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o26)


    黛施悠悠醒來,想起昨晚的事情,感覺天好像塌下來了。昨晚的一切,還在腦海裏反複的縈繞。她希望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被子上斑斑的落紅,清晰無比的告訴她,她的確是從天堂掉入了地獄。她的清白,就這樣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被一個強悍的男人玷汙了。她想盡一切的可能,將這個男人挫骨揚灰,然而,她卻遺憾的現,劉展已經不在床上。


    站在床邊的,卻是李月蒙。


    看到黛施醒來,李月蒙急忙道:“黛施姐姐,你……還好吧?”


    黛施沒有看她,眼神顯得非常的空洞,也不知道到底在看著哪裏,良久語調冰涼的道:“換了是你,你能好嗎?”


    李月蒙滿懷歉意的道:“黛施姐姐,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是為了我,才會這樣對你的。你要是覺得我對不起你,你就打我吧。隻要你不抓我回去,你打我罵我都可以的。”


    她伸出手腕,送到黛施的麵前,顯然是最好了挨打的準備。


    黛施霍然坐起來,眉頭明顯因為痛楚而擠在了一起,她恨鐵不成鋼的盯著李月蒙,狠狠的道:“李靈薇啊李靈薇,你根本不知道此事的後果!你將什麽事情,都包攬在自己的身上!這種事情,難道你也要原諒他?包庇他?”


    李月蒙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黛施姐姐,這都是我的錯,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真的,我願意盡我的一切努力,向你道歉,你若是覺得自己受了委屈,要殺人解恨的話,你將我殺了,我也不會有怨言的。”


    黛施滿臉的不解,又氣又恨的道:“你為了他,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我李靈薇郡主,你是不是瘋掉了?居然出這樣的話來!”


    李月蒙無奈的道:“我願意死了,都不願意回去的。這個決心,我已經反複告訴自己無數次了,所以,我是絕對不會改變我的決定的。雖然我知道,如果我不回去的,可能會引起很大的麻煩。”


    黛施惱怒的道:“你既然知道還這樣?你知不知道?楊國忠和壽王聯合在一起,一直都在找機會,想要用壽王替代你父親……”


    李月蒙原本神色還比較平靜,但是突然之間,她的語調高昂起來,激動的道:“你不要提那些人的名字,我不想聽到他們的名字!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永遠都不要和他們扯上關係!”


    黛施冷冷的道:“但是,你沒有得選擇。”


    李月蒙淒然一笑,慢慢的道:“要是我死了,他們總不能拿我怎麽樣了吧?難道,我死了還不行嗎?”


    黛施隻好沉默。


    李月蒙目光熠熠的盯著黛施,誠懇的道:“黛施姐姐,你很的時候,就看著我長大。那年在江南,還是你從匪徒的手中,將我救出來的。可以這麽,我的命,有一半是你給的,我們兩個的關係,要比親姐妹還親密得多。就算你不是這麽想的,可是在我的心目中,你就是我唯一的半個親人了。如果連你都不關心我,這世界上,就沒有人關心我了。難道你也認為,我隻有嫁到遙遠的大漠,才是唯一的出路嗎?我不相信。”


    黛施頗為感觸,沉默了好久,才遲疑著道:“但是你這樣一搞,你父親的位置,恐怕……”


    李月蒙冷冷的道:“他已經熬了三十年,我不相信他這次會熬不過去。”


    黛施無奈的歎息著道:“可是這次不同,你爺爺……他受了楊貴妃的讒言,對你的父親……壽王李瑁最近活動得也非常厲害,還有永王李璘,他們都是不甘寂寞的人啊!”


    李月蒙輕輕的搖搖頭,自信的笑了笑,淡淡的道:“黛施姐姐,你認為,爺爺會關心是誰嫁到大漠去嗎?你認為,壽王李瑁和永王李璘,我的這兩位可驚可歎的叔叔,真的會有機會討得我爺爺的歡心嗎?”


    黛施微微一楞。


    黛施輕描淡寫的道:“黛施姐姐,你相信我,他們活動得越積極,死的就越快。隻有像我父親這樣的人,一副完全死了心的樣子,才有可能笑到最後。我爺爺是什麽人?你大概也有些了解。盡管我不喜歡他,但是我不得不承認,搞宮廷政變,他絕對是行家裏手。別人想要對他搞這個,哼哼,隻不過是將腦袋主動的送到斷頭台上麵去罷了。”


    黛施無奈的道:“是的,你們家的事情,真的很複雜,我是無法參透的。可是,你爺爺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韙,娶了自己的兒媳,還有什麽事情是做不來的?萬一他……”


    李月蒙淡淡的道:“黛施姐姐,你覺得,那個我應該叫做爺爺的人,會知道有我這個一個孫女麽?”


