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佛夜行不諳,急急而奔。


    她的心很靜,靜的似乎不再跳動,隻留下一縷信念讓她時刻提醒自己,要快,再快!


    她後悔過,擔憂過,傷心過,著急過,也懊惱過,如今全數融合,成了一股不知名的情緒。


    皓月穀中,那名白發老者就這樣仰天看著星空,這個地方安靜又清爽,賞月最是有清韻。手中蒲扇一搖一搖,將蚊子趕走,卻始終還在身邊“嗡嗡”的繞著,大有不吸血不走的意思。


    “哎呀呀,等了這半宿,老夫我可是累了,睡吧睡吧,任他天高地厚,任他風雲變色,這皓月穀的清閑日子總是老夫一生所求。睡吧睡吧,待會兒還要趕路,這把老骨頭要折騰,枉費那幾個小子還記得老夫,這回定要讓他送上一年的酒錢!”


    甘遂就這樣躺在藤椅上,一搖一晃,眼睛緩緩閉上,不過數個呼吸就已經熟睡,連蚊蟲叮咬也毫無感覺。


    這個時候,茅屋裏突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好似有誰醒來起身。


    又有哈欠聲如雷,聲音之大難以令人相信這是人所為。


    “啊嗚嗚嗚——”一聲似狼似虎的吼叫聲突然從茅屋中傳出,帶著警戒。


    “哎呀你這頭畜生,平白擾我作甚!”


    甘遂蒲扇一拍,一道勁風直接吹進茅屋中,隻聞得“啪”的一聲響,頓時裏麵的畜生就“嗚嗚”哀嚎起來。


    “好生睡著,若有人來了,就自己離開,莫要嚇著人家。”甘遂叮囑了一句,又合眼睡下,不過又立即補充了一句:“切莫再擾我困覺,否則罰你去眾獸山泡浴去!”


    “啊嗚!”


    裏麵的畜生頓時委屈的哀嗚一聲,扭動了身子不敢再吵。


    青佛一路尋找皓月穀這個地方,雖然同在秦嶺,卻也相隔百裏千裏,她自小在慕非雪身邊不曾遠走,隻能憑借雲笈給她的訊息尋找。


    正在煩惱之際,突然聽見一個不同尋常的野獸的叫喚,那不是豺狼虎豹的叫聲,聲音裏麵沒有那股凶惡之氣,反而一種警覺。


    青佛略微沉吟,立即改道尋著那聲音的方向找去。


    這是一種毫無依據的感知。


    “但願一切安好。”


    青佛在心中祈禱。


    “那是……”


    穿過一片帶有些微毒瘴的林子,青佛眼前突然開闊,清風朗月,美麗無邊。


    此時的她在一眾山嶺的高處,出了林子就是一個大大的峽穀,峽穀不是很深,可以一眼見底,但是摔下去也必然粉身碎骨,因為太過陡峭,已經成了懸崖。


    “那是……”青佛眼神極好,就算是在夜間也能夠清晰視物,她看見峽穀之中一點光亮,雖然極其微小,卻如清晨一般明亮。


    “這般所在,莫非這就是皓月穀?”


    心中微微欣喜,立即施展了絕世的輕功,自峽穀上方如同雕鷹展翅一般滑翔飛落。


    落地之處距離茅屋並不遠,青佛疾走一盞茶的功夫就已經到來。


    這個地方很是簡單,唯獨一間並不算大的茅屋,茅屋門窗緊閉,卻透出光亮來。


    門前有一棵大樹,樹冠茂盛,展開能有五六丈半徑。


    樹下一把藤椅,一個闔目老人,一把蒲扇。


    青佛微微蹙眉,她心中隱約覺得此人應該就是那甘遂,可是現在他正在酣睡,自己貿然喊醒他,是否有些不禮貌?


    可是一想到慕非雪命在旦夕,青佛還是猶豫了一下,就輕聲喚道:“敢問,是甘遂神醫麽?”


    老人依舊酣睡,甚至呼嚕聲漸起。


    “敢問是甘遂神醫嗎?小女子前來請神醫救人。”青佛放大了一些聲音說道。


    可是甘遂依舊毫無動靜。


    茅屋燈火恍惚,隱隱約約襯托了此地的寂冷。


    青佛擔憂慕非雪,卻又無可奈何,幾次伸手想要搖醒甘遂,卻終究放棄。


    “更深露重,哎……此時距離清早也不過一個時辰了,青佛便等你一個時辰了,雲笈大哥,你可萬萬要支持住。”


    青佛心中歎息一聲,雙手運氣,托起甘遂下榻的藤椅,緩緩帶入茅屋之中。


    茅屋比青佛想象的還要簡單,或者說,這隻是一間屋子,屋中除了一個桌子,桌子上放著一盞油燈與一個手抱大小的檀木箱子,再無他物。


    “這人莫非平時不住在屋裏麽?”青佛疑惑,卻沒有多想,時間奇人何其多,自然不差這一個。


    將甘遂安放好之後,青佛尋了一周也沒有瞧見被褥之類的東西,一想也是,現在雖然三伏天剛過,可還是炙熱無比,便是夜晚涼風習習要舒爽的多。隻是老人容易體弱,青佛還是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蓋在甘遂的身上。


    她輕輕關閉門扉,坐在茅屋門前,將頭埋在手臂之間,眼睛看著幹淨的天空。


    是這樣的安寧,這樣的祥和。


    心中閃過往日的種種,在這個時候她格外想念。


    茅屋中的甘遂悄然睜開眼睛,滿目欣慰的點點頭,又安心閉目睡覺。


    在藤椅的下方一個淡淡的影子,露著雙眼好奇的看著茅屋的門戶,好似能夠看穿門扉,看到那道孤寂的人影。


    ………………………………


    天譴欲要動手,這個叫做蟾酥的女人無時無刻不在使用魅惑之術,言語之間,動作之態,那絲絲魅惑,若是尋常男人必定會三魂不守,是個十足的狐狸精!


