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宮門,觸目所及的是一片雜亂不堪的場景。


    雜草叢生,樹木枝椏胡亂的生長著,若不是知道,以為這隻是一座無人居住荒廢了的宮殿。


    宮中並沒有宮婢,白蓮往前走了一段路,遠遠地就看到有個人坐在廊前,托著下巴,目光呆滯的看著那朱紅色的宮牆。


    白蓮走了過去,周德音聽到腳步聲緩緩回過頭來,看著白蓮。


    在她看到白蓮的那一刻,眼中有驚,有懼。


    白蓮慢慢走近,周德音站起來,身體隨著心底的懼怕往後退了兩步。


    她知道,如今的白蓮是皇後,再不是當初那個六品官的嫡女。如今的生死掌控權都在她的手中,她這個時候來是為了什麽?


    白蓮看著她,知道她此時的恐懼,她走近後,並沒有太多的情緒,隻是十分平靜的說道:“你不用怕,我沒想對你如何。”


    周德音聽著白蓮的話,能感覺出白蓮並沒有敵意,隨後才漸漸安心。


    想想也是,她如今的存在,不過是螻蟻般的苟活,她是皇後,想要自己死,又何必親自動手。


    周德音此時敢抬頭看著她,此時離得近了,才現白蓮的麵色並不好,周德音對宮牆外的事情一無所知,隻知道天下幾經變遷,如今她才是那個大贏家。


    憔悴神傷的樣子,本不該在她身上出現的。


    這時,隻見白蓮坐在了她剛剛坐過的地方,之後揮了揮手,讓身後的宮人都退下了。


    當隻剩下她們兩個人的時候,白蓮指了指不遠處的地方,說著:“坐吧。”


    周德音看著白蓮,不知道她是為了何事找上自己的,白蓮說過後,她便在白蓮所指的地方坐了下去。


    周德音坐好後,在等著白蓮開口。


    許久,才聽白蓮開口說道:“陛下向來寬容,縱然前世你是6曄妻子,6曄自刎於宮中,想來陛下也沒有為難於你,你是如何離世的?”


    周德音聽著白蓮說的,才反應過來,原來白蓮是在問她前世的事情。


    周德音不知道白蓮要幹嘛,猶豫了一會才如實回答道:“因病離世。”


    周德音看著白蓮看向了她,之後溫吞的解釋道:“我曾墮胎,傷了身體,那時雖保住性命,可是終歸沒能熬過多少年。”


    周德音的話讓白蓮有些吃驚,隨後她想到了一些事情,又有些明了。


    那孩子不是6曄的,八成是6煜的,她是6曄的妻子,所以,那孩子留不得。


    至於那時候的是是非非,白蓮已經不想再過問了。


    “什麽時候?”白蓮繼續問著。


    “周朝覆滅十二年後。”周德音說著。


    白蓮聽著,之後目不轉睛的看著周德音。


    十二年後,十二年間會生很多的事情,這些事情,她一定知道!


    “前世遼東的楚家造反了嗎?”白蓮問著。


    周德音驚訝的看著她,這時才明白白蓮來這裏是什麽意思。


    原來這一世跟上一世一般,楚家反了!


    比上一世提前了好多年!


    白蓮看著周德音的表情,便知道了答案,原來上一世跟這一世一樣,楚家的造反無可避免,就是沒有呂良,楚家一樣會反。


    這時周德音突然站起來,說著:“我知道,我將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你放我出宮好嗎?”


    似乎怕白蓮後悔似得,緊接著說道:“陛下不能禦駕親征,他會受傷,致命的傷!遼東戰事平了沒多久,他就......”


    周德音說著,看到坐著的白蓮麵上並沒有驚訝之色,隻是滿目的悲傷,淚沿著眼角,滑了下來。


    “晚了......”


    周德音有些呆滯,許久才反應過來白蓮所說的晚了是什麽意思。


    她有些不敢相信,顧衍身邊生的一切都與前世不同了,為何遼東的事情沒有避開呢?


    不僅沒有避開,還提前了這麽久。


    “陛下是在開國五年後征戰遼東時身受重傷,不治而亡,如今不過開國兩三年,怎麽會這般?”周德音驚訝著。


    三年五年又有什麽區別!


    ......


    白蓮在那座宮殿裏待了一天,天色黑透了才回了長信宮。


    顧衍的前世,她一直不知道。


    除了前世見過的寥寥數麵,對他沒有任何了解。


    若非是今天聽周德音說起,白蓮永遠都想不到,顧衍上一世竟未曾娶妻!


