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個月後,正逢金秋,霜染紅葉,天氣漸涼時,丁魁瞅著她折疊得整整齊齊、雙手奉上的藏青衣衫,古銅剛毅的臉龐有絲納悶。


    「是啊!」捧了許久不見他接過,慕沁愔幹脆振衣攤開,自行要幫他套上。


    「穿看看合不合身。」這是她利用閑暇時間目測他的身形裁製的。


    「我、我自己來。」警覺到這種服侍宛若夫妻般親密,丁魁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奇異感受,不自在地悄悄退開一步,連忙伸手接過衣衫自行套上。


    沒意識到他的有禮避諱,慕沁愔微笑著徑自沉浸在自己「神準目測」功力的喜悅中。「太好了,很合身呢!」


    垂眸瞅凝極端合身的新衣服,猛然憶起身上這塊布料不就是上個月她在趕集上,問他喜歡什麽顏色而挑選的嗎?


    還記得當時他一時也不知自己究竟喜歡些什麽顏色,隨手就指了塊藏青素色布料……原來她當時詢問時,就早已打算要為他裁製新衣了。


    從未有人親手為他縫製新衣,丁魁隱隱覺得心下有絲奇異暖流滑過,古銅臉龐竟然微微發熱,隻是黝黑的膚色讓人瞧不出來。


    「多謝。」向來沉默寡言,除了這兩個字,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哪裏。」相處多時,知他木訥性情,慕沁愔輕柔一笑。為他縫製衣衫比起這些日子他有禮、溫厚的照應,真的不算什麽!真要說謝,也該是她說才是。


    輕輕頷首示意,丁魁沉沉瞅了眼她早在初秋時分,便已穿上厚重冬衣的身軀,一雙濃眉不禁輕擰起來……


    她身子弱,季節才轉秋便已如此畏寒,倘若到了天寒地凍的隆冬之際,她身子骨承受得了嗎?這白山黑水之地的寒冬,其狂風暴雪可不是習慣京城溫吞輕雪所能輕易適應的。


    「怎麽了?」察覺他的若有所思,慕沁愔奇怪地笑問。


    「沒、沒事。」搖搖頭,他轉身整理著一些簡單工具。


    「丁大哥今日也入林嗎?」望著窗外那座種滿被他由山中各地挖掘、移植回來,據說是各種奇珍藥草--然而她卻連聽也沒聽過,見也沒見過的--奇花異卉,慕沁愔猜想他又要進那片涵蓋整座山頭、茂密如浩海的原始森林了。


    嗬……其實也不用猜想,這幾乎是他每日的例行公事了。相處這些日子來,她摸透了他簡單而有規律的生活作息;而每日進那座充滿天然寶物的茂密森林,挖掘各式藥草就是他樂此不疲的工作。


    「嗯。」


    果真!見他背起竹簍,慕沁愔忙著送他出門,她的神色雖然有絲寂寥卻依然噙著柔笑。「丁大哥,路上小心。」


    她……覺得孤單嗎?是啊!怎會不孤單呢?整座山就隻有他和她兩個人了,而他卻日日流連在孕育數以百計奇花異草的浩瀚森林中,直到日落月升才返回,放她一人獨自在這小屋裏,也難怪覺得孤寂了。


    細膩察覺到她寂寞神色,丁魁原本欲跨出的步伐又縮了回來。


    「怎麽了?」忘了帶什麽工具了嗎?