    而現在她居然又要天譴與她一夜,這又是何等的放肆?


    眼見天譴將要動手的模樣,蟾酥又是“咯咯”一笑,說道:“好官人,這天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呢,看你模樣,是衝著這涅槃之花來的吧?如今又要帶走花,又要帶走這男人,卻又不肯與我一夜春宵,官人,奴家可是委屈的緊呢!”


    不等天譴言語動作,蟾酥又蹙眉故作哀怨道:“本來呢,若是你應下,你便是我相公了,雖然不曾拜堂成親,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想要什麽,奴家自然是給你,毫無怨言,可是你……哎呀,奴家真是傷心呢,原本以為奴家花容月貌能夠引得官人一閱,沒想到,卻還不如這朵花,這個男人,嚶嚶嚶嚶……”


    這般模樣,蟾酥竟然當真擠出幾滴美人淚來,更是楚楚可憐。


    天譴卻在不廢話,當即一個箭步上前,一拳朝著蟾酥的軟轎轟去。


    蟾酥眼神一冷,暗藏殺機,變化之快令人咋舌。


    “既然官人不願意,奴家也不是平白被人欺負的人,那就隻能做過一場了。你們四個,將他給我活捉了來,蟾酥要讓他拜倒在我的裙下!”


    四個抬轎的昆侖奴原本木訥如同木樁,這個時候突然一動,好似有人給他們灌輸了靈魂。四人雙雙衝將上來,兩人保護軟轎,兩人朝天譴攻去。


    “嘭!”


    一聲巨響,天譴一拳與兩個昆侖奴相互碰撞,當即一連串的爆炸在他們之間升起,一時間飛沙走石,沙塵彌漫。


    天譴心知這四個昆侖奴以力量著稱,便是一頭牛也能夠活生生的撕裂,不敢硬碰,當即施展起“飄渺仙蹤”步伐,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在四個昆侖奴之間穿梭過境,直取軟轎。


    “恩?”


    蟾酥眼神一眯,帶著幾分玩味兒的神思,頓時素手拈蘭花,右手在虛空之中畫了個玄奧的符號,一道紫色的光芒乍現,鬼魅無比。


    天譴一見,頓時封閉五官七竅,他能夠一眼看穿那道紫色光芒之中細微的顆粒,那是懸浮在光芒中的毒蟲,一旦入體,必定無所安生。


    “噫!官人見識不錯呢,不如與我這噬魂蠱鬥上一鬥如何?”蟾酥極有自信,手指一劃,那道紫色光芒頓時化作漫天霧氣,隨著她手指所指,與天譴纏鬥在一起。


    天譴不敢與這毒霧相互接觸,仗著飄渺仙蹤的步伐輕靈多變,幾次躲過了那毒霧的撲襲。


    心知不能與這毒霧過多糾纏,當下身法一動,身體周圍掛起一道勁風,將這些毒霧吹散開去,手上卻是不停,手指翻飛捏著法決。


    那毒霧在蟾酥的驅使下如同鬼魅,繞著天譴急速旋轉,天譴整個人好似處在龍卷風的中心,衣衫獵獵作響,帶來無比的壓迫。


    突然,天譴雙手一揮,一道流火瞬間竄出,將周圍的毒霧燒的一幹二淨。


    危機解除,天譴落地,四個昆侖奴再度圍了上來,將天譴包裹在其中。


    “官人本事不小呢!”蟾酥笑著說道:“不過奴家的本事官人一定要見一見呢,說不定官人會喜歡上奴家喲!”


    一聲嬌笑,蟾酥斜躺在軟轎上,手指撥弄黑林的下體,媚眼如絲,欲望叢生。而她眼神卻緊緊的看著天譴,似乎要將天譴吃掉一般。


    微微抬起光潔如玉的大腿,蟾酥腳腕一轉,腳踝上一條極細的銀鏈係著幾個鈴鐺,一搖晃便是清脆聲響。


    天譴有所預感,好似四周的溫度又下降了幾度,又有一種被暗中盯梢的感覺。


    神思放開,頓時無數發現無數異蟲從草叢暗處或者泥土底下衝出,如同奔向最美的獵物,張牙舞爪。


    吊著尾巴的毒蠍,張牙舞爪的黑背蜈蚣,吐著信子的毒蛇,全都是劇毒之物。最重要的是,這些毒物都是蠱,那一雙雙眼睛失去靈動,如同被控製的傀儡。


    天譴連忙倒退幾步,不敢讓這些毒物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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