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道姑笑道:“道友不知,外子雖已得道千年,無奈前孽太重,為奸人陷害,失了肉身。其時無可奈何,恰好遇著一條老龍化去,乃暫借其軀殼。原本想著日後得道解脫,或可凝練元神,再塑肉身。哪知這妖龍豈是易於?本身元靈已與妖龍相合,難再重化人類。龍身難褪,元神無法出竅。


    未脫龍骸,外子自慚形穢,羞於見人。不過見諸位道友來意甚誠,不好拒人千裏之外,隻略現形跡,以酬雅意。”


    說罷,往身後一扇玉石屏風一指,忽聽龍吟之聲自玉屏風中傳出,仔細一看,原來屏上煙雲浮動,現出一條墨龍影子,鱗爪飛舞,竟是活物,鬥大龍頭,朝兩廂賓客將頭連點,長嘯兩聲,身形輾轉一閃,屏風忽又煙雲滾滾,不見墨龍蹤跡。


    煙雲散去,仍是一羊脂白玉的屏風。


    峨眉諸人暗笑,心想這司徒平無端打探主人家*,令人不喜。


    笑和尚見機挑唆道:“五台弟子是什麽門風?作了惡客,打擾主人家清修,好生不知禮數!”


    東陽忙回護,連道無防。


    石生惱火這笑和尚先前誆騙自己,也借機諷刺道:


    “我五台截教道法向來是有教無類,掌教祖師常言,天地間但凡有七竅者,靈識一開,便可修仙。不似有些所謂玄門正派,妄自尊大,將世間一眾異類視若奴仆驅使。


    尊夫子原本乃是人類,便是這龍身也是天地鱗介之長,根腳自是不凡。我五台鄧祖師駕前龍猛師叔,也是龍身成道的,日後飛升仙闕也是在望。有何愧疚的?


    況且賢伉儷這般的法力,居然在海中開辟如此洞天仙府。令人讚歎,我等俱是望塵莫及呢!”


    兩下裏各自語帶譏諷,各不相讓。


    東陽忙道:“外子乃是用腹中丹氣將海水逐漸辟開。使其中空,將海波隔斷。雖是域外桃園。閉門清修,可惜至今不能修成正果。


    除非用此處盤犖寶庫中所藏三元固魄丹給外子服下,方可脫胎換骨,脫去舊有形骸,至少成一散仙,法力神通也必增高不少。


    我夫妻從北海遷居此地已九百年,空守著前輩金仙的洞府,無緣得進。若再無三元固魄丹為外子化去軀殼。龍身劫數一至,外子元神也是不保,身死道消怕是難免呢!


    先前得義母盧仙婆飛書傳示,等峨眉、五台兩派弟子悉數齊至,她便與居羅島心如神尼來此,主持取寶之事。如蒙諸位鼎力相助,賜予幾粒仙丹,便已感恩不盡。”


    司徒平道:“盧老前輩乃師門長老,賢伉儷既與之交厚,彼此便情若同門。我幾人決無推辭。”


    笑和尚冷笑道:“這話倒是無理了,襄助主人家脫劫,也是我修道人的本分。可也沒有拿了別人之物,亂作人情的道理!


    我峨眉掌教真人與幾位佛門神僧早就算出,寶庫主人盤犖,乃是貧僧三千年前的摯友,當年助其避居海眼深處,躲過了災劫,早就留下囑咐,將所藏一眾寶物、丹藥悉數贈我。


    別的不論,隻看在二位道友多年看守故人舊居的份上。也該得一份仙丹,隻不過這份人情卻不是算在他五台派的頭上!”


    見眾人正要為寶庫正主之事吵鬧不休。司徒平忙勸道:“峨眉諸位道友,既然說好等二位老前輩前來主持公道。便先等候就是,徒費唇舌,又有何益?反失了修道人的風度氣量!”


    峨眉這裏還想再反唇相譏,忽聽一聲佛號,滿殿金光一閃,殿中現出二人,正是大荒南星原盧嫗與居羅島神尼心如。


    東陽並五台、峨眉兩派弟子,忙近前見禮問安,請二老上座,其餘諸人均垂手而立。


    心如神尼先對司徒平道:“難得你五台弟子還識得些大體,若非需借重這上古仙丹化形煉體,為了區區俗物,鬧得雞飛狗跳,貧尼索性一古腦將其悉數毀去,叫你們全失望而回!”


    峨眉弟子不敢強辨,隻眇姑跪下回話,勸心如勿要作惱,還請看在長眉祖師份上,幫峨眉取用寶物。


    心如冷哼道:“爾等休用長眉舊友來唬我,隻是這段舊日情分不得不了卻。不過叫貧尼越俎代庖,為爾等去取仙丹、法寶是萬萬不能的。


    我當日隻是答應,若是五台派依仗前輩之力,欺壓你等,貧尼才出手攔阻。說到底,還是你兩家後輩弟子,自去憑借本領、機緣奪寶,看各自的造化吧!”


    盧嫗也道:“我雖有心助五台弟子,不過看在老友麵上,不好直接出手。不過你等寬心,既然掌教真人也有此意,必是已經前知算定,此行無可憂慮!我隻防著有人不顧規矩,以大欺小呢!”


