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鉉喝了口茶問道:“有高層的官員嗎?比如太守、郡丞之類。”


    “兩郡太守暫時沒有證據,他們很謹慎,但長平郡郡丞梁懿禮卻明顯效忠於長安,所有的長平郡牒文,他依舊是向長安匯報,並沒有向中都匯報。”


    張鉉眼中閃過一絲怒色,隨即冷冷問道:“這個梁懿禮是什麽背景?”


    “微臣調查過,他是京兆人,家世平平,大業二年考中進士第五名,隨即娶了長安巨富趙宏之女為妻,這個趙宏應該是關隴貴族趙氏族人。”


    “應該是?”


    “微臣不能肯定,趙宏平時和趙家往來密切,但有可能是攀附親戚,但去年趙氏族祭,趙宏也參加了,所以微臣有九成的把握認為趙宏也是趙氏族人。”


    張鉉冷哼一聲,“不管這個趙宏是不是趙氏族人,但梁懿禮效忠於長安,我們就不能容忍,立刻革職拿辦,如果證據確鑿,可以通敵罪處斬。”


    “殿下,微臣建議讓禦史台處理此事。”


    張鉉點點頭,房玄齡掌管情報係統,雖然也有除奸殺敵的職能,但梁懿禮畢竟是五品郡丞,讓禦史台調查懲處更合適一點,同時也能震懾宵小。


    張鉉隨即寫了一份敕令,加蓋印章,叫來一名從事,對他道:“去一趟禦史台,把敕令交給虞大夫,告訴他,我希望今天就立案。”


    從事行一禮,接過敕令匆匆去了,這時,房玄齡又道:“還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向殿下匯報。”


    “什麽事?”


    “微臣今天中午收到一份緊急情報,是關於竇建德。”


    張鉉一怔,“他怎麽了?”


    房玄齡取出一份情報呈給張鉉,“這是監視士兵用飛鴿傳書送來的情報,是有人去拜訪他,鼓動他再度起兵。”


    張鉉看了一遍情報,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房玄齡低聲道:“此人不會是劉黑闥吧?”


    張鉉點點頭,“正是此人!”


    劉黑闥是張鉉眼中的一個巨大隱患,竇建德投降時,張鉉便四處搜捕這個劉黑闥,卻得知他已事先帶領士兵離去,去向不明,張鉉一直在擔心此人,派士兵監視竇建德也多少和劉黑闥有關,這個劉黑闥果然回來了。


    張鉉負手走了幾步,當即令道:“給監視竇建德的士兵下令,如果這個劉黑闥再來,無論死活,不準讓他逃走。”


    房玄齡苦笑一聲,“可能有點晚了!”


    “為什麽?”


    “殿下將情報翻過來就知道了。”


    張鉉將情報翻了過來,背麵寫了一行小字,看得出是倉促所寫,竇建德要進中都,士兵們將護衛他前來,張鉉半晌沒有說話,這樣一來就打草驚蛇了。


    房玄齡又道:“殿下,微臣覺得竇建德不會再造反,他有了兒子,這個兒子寄托了他所有的希望,從他主動要求進中都,便可看出他要和劉黑闥撇清關係了。”


    “他其實是怕我殺他!”


    張鉉冷冷道:“如果他有半點動搖,我絕不會讓他卷土重來,必定會殺他除掉後患,此人倒很聰明,知道逃到中都來避禍。”


    張鉉又想了想,對房玄齡道:“這個劉黑闥很可能會尋求唐朝支持,命令長安的情報點,給我收集有關河北亂匪造反的一切情報,這裏麵必然有劉黑闥的情報。”


    “殿下認為劉黑闥會在河北造反嗎?”


    “一定會!”


    張鉉又找來一名親兵,令他道:“速去找斥候軍沈將軍來見我!”


    “殿下覺得問題很嚴重?”


    張鉉點了點頭,“問題不是一般的嚴重,河北是我們的根基,關係到朝廷穩定,如果河北生亂,那我們所有的計劃都要打亂了。”


    “殿下不妨和竇建德好好談一談,或許他知道劉黑闥的情況,另外,我建議殿下立刻派兵保護竇建德,防止他被劉黑闥所害,挑起竇建德舊部的仇恨。”


    房玄齡的這個提醒非常及時,張鉉心中也生出了一絲擔心。


    就在這時,沈光匆匆趕來,躬身行禮道:“參見大帥!”


    他又向房玄齡行一禮,“參見軍師!”