    「不……不是。」欲言又止的,黝黑眼眸瞅凝她好幾回,就在慕沁愔滿臉狐疑正待問個清楚之際,他這才訥訥地問道:「慕姑娘,若有興趣的話,要不要隨我一同進林去?」


    「可、可以嗎?」絕俗臉蛋驀地一亮。她一直很好奇那浩瀚林海有啥魅力吸引他日日前去拜訪,早就想一窺究竟了。然而實在怕自己拖累人家,而不敢要求他帶她前去。


    「當然可以。」明顯感受到她雀躍心情,丁魁微微一笑。看來帶她出去透透氣是正確的。


    「那、那等我一下。」露出羞怯粲笑,她忙不迭地又奔進木屋內,一下子就消失了蹤影。


    她--最近開朗多了!目送她身影消失在屋內,丁魁露出欣慰淺笑。


    不知是遠離了傷心地,還是時間漸漸衝淡了心傷,抑或是山野生活總有許許多多瑣事得打理、讓她沒精神去多想,總之最近夜半的黯然低泣已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白日裏漸多的笑靨。


    「我好了!丁大哥,可以出發了。」纖弱身影急忙忙地又奔了出來,學著他背起了竹簍子,神采奕奕地笑著。


    「妳……這是作啥?」丁魁傻眼。那竹簍是他自行編織的,又大又寬僅適合他這種高大魁梧身材的人使用,讓她這麽一背,真有種蒼蠅蓋著龍眼殼的滑稽可笑感。


    「學你一起采藥啊!」她說得理所當然,丁魁卻聽不下去。


    「我想……那竹簍妳還是先卸下來吧!想采攫些什麽,放到我這兒來就足夠了……」


    「丁大哥,有猴子!」踩在浩如煙海、峭拔的林木密密層層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林中,慕沁愔眼尖地瞧見遠方樹幹上一叢淺黃毛發的猴頭,不禁輕叫著要前方開路的魁梧男人也瞧瞧。


    聞言,丁魁順著她手指方向望去,唇角不禁勾起了輕笑。「妳眼兒真尖,不過那可不是猴子。」


    「怎麽不是……」


    「那是被稱為『山珍之首』的猴頭蘑,遠看酷似猴頭,難怪妳會錯認。」淡笑著仔細解釋給她聽。


    「山珍之首?很珍貴嗎?」好奇地瞇眼細望,總算確定那真的不是猴子,而是一叢寄生在樹幹上的蘑菇,慕沁愔覺得有趣極了。


    難怪丁大哥可以日日往這林內跑而不厭倦,實在是這原始森林有太多有趣又新奇的事兒了!光是她今天一路在他的帶領下所看見的,比起以往在京城一年的所見所聞,還豐富得多。


    「嗯!若拿到村子去,可賣到不錯的價錢。」輕應了聲,他霍地縱身飛掠上長著猴頭蘑的樹幹上,隨即又掠往對頭不遠處的另一棵樹,然後在眨眼間已回到她跟前,寬厚大掌則多出了兩個猴頭蘑。


    「不是隻有一個嗎?」宛如孩童般好奇地接過把玩,慕沁愔滿是疑惑。她明明隻瞧見一個,怎麽又變成兩個了?


    「這猴頭蘑多為對生,若在一棵樹上發現一個,那麽附近幾乎會有另一個與它遙相對應。」不厭其煩地解釋,丁魁今日真可說是教授她山野知識的夫子。


    「真是有趣!」沒想到這種蘑菇生長的方式這般有意思,她高興地研究了好一會兒後,才笑道:「你明兒要拿到村子去賣嗎?」直覺以為他是要拿去賣才會將之采下。


    「不。」瞅覷她一眼,丁魁邁開步伐繼續前行。


    「咦?」忙不迭地跟上,她可迷惑了。


    「給妳燒菜來吃。」她身子弱,應該多吃些有營養的珍味才是。


    聞言,慕沁愔微愣,隨即猜測他可能想說她沒吃過,特意留給她一嚐其味,因而粉嫩唇畔綻放輕淺柔笑。


    「謝謝。」丁大哥真的待她很好哪!真是慶幸當初離開京城時,遇見了他。


    但聽前方傳來一句含糊不詳的咕噥,慕沁愔不禁輕輕笑了起來……經過這段時間以來,她已深深清楚一點--通常隻要她稍稍展現感激、道謝之意,丁大哥就會萬分的不自在。嗬……實在和他高大粗獷的外表毫不相稱哪!


