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軍大營內,房玄齡快步走到了中軍大帳前,幾名站在帳前的士兵連忙閃到一旁。


    “大帥在嗎?”房玄齡問道。


    “大帥在帳內,軍師請進。”


    中軍大帳相當於軍事指揮中心,既不是張鉉的寢帳,也不是張鉉處理公務的營帳,但大多數時候,主帥張鉉都呆在中軍大帳內。


    房玄齡走進大帳,隻見兩名從事正在沙盤上標注最新的情報,而張鉉則坐在帥案前沉思不語。


    房玄齡笑道:“大帥還在想昨天那封信嗎?”


    張鉉在昨天收到了長安轉來的一封信,是唐朝匠作監令於筠的親筆信,於筠也是關隴於氏家族的家主,他在信中委婉地表達了他願意效忠於北隋。


    實際上,於筠並不是第一個表示願意和北隋合作的關隴貴族,早在幾個月前,獨孤順便通過宋金剛向北隋軍隊提供了五千桶上好的高奴油,延安郡的高奴油井皆被獨孤家族控製,不準其他人染指,由於獨孤順資助宋金剛大量錢糧,投桃報李,宋金剛也就沒有動獨孤家族在延安郡的產業,包括一百多口自溢油井。


    於筠的表態張鉉並不奇怪,這些關隴貴族為了保住家族的財富和未來,不可能把前途命運都壓在唐朝一家之上,尤其在唐朝日漸被北隋壓製之時。


    張鉉笑了笑,“隻是胡思亂想,軍師有事嗎?”


    房玄齡回頭對兩名從事使個眼色,兩名從事便退了下去,張鉉有點奇怪,便問道:“出什麽事了?”


    “剛剛接到長安的消息,獨孤順在街頭被刺殺了,一箭射穿頭顱。”


    張鉉一怔,“是何人所為?”


    “殿下應該知道。”


    張鉉立刻反應過來,“難道是秦王府的玄武火鳳?”


    長安情報署早就知道李世民籌建了新的玄武火鳳,甚至其中一名刺客便是長安情報署的成員,被玄武火鳳招募進去,便使得長安情報署可以隨時知道玄武火鳳的情況。


    “你能確定是玄武火鳳所為?”


    “當然!”


    房玄齡冷笑道:“就是我們在玄武火鳳的探子出手射殺了獨孤順。”


    “那李淵是什麽表現?”


    “還能怎麽樣,李淵聲嘶力竭要嚴懲凶手,還下旨三堂會審此案,不可謂不重視,可笑刑部最後卻把責任推給了宋金剛,說是宋金剛派人刺殺,而李淵也默認了這個結論。”


    張鉉負手走了幾步,又問道:“那李淵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他為什麽要鏟除獨孤順?”


    房玄齡把長安送來的情報遞給張鉉,“上麵沒有說,但我也能猜到一二。”


    “軍師不妨說說看。”


    “天下帝王心思無非是‘權利’二字,李淵也不例外,我知道長安朝廷的財力日漸枯竭,入不敷出,這種情況下,李淵不打關隴貴族的主意是不可能的,尤其獨孤家族號稱天下第一豪富,手中握有的財富難以計數,拿獨孤家族開刀就不奇怪了,這是其一。”


    房玄齡笑了笑又繼續道:“其二便是獨孤順暗中資助宋金剛讓李淵感到了背叛,其實資助宋金剛本身問題不大,李淵最多是惱怒而已,但真正讓李淵害怕的是這種背叛苗頭,他擔心獨孤順再繼續和我們暗通款曲,殺了獨孤順既可以製止這種苗頭滋生,同時也能給其他關隴貴族敲警鍾,李淵思慮深淵,絕非一時衝動所為。”


    “那軍師覺得有用嗎?”


    “牟利或許有用,關隴貴族應該會乖乖地繳納錢糧,但真要讓關隴貴族從此沒有異心,我覺得這是緣木求魚,李淵把方向弄錯了。”


    張鉉點點頭,“軍師說得不錯,隻要軍政強大,何愁關隴貴族不歸心,以殺止殺隻怕關隴貴族會更加離心。”


    “微臣建議殿下不妨靜觀其變,與其去拉攏不如讓他們自己來投,那樣會更好處理。”


    張鉉微微一笑,“軍師是讓我高坐釣魚台麽?”