    “沈將軍,有件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張鉉說道。


    “請大帥吩咐!”


    張鉉便將劉黑闥之事詳細告訴了他,隨即走到牆邊地圖前,用木杆指著河北各郡道:“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不知道劉黑闥會在河北哪裏起兵,我想應該在某處有了根基,你可派五百支斥候隊,每隊五人,分赴河北各地去調查,尋找劉黑闥藏身之處,回頭我會和竇建德談一談,有進一步的情報我再通知你。”


    “卑職遵令!”


    張鉉又道:“另外還有一件事,竇建德已經在前來中都的路上,很可能劉黑闥的人會來追殺他,你可派三百名斥候騎兵前去保護,立刻就出發,還有,盡量給我抓幾個活口,或許他們知道劉黑闥躲在哪裏?”


    “卑職馬上就派兵。”


    沈光躬身行一禮,轉身便快步而去。


    ........


    由於北方河流已經結冰,航行中斷,北方交通隻能靠車馬通行,漳南縣位於清河郡最北麵,從漳南縣前往中都大約需要走六天,千餘裏路程,竇建德也知道劉黑闥為人果斷、殘忍,一旦自己拒絕他的要求,他絕不會放過自己,所以竇建德吩咐馬車晝夜兼程,沿著永濟渠北岸的官道向中都疾奔,五十名騎兵緊緊跟隨,保護著竇建德一家的安全。


    這天中午,馬車到了武陽郡的館陶縣,昨晚他們錯過了宿頭,隨身攜帶的幹糧都已吃完,急於找一個地方休息補充幹糧。


    武錚記得附近有一家茶棚,他搭著手簾四下尋找,忽然指著前方道:“竇公,茶棚就在前麵,我們在那裏休息片刻吧!”


    竇建德又饑又渴,馬匹也累壞了,確實需要找一個地方休息半個時辰,他便點頭道:“可以!”


    馬車又繼續前行,大約走了兩裏,前麵果然有一家茶棚,由於快到新年的緣故,茶棚內空空蕩蕩,沒有一個客人,幾名夥計懶精無神地趴在桌上打盹,竇建德隊伍的到來,一下子使茶棚熱鬧起來,五十名隋軍騎兵紛紛去水井打水喂馬。


    掌櫃跑上前點頭哈腰道:“各位是來吃午飯吧!”


    竇建德扔給掌櫃一錠黃金,“你們店裏所有的食材我們都包了,有多少吃的全部搬出來。”


    掌櫃見黃金足有五兩,歡喜得臉都快炸開了,連聲催促夥計道:“快把所有吃的都搬出來!”


    一路上,竇建德出手闊綽,和士兵們相處得十分融洽,大家也沾了他的光,吃得好睡得好,大家心情都不錯,坐在桌前吃吃喝喝,又說又笑,竇建德一家則坐在另一邊,孩子在熟睡中,妻子李氏心中憂鬱,沒有食欲,隻喝了一點米湯,竇建德用大餅卷裹著羊肉,又倒了一碗酒,大口吃喝。


    但竇建德畢竟不是一般人,他雖然也和士兵一樣大吃大喝,但同時他又十分警惕,不斷注視著遠處官道,他心裏清楚,再走百餘裏他們就進入魏郡,那邊靠近中都,防禦更加嚴密,如果劉黑闥要對自己動手,那他隻有這百裏的機會了。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出現了十幾個小黑點,竇建德一下子站起身,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遠處的十幾個黑點,士兵們也發現了異常,也紛紛跟著起身。


    又過了片刻,遠處的黑點漸漸變得密集起來,竇建德立刻大喊道:“有情況,大家快回戰馬!”


    士兵們紛紛向自己戰馬奔去,李氏嚇得聲音顫抖著問道:“老爺是什麽?”


    竇建德咬牙切齒道:“是我的好兄弟來殺我了!”


    他抱過兒子,扶著妻子向馬車跑去,上了馬車便喊道:“快去!”


    車夫揮動長鞭,馬車向前疾奔而去,武錚厲聲大喊:“準備戰鬥!”


    五十名騎兵紛紛舉起戰槊和盾牌,在官道上列隊成兩排,茶棚內的夥計和掌櫃嚇得撒腿向結冰的河麵奔去。


    這時,追兵已經殺到了三百步外,蹄聲如雷,塵土飛揚,足有五六百人之多,為首一員黑臉大將,正是劉黑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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