    想歸想、暗笑歸暗笑,一路上還是緊隨著他的步伐,每當瞧見豔麗、新奇的植物或果實,她總是求知欲滿滿地出言發問--


    「丁大哥,這紅紅的小果子是什麽?」


    「那是一種叫做『紅豆』的果實,妳可以摘來嚐看看……」


    「丁大哥,這一長串紅灩灩、像瑪瑙珠子的果子又是什麽?」


    「那叫五味子,是藥材的一種……」


    「丁大哥……」


    就在一個好學求知,一個耐心相授之下,不知不覺間,已近晌午時間。丁魁尋了處平坦的樹下讓她休憩,說了句「我去找些食物回來」之後,人便失去了蹤影。


    聽著陣陣細語的鬆濤,伴著徐徐吹來的清風,離開塵世的喧鬧、憂煩,慕沁愔隻覺身心一片平靜、安寧……


    離開京城、離開「那人」的熾烈愛戀,心雖痛,但卻是正確的選擇啊!相信時間一久,她一定可以慢慢地走出令人痛徹心扉的情傷,展開屬於自己的平靜生活。嗬……因為她不容許自己留在京城,繼續這段情感的糾葛,成為另一名無辜姑娘的心傷。


    在「那人」的抉擇下,有一名女人流幹淚、傷透心便已足夠了……足夠了……


    勾起一抹酸楚苦笑,她從怔然恍惚中緩緩回神,發現丁魁尚未回來,清靈水眸不禁打量起周遭野地,最後視線落在不遠處一節倒地的枯木上。


    哎呀!枯幹上那片鮮黃、小巧的菇群,不就是丁大哥先前曾說過可以采來食用的榆皇蘑嗎?


    乍見自己認得的食用蘑菇,她高興地奔了過去,興高采烈地采了一大堆。眼見丁魁尚未回來,便自動自發地撿來許多枯木,又在他留下的竹簍子裏找到了火石,就這樣自行生起了火堆。接著又用裙襬將野菇給拭淨,找來幾枝幹淨枯枝將之串起,對著熊熊火堆烤起了香味四溢的野菇大餐……


    嗶嗶啵啵的枯枝燃燒聲,配上她映紅的臉龐與四溢的香氣,這就是丁魁提著一隻已經宰殺,剝皮、在河邊清洗幹淨的獐子回來時,所見到的景象。


    她並非如外表所呈現那般的柔弱、需要人照顧啊!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與今日一同入林的觀察,丁魁深深感受到她隱於纖弱外表下的那份堅強韌性。


    別的甭說,光是今天入林走這崎嶇難行的山路,以她一個在京城長大、看以大戶人家千金小姐的嬌貴身軀,本以為沒多久,她就會支撐不下去,沒想到卻跟著他的步伐硬是撐了一整個早上,不曾喊過一聲累。


    雖說他有放慢速度配合她,但以一個從未行過艱難山路的姑娘家而言,她的表現可真是出乎年他的意料之外了……


    「丁大哥!」像似感受到目光,慕沁愔回頭瞧見是他後,便笑了起來。「我采了些蘑菇來烤,你快來吃吃看。」


    沉靜無言地一笑,丁魁大步上前,用枯枝將獐子串起架在火堆上烘烤後,這才接過她遞來已已經烤熟了的榆皇蘑,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瞧!我氧認得你教我的一些野生植物。」秀氣地吃著散發自然芳香的野菇,她興奮地說道,宛如邀功的小孩兒般。


    見她臉龐、眼底漾著的無比歡愉,丁魁嘴角不禁揚著連他自己也沒察覺的溫柔輕笑。「若妳也喜歡,往後我再教妳如何辨認藥草,如何?」


    「當然好!」綻放明亮粲笑,慕沁愔正求之不得呢!「這樣一來,往後的日子,我也可以幫丁大哥你啊!」丁大哥愛弄這些花花草草,她早就想幫忙了,隻是礙於自己什麽都不懂,怕真插手多事,反而弄死了他辛苦移植回來的藥草。


    聞言,丁魁僅是笑了笑,徑自翻轉著架上的獐子。往後的日子啊……他們兩人大概也不會有多少的往後吧!他從來就不預料她會在這白山黑水的荒野中,停留多久的日子。相信不久之後,待她心傷稍複、心結解開後,就會返回京城去找那夢囈中的男人吧?