    “正是此意,當當薑太公,說不定還能釣到大魚,比如於筠之流。”


    兩人一起大笑起來。


    就在這時,帳外有軍士稟報:“啟稟大帥,斥候發現重要情況。”


    張鉉一怔,問道:“斥候在哪裏?”


    “就在帳外等候。”


    “帶他進來!”


    片刻,幾名士兵將斥候旅帥李文耀帶了進來,李文耀單膝跪下行禮,“斥候旅帥李文耀參見大帥!”


    “你們發現了什麽重要情況?”


    “啟稟殿下,我們在程侯山抓到了三名突厥探子,從他們身上搜到了幾幅地圖,殿下一看便知。”


    說完,李文耀將幾卷羊皮呈上,張鉉接過羊皮打開細看,這時,旁邊房玄齡問道:“你們怎麽會在程侯山巡哨?”


    “啟稟軍師,我們原本是在程侯山西麵探查情況,幾天前接到東麵斥候弟兄的消息,說程侯山一帶發現突厥騎兵,我們便趕了過來,結果在西麵官道攔截住了三名突厥巡哨,他們招供說自己奉命去忻口查探地形。”


    這時,張鉉快步走到沙盤前,對著手中羊皮卷細看,房玄齡見張鉉神情有異,便讓李文耀在帳外等候,他慢慢走到沙盤前問道:“殿下發現了什麽?”


    “軍師看看羊皮卷便知。”


    房玄齡結果羊皮卷,隻見上麵畫著一副畫,一座峽穀,下麵是河水奔流,在峽穀上有一座土壩,旁邊還有數據,房玄齡眉頭不由一皺,“突厥人想在滹沱水築壩?”


    “軍師再仔細看看圖畫的方位。”


    房玄齡又仔細看了看,頓時醒悟,“這是在峽穀北麵畫的圖!”


    張鉉點點頭,“問題就在這裏,滹沱水勢太急,騎兵根本過不去,那麽突厥探子是怎麽去北麵的?”


    “殿下覺得呢?”


    張鉉用木杆指了指忻口旁的大山,“我覺得他們是從山上翻過去的。”


    “可戰馬怎麽過去?”


    “戰馬沒有過去,一人在南麵山下看馬,另外兩人翻過大山去了北麵,在峽穀北麵繪製了這幅圖,上麵還有丈量,河水寬二十丈,深及一人,築壩二十五丈,附近泥石豐富,軍師明白他們的意思嗎?”


    房玄齡點點頭,“在北麵築壩,斷流滹沱水,然後數萬騎兵便可以從峽穀北入雁門郡了,這是個好計策。”


    張鉉用拳頭輕輕捶了兩下木架道:“如果突厥騎兵真要北上,一場大戰就難以避免了。”


    房玄齡笑道:“那麽就按照原計劃行事吧!”


    這時,帳外有士兵稟報,“大帥,裴將軍來了。”


    “讓他進來!”


    裴行儼快步走進大帳,行一禮稟報道:“大帥,汾水有異!”


    “有什麽異常?”


    “汾水全部變紅,彌漫著血腥之氣。”


    張鉉和房玄齡對望一眼,張鉉立刻道:“先看看去!”


    不多時,張鉉在數百騎兵的護衛下騎馬趕到了汾水,剛到河邊,一股刺鼻的血腥之氣便撲麵而來,隻見汾水兩邊已經有數千隋軍士兵,十幾艘小船在河水中打撈著什麽。


    一名正在河邊指揮士兵打撈的郎將見主帥到來,連忙上前施禮,“參見大帥!”


    張鉉指了指小船問道:“在撈什麽?”


    “啟稟大帥,撈上來不少死羊。”


    士兵們將幾堆撈上岸的羊屍抬了過來,足足有上百之多,郎將又道:“河水裏都是羊血和牛血,隻有大規模屠殺牛羊才會造成這種情況。”


    張鉉和房玄齡對望一眼,看來情報無誤,突厥軍是準備從忻口北撤了,大規模屠羊就是突厥人下定了決心。


    張鉉又在河邊觀察片刻,這才返回了大營,他進了營門便令道:“令所有虎牙以上的大將立刻到中軍大帳集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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