    他身邊有女人,在他登基為帝後,卻也隻是得了一個妃子的身份,建立胤朝後,四處征戰,宮中的後位一直空著,直到禦駕親征遼東,重傷不治。


    伴著他入葬的是他隨身的一把匕,天下好事者都在揣度,這把匕定然是他心愛的人贈送的。


    不然不會時時帶在身邊,臨終也特意的交代。


    想必那後位便是為他心中那人留著。


    白蓮聽著,隻覺得心仿佛也被挖走了一般。


    她想到了那次在京中的深巷裏,顧衍現她,她揚手便用自己手中的匕刺傷了他的手背。


    到現在白蓮都記得他那時的模樣。


    後來他奪了自己的匕,之後再問他要回時,他沒有理會自己,隻說是防止她再傷人。


    夜間,白蓮躺在長信宮中的床榻傷,想著周德音說的一切,或許是她想多了。


    可是,她想到了顧衍前世的目光,還有她決定回京城的時候,他隱忍的說出的那句話:“我會助你離開那個地方的。”


    白蓮又哭了。


    她應該看出來的!


    顧衍那樣明顯的情意,她怎麽就沒有看出來呢!


    蹉跎了一世,這一世兜兜轉轉,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卻躲不開命運安排的道路。


    有人相伴一生,卻貌合神離,每一天都像一生那麽長。


    她與他,隻恨時光太短。


    白蓮隻恨自己來不及嚐還他,嚐還他的情,他的一切。


    ......


    五月初的時候,征遼東的大軍還朝。


    宋戟帶人繼續追蹤殘兵,吳勁夫率軍護送顧衍回京。


    白蓮見到顧衍了。


    進宮的時候他還睡著,看著他消瘦的臉頰,還有此時安靜的模樣,白蓮的眼淚收不住了。


    無論任何的時候,顧衍何曾這樣過。


    他從來都是那樣威風凜凜的出現在自己麵前。


    在白蓮撫上了他麵頰的時候,顧衍睜開了眼。


    白蓮看著他,一滴淚落在了床榻上,瞬間便沒了,隻剩下一點點水漬,她揚唇笑著:


    “陛下,我們有女兒了。”


    -


    顧衍中毒,當初軍中的最好的軍醫都束手無策,也隻是壓製著毒性,卻不能根除。


    毒性浸入心脈,已經是回天無力。


    如今用盡最好的藥,隻不過是維持著,卻始終沒有任何人敢保證能治好的。


    白蓮如今什麽都不做,整日裏的陪著顧衍,片刻不分開。


    無論他吃藥,還是休息。


    顧衍比之前好了許多,可以跟著白蓮一起在院中走走,甚至可以抱一下安安。


    白蓮在一旁看著,多希望這一切就凝聚在這一刻。


    “陛下,給孩子一個取個名字吧。”白蓮柔聲說著。


    顧衍抱著懷中的孩子,小女嬰乖乖巧巧的,一聲不哭,睜著濕漉漉的眼睛,看著眼前的男人。


    顧衍看著那雙眼睛,抬頭看著白蓮,白蓮的雙眸裏盛滿了溫柔,水光熠熠。


    有疼,有惜。


    他們的孩子,都有著一雙像極了他們母親的雙眼。但願他們都有他們母親的智慧,在將來他們父皇不在的時候,能堅強勇敢。


    顧衍伸手拉過白蓮,讓她在自己的身邊坐下,之後說著:“安安就不錯,就叫顧安吧。”


    “可是這是小名......”白蓮說著抬起頭,看到顧衍嘴角有笑,白蓮心中一酸,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壓住了心頭的酸楚才說道:“嗯,就叫顧安。”


    顧衍抬手捏了捏她的鼻頭,像以往那般親昵。


    這樣的一個舉動,讓白蓮很想投在他懷裏痛哭一場。


    顧衍收回手,小心翼翼的觸碰著安安的手,輕聲的說著:“我們安安的大名是母後取的,父皇給取個小名,我們安安小名叫壽兒,好嗎?”