    思及此,不知為何,他向來平靜無波的心湖競起了些微波瀾,胸臆間縈繞著一股煩悶之氣……


    怔怔然之間,丁魁無意識地翻烤著火堆上的野味,直至不久之後,有別於野菇的清淡香味-一股濃烈烤肉香氣--自半熟的野獐慢慢地彌漫開來……


    「唔……」驀地,強烈而不適的作嘔感自腹腔間竄至喉頭,慕沁愔飛快地以手捂唇,逸出不舒服的聲響。


    「怎麽了?」警覺異樣,黝黑的眼眸有絲擔憂。


    「沒……」正要搖手說自己沒事之時,一股更強烈的酸澀上湧,她猛地飛快奔至一旁的樹幹下不住幹嘔,臉色蒼白慘淡。


    「病了嗎?我看看!」以為她有啥病痛,丁魁連忙來到她身旁,不由分說地五指搭上纖細皓腕,專注診起脈來。


    「沒事的……」搖著頭強抑下不適,她有些虛弱地微笑。「近來清晨醒來後都會這樣,一會兒便沒事,我想沒啥大礙。」最近她的胃在早晨時,總愛鬧些別扭,不過總持續不久就好了,沒想到今日都到了晌午,竟然還會有這症狀?


    嗯……好象是聞到了架上的烤肉味兒,她才不舒服的反胃。唉……想來是和那看來香噴噴的野獐肉沒啥緣分了。


    以她那蒼白臉色說沒事,實在完全沒有任何的說服力!丁魁壓根兒不信她的話,濃眉輕擰地搭脈細診,隨即古銅的臉龐逐漸沉凝……


    「丁大哥?」怎麽回事?丁大哥的神色為何如此凝重嚴肅?不知為何,慕沁愔心底竟惶惶然起來。


    「慕姑娘……」輕輕放開她的手腕,沉凝的黑眸中有絲遲疑。「妳……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


    是夜,新月的銀光灑落在曠野的木屋上,透過窗欞的縫隙悄悄映亮了蜷曲在床榻上悶聲暗泣、涕淚縱橫的人兒。 她有了他的孩子……有了他的孩子啊……纖手輕輕撫著肚腹,慕沁愔唇畔露出了笑,然而淒楚眼眸卻汩汩不斷地流出淚水。


    為何?為何在她下了決心離開「那人」之際,卻讓她有了身孕?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然而……然而她卻又好高興自己能擁有「那人」的骨血分身啊……


    那人已然成親了,她是萬萬不可能帶著孩子回去傷害另一名無辜女子。可……可她一人有辦法將孩子撫養成人嗎?她好怕,好怕自己沒那麽大的能耐……這孩子是注定要跟著她這個娘吃苦的……


    「孩子,對不起……雖然你有個財勢驚人的爹爹,可娘……可娘……嗚……」嗚咽一聲,她再也說不下去,隻能曲著身子擁被垂淚,任由幽幽低泣在寧靜黑夜裏緩緩輕蕩,飄進另一間房的男人耳裏……


