烘托的有些暖意。


    視線終於清晰了些,翠娘伸手撥開額前的發,看著船頭那個搖櫓的人,那是個女子的背影,從她多年經曆的煙花之境判斷,這個女子的身姿十分的曼妙,可惜了黑色的鬥篷蓋住了全身,隻露出一雙纖白的手握著船擼,一下一下的搖著。


    "姑娘?"聲線裏帶著顫抖和不安,翠娘小心的喊了一聲,周圍傳來一陣細微的吵鬧聲,翠娘向著四周圍一看,登時傻了眼。


    僅能容納兩個人的小舟好像隨便一動就要翻了船,搖搖曳曳地望著那無盡的終點慢慢的前進著,她害怕的攀著船沿望著河水處望去,沒等看清楚什麽,隻聽見一聲嬌斥:"小心!"她便眼前一黑翻倒回了船隻裏,整條船一陣震蕩。


    眩暈之餘她隻看到那女子揮動著船槳往剛才她攀望的那個地方狠狠的砸著,耳旁不時飄來淒厲的尖叫和咆哮聲。


    她大著膽子睜眼一看,那攀望之處不斷有長相猙獰,幾乎分不清嘴臉的怪物往上撲著,船槳快恨準地將那些怪物砸到了水中,出奇的是,那怪物落了水中之後居然濺不起半點水花,毫無聲息的沉溺了下去,接著又有怪物撲了上來,伸著被腐蝕了的爪子,翠娘清晰的看到那幾近烏黑的骨間垂墜的腥紅碎肉。


    她想要尖叫,聲音卻卡在了喉嚨裏怎麽都發不出來,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了她,不能呼吸,翠娘慌張的抓著身下的船板,長指刮過木板發出慎人的聲響,合著那似人非鬼的東西發出的怪叫,不斷的吞噬著她的意識。


    “別後退!”最後一擊之後,水麵恢複了平靜,就像是沒有剛才那一場意外,連著沾染在船沿那惡心的粘液也消失不見,翠娘僵在了那裏不敢再後退,戰戰兢兢地抬起頭卻隻看到那殷紅地像鮮血一樣的嘴唇。


    “出了結界,又會招來惡靈。”平靜的聲音傳入耳中,翠娘下意識的往後一看,船尾處那平靜的水麵似有一絲波動,到她停止之時又恢複了平靜。


    她失了心率,臉色蒼白地張望著四周,這才看清楚這舟居然泛在了一條寬大的河流中,她看不清河水的流動,遠遠的隻望見兩岸的火紅,整個世界沉浸在一片茫茫薄霧中,好像黃昏過後深夜未至的天色,暗沉著惹人心慌,隻有船頭那一道燭光,波瀾不驚的搖曳著,灑下一方的光亮。


    “這到底是哪裏?”翠娘再度抬頭看著女子,她已經回到了船頭劃槳,她明明感覺到了船在前進,卻看不到泛舟應有的波浪,這太詭異了。


    “你到底是誰,渙郎呢,你不是他來接我的?”翠娘越說越怕,心裏冒出一個念頭,卻怎麽都想不起來。


    船頭傳來一聲悠長的歎息,“你忘了?”女子的聲音幽幽地傳了過來,“我們正往地獄前進,過了忘川河,過了黃泉路,走上奈何橋喝過孟婆湯,你就可以投胎轉世,忘了最好,忘了,幹淨。”


    “我沒忘!”翠娘一聲尖叫,身上的掛飾隨著她的激動發出清脆的聲音,“渙郎呢,渙郎說要來帶我走的,你把我的渙郎藏哪裏了,你快把他換給我。”翠娘喊著想要起來撲向女子,卻發現自己的身子根本不能動彈,隻能坐著隻能躺著。


    “噓...”船頭的女子忽然轉身,一雙深邃的眸子落入翠娘眼中,那是怎麽樣一張絕世的容顏,翠娘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麽美豔的女子,整個芳樂居裏的姑娘都比不上她,舉手投舉間就算是一個挑眉都充滿了風情,不,她不應該著這一身黑衣,她應該穿一身火紅的衣裳,這一身素黑都遮不住她那張揚的美麗。


    “渙郎是誰?”女子嘴角微翹,露出一抹嘲諷,垂眼看著船尾那女子,早已經花容失色,許久不曾窺探人心,這一看竟消耗了許多力氣,看來這忘川河真是蝕人精魄。


    翠娘微抖著身子拉緊身下的衣服將自己裹的緊緊的,女子幹脆放下了船槳,蹲□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忽然看到她腰間垂著的一個荷包,纖手一勾,一個圓潤散發著幽白純淨光芒的珠子從荷包的飄了出來,“你竟有這種好東西。”翠娘眼睜睜地看著護身珠飄在半空中,這是當年媽媽從廟裏幫她求來的,如今看著它散發著幽白的光越發的覺得詭異。


    “你...你是誰?”翠娘已經麻木了,待到看清楚鬥篷底下的容顏後少了幾分恐懼,“我為什麽會在這裏?”