    顧衍仿佛是在跟安安說話一般,問著她可喜歡新的名字。


    白蓮在一旁聽著。


    壽兒,長壽的壽。


    顧衍看到包裹著安安的細棉布多了幾處水漬,他抬起頭,看到白蓮已經淚眼婆娑。


    他揚起手,擦幹了她臉上的淚水,說著:“傻丫頭,哭什麽。”


    白蓮摁住他的手,緊緊的貼在自己的麵頰上。


    “有些人碌碌一生,無所為,無所愛,縱然是長命百歲,不過世間一行屍走肉。”顧衍的聲音沉沉,帶著直擊人心底的語調,讓白蓮的心疼了一遍又一遍。


    “我這一生,走過最艱難的路,戰過最強大的敵人,登了世間最高的皇位,娶了最心愛的女人,有了最愛的兩個孩子,哪怕短短數年,也強過一生孤家寡人。”顧衍說著,凝視著白蓮的雙眼,深深的。


    “我最大的痛,便是許諾了我的女人一生,卻失信於她。”


    顧衍說著,已經紅了眼眶。


    “我給了她幾年的歡樂,卻讓她用一生來嚐還那幾年的歡愉。我對不住她,隻盼著她勇敢堅強,護著我們的孩子長大,將孩子教養的如他們的母後一般,將來我在九泉之下,也安息了。”


    顧衍每一句,每個字都仿佛是利刃一般。


    白蓮已經泣不成聲。


    -


    六月中旬的時候,顧衍已經不問朝政了,白蓮看著他以肉眼可見的度消瘦下去,心被一點點的淩遲著。


    她沒有哭。


    那天顧衍說了那番話後,白蓮就沒有再哭過了,至少是當著顧衍的麵沒有再哭過了。


    每天睡在他身邊,時常的夜半驚醒,摸著身邊的人,聽著均勻的呼吸聲,一顆心才放下來,之後是睜著眼睛久久不能入睡。


    顧衍太了解她了。


    她有些撐不住了,她不知道,如果真的麵對他睡去再也不會醒來的時候,自己會如何?


    所以,他提前告訴她,希望她堅強,希望她教養孩子長大。


    這些話,不過是要給她的餘生留下一絲念想罷了。


    顧衍重傷不治,傳位的旨意已經頒下,太子即位,將來太後垂簾,直到太子親政。


    沒有顧命大臣,沒有攝政權王,將他打下來的江山全部交給了白蓮。


    這樣的消息傳遍了天下,人人都知道顧衍命不長久,年輕的皇後,年幼的太子,剛剛經過戰亂的天下,難免人心浮動。


    就算不問朝政,有些隱患,顧衍也不是不能處理。


    他將嚴家在朝中為官的人都擼成了白身,隻保留了平西侯的爵位,卻不再有任何的實權。


    白蓮的手段他相信,卻有個致命的弱點。


    她顧念親人,難免手軟。有他在,嚴家就算有什麽小舉動,他可以不在乎,這些年嚴家沒了以前的聲勢,不是沒有個什麽舉動,都是他不動聲色的壓了下去,省的白蓮知道為難。


    但是他若是不在了,白蓮若是有一分手軟,便會多一分禍患。


    嚴氏太皇太後雖說已經知道了真相,但是嚴家並不知道,而且現在嚴氏也居於行宮,不再過問這些。


    以防嚴家借著原有的一些根基作亂,欺負她們孤兒寡母,顧衍先一步將一切的根源斬斷。


    包括周皇室,所有的親王郡王,也都緊密的控製在了京城中,就算終老,隻怕也出不得京中一步。


    也就不會有人再借著恢複周皇室來為難她們母子。


    白家不是世族大家,不能作為白蓮強有力的後盾,為白澈和白時指婚,都是世族大家的嫡女,無形中將白家與京中根基深厚的世族緊密的聯係在一起。白銘林做太傅,更為顧昱聘了崔氏的女兒為妻。


    並未定人,隻是定了以後的皇後必定出自崔家。


    白蓮看著顧衍做的一切,一言不。


    顧衍這是在安排他的身後事,他擔心他們母子受人欺負,一步步的安排著以後的路。


    未完,待續。。。非悲劇非悲劇非悲劇,這是句十分重要的事情。


    家裏電腦壞了,在網吧寫,這章寫的太痛苦了。


    不管網吧裏放著多輕快的音樂,都阻止不了這章裏的那些畫麵帶給我的難受。


    ps:本文即將完結,明天新書要跟大家見麵了,希望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我,我會一如既往的給大家講述不算最好,卻是最認真的故事。


    新書期需要大家的嗬護,離不開大家的支持,希望大家能將推薦票投給新書,先行謝過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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