    她……又哭了!那已逐漸減少的深夜幽泣在得知自己懷有身孕的今夜裏,再度重現,極端壓抑的淒楚較之先前更為深切,讓人忍不住……忍不住……


    驀地,丁魁煩躁地在床榻上翻個身,搞不懂自己到底忍不住想做什麽?如今他隻覺心煩意亂,但胸口卻又隱隱泛疼--為那不斷傳來的悲傷啜泣。


    「嗚……」


    忽地,一串極為壓抑的嗚咽再次傳來,毫不留情地竄進他敏銳耳中,高大魁壯的身影猛地翻身坐起,心神煩亂地爬著頭發。沉吟了許久後,最後終於下床、出了房門,來到不斷傳出暗泣聲的房門前。


    「慕姑娘?」輕敲著房門,他低緩叫喚。


    「丁、丁大哥,有事嗎?」裏頭傳出的嗓音有絲慌亂,隱含著泣音。


    「呃……」頓了一下,低沉的嗓音非常有禮。「我可以進去嗎?」


    「喔……當、當然!」


    聞言,丁魁輕輕地推開門板走入房內,卻見她已然起身點燃燭火,在暈黃的光線下,依然可以看出盈淚欲滴的紅潤雙目有些腫脹。


    「丁大哥,這麽晚了找我有事嗎?」強牽起一抹笑,她佯裝沒事地鎮定問道。


    沉沉凝睇尚帶淚痕的臉龐,丁魁不禁為她輕歎了口氣。唉……肯定是方才急忙拭淚時,沒來得及抹掉的。


    丁大哥為何這般瞧她?他歎氣又是啥意思?不敢迎接他沉凝目光,慕沁愔暗自惶然揣測。


    「慕姑娘,我送妳回京城吧!」回去找那夢囈中的男人,這樣她會較為快樂的。


    「丁、丁大哥……」驚惶地抬眸瞅著他,眼淚霎時如珍珠斷線般滾落。「你要趕我走嗎?」他瞧不起她嗎?嫌棄她是個**、不守貞節,導致珠胎暗結的女子嗎?所以他這兒容不下她、要趕她走了……


    「不,不是的!」見她又落淚,如山般高壯、沉穩的男人頓時慌了手腳,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我沒要趕妳走的意思。」


    「可是……」他明明說要送她回京城,不是嗎?慕沁愔泣不成聲,後麵的話語哭到說不出來。


    「送妳回京城是想要妳快樂!妳不想回去找孩子的爹嗎?」輕聲解釋,丁魁沉靜分析。「當日妳隨我離開京城時,派出眾多家仆找妳的就是孩子的爹吧!由那日的情景看來,他應該是很在乎妳的,就算你們之間有啥誤會,隻要當麵說清楚,相信會沒事的。」


    「不!我不回去!」淒楚一笑,她抬起盈滿情淚的眼眸瞅著他。「丁大哥,我就算回去也不會快樂的!我和他之間並無什麽誤會,我的離開隻因我作了這個選擇……如今的我隻願心中的那株情苗能日漸枯萎,使我不再為他情傷淚流。」


    聞言,丁魁滿心的不解。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讓她如此心狠地寧願親手摧毀掉心中的愛戀?


    彷佛看出他的疑惑,她酸楚淒笑。「你覺得奇怪,是吧?其實沒什麽的,隻不過他娶妻了……娶妻了啊……」娶了一個對拓展東方家事業有幫助的妻子啊!


    原來如此!一切真相大白,時至今日,丁魁總算明白她毅然決然的離開,是為了什麽緣由。


    「丁大哥,你還要我走嗎?」除了這兒,她已無處可去了。


    看著她滿是斑駁淚痕的臉蛋,不知為何,丁魁心底隱隱感到一陣心疼、憐惜,


    不由自主地競伸手輕拭去她滿臉的清淚,以著沉穩而令人信賴的嗓音撫慰。


    「這兒妳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還要教妳如何辨識藥草來幫我呢!」


    「謝謝……」豆大的清淚再次滾滾滑落,然而她卻漾起了粲笑,以著堅定嗓音道:「丁大哥,這是我最後一次為那人流淚了!往後的日子,我要開開心心地笑、快快樂樂地過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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