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自然就是司空摘星。


    蘇明河饒有興致地盯著他看了片刻,問道:“你看起來高高大大的,還能從那個窗戶輕輕鬆鬆鑽進來,是練過縮骨功嗎?”


    司空摘星哈哈一笑,點點頭道:“當然。”


    蘇明河這下來了興致,偷王之王會縮骨功是理所當然的事,但這可是他第一次見到縮骨功。葉孤城的劍法雖然也很震撼人心,但縮骨功這樣的功夫卻更神秘得足以引起人的好奇心。他索性坐到了司空摘星身邊,笑著伸出一隻手握成了拳頭,再問他:“一個拳頭,也是可以縮小的嗎?”


    司空摘星搖了搖頭,道:“這是不可以的。”


    說完,他便深深吸了口氣。身體籠罩在寬大的布袍下麵,看不出有什麽變化。蘇明河正看得一臉納悶,司空摘星衝他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肚子。


    蘇明河伸手拂過,直接摸了個空。司空摘星得意地哈哈一笑,道:“在這裏。”他伸手握住蘇明河的的手,往後麵一按,然後便更加得意地看著蘇明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蘇明河目測了一下自己的手碰到的地方和車廂壁之間的距離……神啊!道這個偷王之王腹腔裏是什麽都沒有的嗎?!


    他吃驚不已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又問道:“全身都能這樣?”


    司空摘星搖了搖頭,指指自己的腦袋,道:“這裏就不行。”他又笑了笑,說道:“所謂縮骨功,其實更多的指的是身體的柔韌性,而不是真的能將身體縮到多麽小。”


    蘇明河點了點頭,這才想起來問:“你到這裏來是專門等我們的?”


    司空摘星嘻嘻一笑,道:“當然不是,隻是剛好見到你們,便在車頂搭個順風車。”他又對蘇明河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然後就忍不住和你打個招呼了。”


    “我不知道司空兄原來有餐風飲露的愛好。”蘇明河有些惱羞成怒,司空摘星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是眨眼睛的模樣,卻好像他什麽都知道一般,包括知道他剛才……想著想著,蘇明河的目光忍不住朝葉孤城溜了過去。


    司空摘星似乎到這時才看見,一直默不作聲坐在那裏的被他當作透明人的,馬車的真正主人。


    司空摘星本也算是武林中頂尖的人物了,但那是指他的神偷之技,而不是指武功。司空摘星的武功雖然也不錯,但那絕對不是在葉孤城這樣等一等的高手麵前。他躺在他們馬車上,蘇明河也許發現不了,葉孤城的手下也許也發現不了,但他知道自己絕對瞞不過葉孤城。而葉孤城並沒有揭穿他,那有可能隻是因為他根本不在乎。


    因為就連司空摘星都想象不出,自己能對葉孤城造成什麽威脅。


    馬車很寬敞,葉孤城坐的地方也同樣寬敞,所以蘇明河才能橫躺著睡得那麽舒服。現在葉孤城就輕輕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對蘇明河說道:“過來。”


    蘇明河當然不會真的過去。他倒不是害羞,隻是有些事情連當事人都還沒有確定的時候,當著一個外人的麵表現得太過曖昧,並不好。更何況,司空摘星還是個行蹤遍江湖的人。他的朋友,也都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蘇明河清楚自己和他們之間的距離,在他能達到他們的高度之前,他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就算是為了他那點自尊吧。


    所以蘇明河隻是衝葉孤城笑了笑,就繼續問司空摘星:“我們現在要去山西,你呢?”


    去山西,當然是去找那個天下最有名的珠寶商人閻鐵柵。司空摘星是陸小鳳的朋友,也許也會知道陸小鳳他們已經去了山西。也許他也準備去山西,去助陸小鳳一臂之力。


    果然,司空摘星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隻是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便放鬆自己舒舒服服地靠在了車壁上,笑道:“果然還是在車廂裏比較舒服。”


    蘇明河笑了笑,伸手在對麵他先前坐的凳子底下一按一掏,司空摘星便看見他變戲法一般掏出了一小瓶酒,一碟牛肉,甚至還有一大盤四川的辣子雞。


    “在車廂裏,不僅坐得比較舒服,而且還有這些。”蘇明河笑道。


    司空摘星微微眯了眼,上上下下打量蘇明河片刻,突然哈哈大笑道:“不僅有酒有肉,而且還有朋友。”


    酒,自然是好酒。朋友,自然也是好朋友。


    雖然自從上次和陸小鳳喝過那次酒之後,蘇明河知道自己酒量不行,不敢再多飲。可難得遇見一個又有趣又讓他喜歡的人,他還是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葉孤城似乎完全不在乎他們在做什麽,也沒有要加入他倆的意思。蘇明河自然也不會去拉著葉孤城同他們喝酒,司空摘星雖然並不畏懼葉孤城,但卻也沒有要和套近乎的意思。雖然他正坐在別人的馬車上,喝著別人的酒。


