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趙鑄覺得自己像是捅了一個馬蜂窩,本來隻是三兩隻馬蜂出來晃悠晃悠的,自己把這三兩隻馬蜂捏死後,馬蜂窩躁動了,裏麵成群結隊的馬蜂即將出現。


    趙鑄看向凶猴,發現凶猴也正看著自己,兩人眼神之中,都有著一抹無奈。


    這種感覺,並不是裝的,即使趙鑄能夠靠靈火凝聚而出的刀連續砍死十幾個甚至是幾十個虛影,但是後麵還有很多,更讓趙鑄坐蠟的是,那後麵會有陣法冊子以及各種具備遠程攻擊能力的冊子,自己將要麵對的,不再是一個持劍或者是持拂塵的虛影,而是鋪天蓋地的各種攻擊。


    在這種攻擊規模和攻擊力度之下,趙鑄的下場,其實很單一。


    事實上,趙鑄現在已經在提前想象了一下自己靈魂和肉體被各種各樣的攻擊給撕碎成粉末的那種感覺了,這是一盤大餐,而趙鑄自己則是主菜,周圍一大群拿著刀叉筷子甚至是準備徒手吃菜的饕餮。


    凶猴握著了小師姐的手,它知道,自己也要死了,隻是很可惜,它見到了小師姐屍體出現溫度複蘇的跡象,卻沒能真正地保護好她,在即將來臨的風暴般的打擊下,凶猴哪怕肉身再強悍,也會瞬間被轟成渣滓,這一點,凶猴自己很明白。


    趙鑄手中的大刀再一次出現,即使知道這是最後的掙紮,效果其實可以忽略不計,但是趙鑄總不至於說傻愣愣地站在這裏等死。


    一個個虛影自各種秘籍功法冊子裏鑽出來,形式不同,種類繁多,成百上千,一股磅礴的壓力一下子籠罩了過來。


    其中,一個虛影張開手,開始掐著手印,然後:


    起風了。


    風很強,也很大,似乎帶著一種可怕的信念,也是戰鬥前的號角,當風吹到最迅猛的時刻,也就是所有虛影一起出手的時刻。


    “艸,還磨磨蹭蹭的。”


    趙鑄嘴裏抱怨道,畢竟,等死的感覺,一點都不好受。


    但是這些虛影似乎是寂寞得太久了,有種搞聯歡會的意思,所以把殺趙鑄和凶猴這件事,當作一件很神聖的事情,如同一首樂曲,先得有前奏,然後才是真正的高~潮。


    風,開始越來越猛烈,趙鑄也感知到它的極點要到了,等到那時候,陣法的力量、各種功法的力量、各種術法的力量各種飛劍各種法器的力量,都會像是海嘯一般澎湃而來。


    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趙鑄的頭發此時已經被吹亂了,身上的衣服也被吹得有了撕裂的痕跡,甚至整個人,如果不用力量壓製住自己的身體,可能都站不住了。


    “哢嚓”


    趙鑄的袖口被風吹得和衣服斷開來,袖口之中的一根胡須,也被風吹得飄蕩起來,這是那根上麵有字的胡須,是從校場內那個老者屍體的山羊胡子上被趙鑄拽下來的。


    這一個細節,趙鑄自然是注意到了,但是都這個時候,他也懶得去管什麽胡須不胡須的了。


    這根被遺落的胡須,被風吹得一會兒在上麵飄一會兒在下麵飄,就是停不下來,因為風太大了,大得不給它絲毫地喘息機會。


    但在下一個刹那,它被風吹得落地後一個撩起,卷出了一個弧度,落在了一張桌子上,確切的說,是落在了一張桌子上的戒尺上。


    胡須像是忽然生根了一樣,死死地粘在了戒尺上,戒尺不動,胡須不動,然後,戒尺動了,胡須還是沒動。


    就如同之前趙鑄想要拿那老修仙者屍體手中的寶劍時,寶劍主動反噬趙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一樣,這根胡須,是一個老者的胡須,那老者,以前就是藏功閣的守門人。


    以前的以前,在宗門沒有被滅的時候,老者就喜歡坐在這張桌子後麵,一隻手裏拿著茶杯,一隻手裏拿著戒尺,寶劍,則是被放在桌子旁邊,他不喜歡拿,人生最後一次拿就是宗門被滅門時戰死的時候。


    他喜歡看著宗門內的年輕人,在裏麵翻閱秘籍學習功法時的樣子,就像是一個普通的私塾先生看著孩子們在埋頭勤奮苦讀。


    他喜歡這種感覺,也忘不了這種感覺;


    如果當時有人憊懶,他會拿戒指去拍打書桌,提醒那人,時光易逝,雖說修仙者壽元比普通人多很多,但也經不起這種頹廢和消耗;


    當然,如果有調皮的門內子弟想要把藏功閣內的秘籍偷偷帶出去,他也會把對方直接截下來了,把冊子放回去,然後用戒尺在那人手掌之中重重地打三下以示警戒。


    凶猴的那個小師姐,當初就因為想要偷偷把那幾幅靈畫帶出去,就被老者拿著這把戒尺打過手掌。


    戒尺本就是一件法器,並且經過不知道多少年時間,浸入了老者的這種感情。


    當時隔多年之後又一次碰到老者的胡須時,戒尺被觸動了,似乎回憶到了過往的歲月。


    戒尺沒有靈智,但是它能夠知道,老者若是看見此時藏經閣內亂糟糟的一幕,肯定會不喜,老者不喜時,就會拿戒尺在桌上重重一拍。


    “啪!”