    “你死了。”女子又重複了一次。


    “這不可能,我明明是吃了假死藥進的棺材,隻要渙郎把我挖出來,三天之後我就會醒過來的,這不可能...我怎麽可能死了!”翠娘喃喃自語著,女子卻有些不耐煩了,“這樣吧,我去幫你尋找死因,你把這珠子贈我,如何?”


    翠娘茫茫然地抬頭看她,眼中早已失了焦點,她喃喃地說著:“若是身死,這些又有何用。”說完便捂著臉嚶嚶地哭了,邊哭邊喊著渙郎。


    不知道多久時間過去,當翠娘再度抬頭的時候,女子正把玩著手中的珠子,翠娘隻憑著微弱的燭光看到她低垂的眉眼,她小心翼翼的開口,“姑娘?”


    良久,女子抬起頭,眼中多了一絲悲憫,將珠子拋到半空,手中結出一個奇怪的符文,翠娘看到半空中浮現渙郎的身影,“渙郎,渙郎是你麽。”


    翠娘聲聲的喊著,那畫麵中的人卻是聽不見,那似乎是晚上,被稱作為渙郎的人偷偷摸摸的走在一條山林小徑裏,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出現了一座墳墓,翠娘覺得這墳墓熟悉,看到女子漠不關心的樣子,隻好耐著性子看下去。


    渙郎向著周圍張望了一下,看到沒人,於是開始刨土,新棺下土,泥土都很鬆動,沒一會就讓他將整個棺木挖了出來,渙郎跳到了坑裏,從身後拿出器具,輕鬆的撬開了棺木,棺木打開的瞬間,翠娘驚呆了,那安靜躺在棺木裏的人,不就是自己!


    “渙郎他來找我了。”翠娘滿含熱淚地看著畫麵,隻見那渙郎翻了一下棺木中的東西,將一些值錢的物件拿了出來,藏在了懷裏,接著,將棺木蓋了起來,從腰間的袋子裏拿出幾根長釘子,牢牢的釘死了棺木,莫了還自己試試能夠掀開,確定了是死釘,這才毫不留情的將土又蓋回了棺木上,做好了土包。


    畫麵又切換到了芳樂居,渙郎摟著她的一個死敵花魁,兩個人你儂我儂著,那花魁地身上還戴著當時她提前拿給渙郎,說脫身後兩個人一起離開以後可以拿來典當用的首飾物件。


    翠娘徹底的驚呆了,她假死為的就是能夠脫離芳樂居永遠和他在一起,他卻讓她真的死在了棺木之中,拿著她的東西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


    隨著珠子失去光芒落了下來,畫麵也隨之消失了,翠娘忽而瘋了似地看著女子,口中不斷地說著:“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女子歎了口氣,指尖一動,船出現在了河岸邊上,不論翠娘怎麽瘋喊,她都抗拒不了那條無形縛住她的繩子,前麵一個鬼差輕鬆地將她拉著走了。


    女子望著她走遠,歎了一口氣,轉身要離開,忽然身前出現一道身影,白衣飄飄地出現在一片紅豔的彼岸花叢中,顯得尤為的格格不入。


    “你這可是犯了大忌,運魂途中私自離開,若是魂入忘川,你該如何。”來著白衣男子,手執一柄玉骨扇,眉宇間透露著擔憂,望著女子。


    “那便讓他弑了我,讓我做這群孩子的護花泥罷。”女子俯□子,輕輕撫摸過彼岸花朵,仿佛是感受到自血脈相承,彼岸花無風搖曳了起來。


    “反正我本來就是一朵彼岸花,百年花開,歸於塵土,何故要像現在,生不能,死不能。”


    白衣男子聽著她說著,卻不知道如何勸慰,隻聽見她幽幽地說著:“我隻不過是承受了他的一滴精血,哦,我聽說他受傷了,白棲,不如將我煉化了,將精血還了他罷。”


    “胡鬧。”白衣男子一甩袖嗬斥道,“以後不許再說什麽胡話了。”


    “白棲,我不欠他們師徒什麽...”女子說完這一句站了起來,腳下輕點又飛到了船上,黑色的袍子隨著她的動作飄了起來,待看清楚了她落在小舟之上,遠遠的飄來一句話,“忘川毒氣甚重,小心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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