    殿中諸人知道這二位俱是當世高人,脾氣又都古怪,向來說一不二,有此退讓之舉已是難得。若真是互不相讓,動起手來,勝負暫且不論,這引發的災劫也是無可想象的。


    峨眉五人自度,對上五台派幾個幼童,大有勝算,隻要盧嫗不出手,製敵奪寶,幾無懸念了。當即諸葛警我、眇姑、笑和尚等一齊稱諾應下。


    司徒平雖底氣不足,可是有自家祖師仙示在前,也無可奈何,隻得硬著頭皮道:


    “五台弟子皆聽二位前輩作主。”


    盧嫗乃頷首道:“此洞中寶庫,乃是上古仙人盤犖所居洞府,閉關以前,將生平幾件降魔至寶和各種丹藥、靈符藏在三四兩層庫門之後。


    兩家後輩子弟各憑道行、法寶,穿過海底,繞行到庫門之後,再見機行事,收取寶物,隻是兩家非是比劍鬥法,故不得互相為難,刀劍相向。


    此處地麵已離地肺不遠,穿行而下須防毒火煞氣,莫要等閑視之!”


    司徒平一聽。望著石生,心中不由暗喜,他新近得了枯竹老仙賜予的六陽辟魔鎧。正好防身,石生的離垢鍾、兩界牌也是至寶。且正好合用,便是合二人之力也可取寶。


    再看峨眉五人,聽了盧嫗之言,也掩蓋不住心中歡喜,看來也是各得了師門所賜重寶,心中已有成算。


    東陽乃領著眾人出得殿外,和眾人緩步前行。又經過了好些奇景,忽聽遠遠龍吟之聲傳來。前麵現出一個水潭,波平如鏡。


    東陽乃介紹道:“泉眼寶庫,便是在鏡天湖下,頭層寶庫昔年已被我夫妻啟開,內裏隻一座神碑,諸位到了洞內,次第打開石門,便可取出丹藥、法寶。”


    司徒平還待與主人再行打探消息,峨眉笑和尚當先縱起遁光,朝湖底急飛。諸葛警我、眇姑等人隻得一並下落,搶先而去。


    東陽皺眉道:“峨眉道友如何這般火急火燎?也罷,看來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罷了。諸位道友若是下到湖底。見了頭層寶庫大門,務必留意碑文,按著碑文所說行事,或可免去不少波折。


    先前義母還命我轉告,寶庫具有仙人禁製,若是強攻,非是上策,隻將內裏法牌取下,按著碑文所載。如法施為,二層門戶自然開放。後麵到了三層。再行查看有無仙示,總之須將那封閉洞門的兩麵法牌取下來。便有開閉之法。”


    五台諸人忙行禮謝過,辭別東陽,各架起遁光,飛到湖底。


    剛一落地,便見前方不遠,現出一座大洞,兩扇高約五丈的大門,業已殘缺不全。還未入內,便有道道津光,自內而外暴雨一般射來。


    原來峨眉五人入內一見,除了當中矗立著一座石碑,頭層寶庫別無他物,乃直接用師門遁法,鑿穿地麵,想進入二層。不想觸發禁製,石碑之後黑色津光齊射,洞頂又是一蓬紫色光針,當頭壓下,兩壁還有火光烈焰攢射過來。


    若非事前各用法寶護身,應變又快,差一點便要受傷。


    笑和尚等見司徒平已到門口,乃招呼一聲道:“快去二層寶庫,莫叫五台派小賊搶先!”


    當即遁身而下,其餘四人也一齊施法,遁入地中。


    司徒平等得了東陽指點,先凝神往那石碑看去,上有朱文古篆,細一辨認,方明白碑上大意,不禁驚喜交集,出於意外。


    原來盤犖元神隱藏在三層寶庫之中,神碑可與之相通消息,幻化出的碑文,不但載明寶庫藏珍取用之法,還隱示天機,指點五人穿行庫門之法。剛一看完,碑上文字一閃即沒。


    五台諸人大喜,朝石碑拜了幾拜。這才照預計行事。


    司徒平當先,以六陽辟魔鎧前頭開道,尉遲元放出護身劍光,與雷起龍一並仗著太乙五煙羅緊隨其後,石生依舊祭出離垢鍾,手持青蜃瓶在後壓陣,唯獨留下秦紫玲在洞門處把守。


    一到地中,覺出禁法厲害,入地才不過丈許,人便陷入烈火之中好似一座極大洪爐,更雜有無數火彈,打到身外,紛紛炸開。若無至寶護身,非死即傷。


    即便如此,毒火肆虐,四人都覺得喘息吃力難捱。


    石生忙將青蜃瓶往前一指,焰火煞氣被瓶口一吸,略微緩了緩氣息,四人急忙通過,便到了二層寶庫地底。


    忙往上升,透出地麵。


    洞中形製與頭層相仿,隻是沒有石碑,當中洞頂離地十丈,淩空懸著一麵長約六寸的人形雙耳鐵牌。本身黝黑,略現微光。


    峨眉五人雖然先到,不知其是至寶奇珍,熟視無睹。反聚集在鐵牌下方,石洞中心。那裏立著一座烏金寶塔,雖然高隻有丈許,寶光內蘊,端的不凡。


    笑和尚等人正要施法破開收取塔中寶物,司徒平忙大喝道:“不可貪心,妄動者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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