    此時沒有老者,但是戒尺還是自己抬起來,又拍在了桌麵上。


    刹那間,如同黃粱一夢,趙鑄隻感覺周圍的颶風,一下子消失無蹤,整個人在原地站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再看看周圍,鴉雀無聲,之前“來勢洶洶”的成百上千虛影,此時全部消失不見,隻留下了書架上一本本整整齊齊地秘籍功法冊子。


    趙鑄的注意力,投向了桌上的那個戒尺,戒尺上的胡須,此時正在微微搖曳。


    凶猴把小師姐重新換個個姿勢扛在肩膀上,他自然不清楚那根胡須的事情,但是趙鑄清楚。


    一人一猴緩步走出藏書閣,趙鑄在那張書桌前停下了腳步,對著戒尺上認真地鞠了一躬:


    “之前在校場上對您老屍身多有冒犯,小子在這裏給您個賠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也不會和小子計較的,是吧。”


    說完,趙鑄又俯身拜了三拜,是晚輩對故去長輩行的禮。


    然後,趙鑄那那三本冊子拿出來,指甲劃開了掌心,把鮮血滴落出來,落在了冊子上,冊子浸染了血,然後化作了三道光束,射入了趙鑄的眉心。


    冊子……有靈。


    怪不得之前那些秘籍會幻化出虛影出來,原來如此。


    “忙完了麽,可以走了麽?”


    凶猴在門口問道。


    趙鑄點了點頭,和凶猴一起走出了藏功閣。


    重新踏上了懸浮著的青石板路,一人一猴一屍繼續向裏走。


    “喂,前麵別還有什麽坑吧?”趙鑄問道,就剛才那一幕,真的是千鈞一發,不然趙鑄現在已經成粉末了。


    “我不知道。”


    “這也可以?”


    “以前沒有這種事,但是現在,說不準了。”


    “你這向導,如果可以,我真想投訴你。”


    凶猴沒有回話,繼續往前走,趙鑄隻能繼續跟在後麵,走著走著,前麵出現了一條小河,河水自天上來,河上還有一座橋。


    又是風景設施,又是脫褲子放屁的設計。


    過了橋,前麵有一個塔,是一個佛塔。


    在一個道教的修仙宗門裏,居然出現了一座佛塔,很是詭異。


    “就是這個地方了。”凶猴把小師姐的屍體放在了青石板旁邊的花叢中,然後對著佛塔跪了下來,“宗門內所有人的一縷精魂都被封存在九靈塔中,你如果能夠破開塔內的法陣,進入最頂層,就能夠把這些精魂釋放出來,這樣,他們就能複活,有機會重新修煉重新來過。”


    “我很奇怪,當初滅門的那群人,為什麽沒去槍藏功閣,沒去毀了這座塔?”


    凶猴搖了搖頭,“當時我在宗門外麵,等回來時,宗門已經被滅了,所以,我不知道。”


    趙鑄走上前,塔身很高,而且距離一百米處時,就有了陣法。


    這是一座趙鑄都沒見過的高級陣法,布陣人陣法造詣很高很高,想要破陣,很難!


    “怎麽樣,能破開麽?”凶猴問道。


    “需要時間。”


    “那就沒問題了。”


    趙鑄的神識開始進入塔身之中,然後捂著額頭,發出了一聲悶哼,兩隻耳朵裏,流出了鮮血。


    凶猴在旁邊看著這一幕,緊張地握緊了拳頭。


    趙鑄搖了搖頭,強行集中精神,開始重新把神識融入進陣法之中。


    這一次,持續了大概十分鍾,趙鑄咳嗽了一聲,嘴裏吐出了一大口鮮血,但是趙鑄整個人,卻越來越興奮,一個陣法大師看見一個高級法陣,不亞於是一個色狼看見一個美女。


    “風來!”


    趙鑄重新盤膝而坐,一隻手攤開,有風徐來。


    “水來!”


    另一隻手也攤開,那條小河中有活水被接引而來。


    風水在手,趙鑄本來瞎掉的眼睛中釋放出了兩道宛若星辰一般的光彩,他抬起頭,看向了這座佛塔的第九層,也是最高層。


    在那裏,趙鑄看見了兩個人,一個男人,一個女人。


    …………


    “苟哥,你叫我來看什麽呢?”


    “嗬嗬,不是叫你來看什麽,而是讓你來給人看。”


    “但是下麵沒人哦。”


    “馨兒,放心吧,會有的,會有的。”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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