    黛施再次微微一楞,疑惑的看著她。


    李月蒙慢條斯理的道:“黛施姐姐,你很清楚,我們家有很多很多人,真的很多很多,光是我父親的親兄弟,親姐妹,加起來就有五十多人,還不算堂兄弟,堂姐妹。到我這一輩,數量就更多了,就算沒有兩百,也有一百五。我們家適齡的出嫁的女子,就算沒有三十,也有二十,為什麽偏偏指定要我出嫁呢?”


    黛施皺眉道:“他們想找借口將你父親拿掉。”


    李月蒙狡黠的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是的,黛施姐姐,你對了。其實,誰出嫁都不重要,甚至,根本沒有人出嫁,也不重要。反正,我們現在根本不求回紇什麽。重要的,是他們在找借口,找借口將我父親從爺爺的背後拉出來。否則,我父親永遠都躲在爺爺的背後,爺爺雖然看不到他,可是手中的刀,卻也砍不到他的身上。”


    黛施搖搖頭,歎息著道:“你們家的事,我不想了解得太清楚,實在是太頭痛了。隻有你,從耳濡目染,才會分析得這麽透徹吧?唉,你要是男人,我倒是願意嫁給你,最起碼不用中別人的暗箭。”


    李月蒙噗嗤一笑,臉頰微微一紅,神色有些怪異的道:“其實,黛施姐姐,我們雖然不能做夫妻,可是做姐妹,卻是完全可以的。以後我一定會多聽姐姐的話,做一個好妹妹的。”


    黛施並沒有意識到她話裏的特殊意義,自顧自的道:“你要是不生在這個家,興許會好很多吧?你們家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大家互相鬥來鬥去的,死的都是自己人,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啊!”


    李月蒙收回有些飄忽的心神,慢慢的道:“這就是了。我們家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多到宗正寺的人,都有可能弄錯的。我敢保證,你要是找不到我回去,我父親很快就會向別人,我早就已經夭折了,李靈薇這個人,根本不存在於世界上。”


    黛施皺眉道:“不可能!韋陟、韋嗣立等人,都是知道……”


    李月蒙溫和的笑了笑,輕描淡寫的道:“韋嗣立家的房子,是誰搶走的?韋陟和韋嗣立又是什麽關係?我娘又是什麽地方的人?”


    黛施再次無語。


    天寶十載,長安生了一件街頭巷尾都在熱議的事情。戶部尚書韋嗣立的房子,被虢國夫人看上了,遭到了強拆。這位虢國夫人,不是別人,正是楊貴妃的堂姐,皇帝口中的“大姨”,她要擴建自己的宅邸,於是想將旁邊的韋府買下來。但是韋嗣立不同意,覺得價錢太低了,偌大的宅基地,虢國夫人隻給大錢五百貫,還不夠一個涼亭的價錢,沒有這樣欺負人的。


    結果,虢國夫人帶著幾百人,直接闖進韋府,將房屋強行拆掉了。韋嗣立向皇帝哭訴,皇帝聽是“大姨”做的事情,不但沒有責怪“大姨”,反而訓斥韋嗣立不懂禮讓,然後將韋嗣立調出了長安,到洛陽擔任閑職。韋嗣立和韋陟並沒有親屬關係,但是,大家都是韋姓大族,韋陟少不了兩聲公道話,得,皇帝一起懲罰,於是好端端的郇國公,就被調到太原留守的位置上,準備養老了。


    李月蒙繼續道:“你完全可以放心那些人的造假能力,楊國忠不是萬能的,他性格急躁,做事囂張,得罪的人太多。以前,有吉溫這樣的酷吏幫他,他還能知道很多事情。現在,吉溫已經被他自己弄死在牢獄當中,他的手下,都是些趨炎附勢,不學無術之輩,這些人,想要和韋陟、韋嗣立鬥,根本不可能。所以,我敢保證,我在宗正寺的所有資料,都會證明,有個叫做李靈薇的女孩,已經在某個時候,不幸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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