    坐了三個人的馬車中,便出現這樣一副場景。葉孤城靠著車廂閉目養神,蘇明河和司空摘星談笑風生,酒到杯幹。到最後,司空摘星豪情萬丈,拾起一支筷子,敲著酒杯便開始唱歌。


    他的歌聲並不好聽,蘇明河在一旁聽得哈哈大笑,已經有了些醉意地扶著司空摘星的肩膀,正想要跟著他一起唱下去,唱得興高采烈的司空摘星卻突然像被人卡住了脖子一般,長大了嘴卻再發不出半點聲音。


    蘇明河忍不住笑出聲來,能讓司空摘星突然失聲的,當然隻有葉孤城。他扭頭看向葉孤城,笑道:“你也覺得唱得很難聽。”


    葉孤城搖了搖頭。


    蘇明河扶了扶有些昏沉的腦袋,問道:“那你為什麽不讓他繼續唱了?”


    司空摘星就算沒被葉孤城製住,也已經喝醉了,空了的酒瓶在車廂地上滾來滾去,碰撞出叮叮當當的清脆的聲音。他就在這樣的聲音中,往後麵一倒,倚在了蘇明河的肩上,呼呼大睡。


    葉孤城還沒有回答蘇明河的問題,見此情形眼神一黯。清醒著的蘇明河都看不清葉孤城的動作,更何況是醉了的。等他能夠看清時,司空摘星已經被扔在了對麵的凳子上。


    “真醉了?”蘇明河微笑,想不到居然還有比他酒量更差的人。他隨手在自己坐的凳子底下一按,又打開一個小抽屜,掏出一件披風扔在了司空摘星的身上。然後他這才靠上了車壁,閉上眼睛問道:“司空摘星是什麽時候跟上我們的?”


    “午飯後。”


    蘇明河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問道:“你一直都知道?”


    葉孤城點了點頭。


    雖然大概能猜到答案是什麽,可蘇明河還是忍不住笑著問道:“那你為何讓他跟著?”


    葉孤城卻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是看了他一眼,道:“你似乎很喜歡司空摘星。”


    蘇明河點了點頭,笑道:“聽說偷王之王神偷之技並世無雙,但他卻隻偷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實在是性情中人。何況,我相信能和陸小鳳交好的人,都是很有趣的人。”


    葉孤城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片刻,道:“你和陸小鳳很熟?”


    蘇明河哈哈大笑,他當然很熟悉陸小鳳,他可是把古大師一套陸小鳳的小說翻來覆去看了不下五次。不僅熟悉陸小鳳,還對葉孤城也很熟悉。隻是這些話卻沒法和葉孤城說,所以他隻能又看向司空摘星,顧左右而言他:“你說,司空摘星跟上我們,真的隻是為了搭順風車嗎?”


    這一次葉孤城卻搖了搖頭,道:“你若想知道,我可以讓人去查。”


    蘇明河搓了搓手,猶豫片刻,道:“算了。”他知道司空摘星不想說出自己的來意,多半是和他們有關。但是他也相信,有著看起來一雙天真而又狡猾眼睛的司空摘星,是不會有什麽壞心腸的。


    葉孤城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盯著他又看了片刻,突然一笑。


    最近蘇明河對葉孤城的笑容已經不像開始那樣完全沒有抵抗能力了,果然什麽東西,都是用得越多越容易產生抗體。但是盯著今天這個似乎比較莫名其妙的笑容,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問道:“你笑什麽?”


    葉孤城道:“司空摘星的酒量也許不會太好,但不會比你還差。”他的目光轉到了司空摘星身上,繼續說道:“他隻是,非常聰明。”


    為什麽非常聰明,蘇明河沒有問出口。馬車已經停了下來,蘇明河跟在葉孤城身後下了馬車。他忍不住有些擔心地回頭看看似乎仍然橫在凳子上的司空摘星,問道:“我們就讓他在這裏?”


    葉孤城點了點頭,道:“他若是不想繼續睡了,自然會自己去找房間休息。”他伸手攬住了蘇明河的腰,讓走路都有些不穩的蘇明河靠在了自己身上,道:“你對他,太過關心了。”


    他這句話說得太過婉轉,早已被酒精攻陷的蘇明河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他隻是又回頭看了司空摘星一眼,突然說道:“也許之前他真的隻是剛好碰到我們,但是現在他若也去山西,我想我知道他要去做什麽了。”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有些得意地說道:“他是去偷一個人,金鵬王朝的丹鳳公主……”


    公主兩個字剛剛出口,原本還躺在馬車中的司空摘星突然跳了起來。他雖然還是不能說話,但是他的笑容卻無比燦爛。接著他便對蘇明河豎起了大拇指,然後一個倒翻上了馬車車頂。


    葉孤城的右手剛要提起,蘇明河卻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道:“讓他走吧。”他又笑了笑,目光落在司空摘星消失的遠處,緩緩說道:“他確實是陸小鳳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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