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個世界的真理就是以殘缺為美。所以,那些所謂的公平公正,在經過了六千年漫長歲月的洗刷後,越發顯得蒼白無力。當價值的標杆日漸傾向於金錢財富的時候,人心早已慢慢隨之腐化。於是,當占大多數的弱勢群體卻隻占有著極小部分的社會財富時,人,總是容易走入極端。利欲熏心,就是他們陰暗的內心最真實的寫照。


    而我的有感而發,卻是完全由於這一次的印尼之行……


    公元2006年12月22日,星期五,冬至,21:35。印度尼西亞,雅加達國際機場。


    我們站在艙門前,向著最後一位離機的乘客表示著我們的歉意。也許是因為機長tom是老外,所以這該死的黑色星期五的詛咒對我們這架中國客機也是一樣有效。當我們調轉機頭飛到馬來西亞時,才得知一股台風正在經過馬來西亞東部地區。暈,天知道冬天裏哪來的台風。


    在這該死的台風影響下,吉隆坡機場是無法備降了。而與馬來西亞僅有一步之遙的星加坡自然也是不可能考慮。最後,我們隻好選擇了印尼的雅加達機場備降。


    在送走乘客後,我們收拾了一下,下了飛機。今晚,看來是沒辦法和家人一起過冬至了。真是事事不爽啊,特別是那個何家仁,做為乘客就要有乘客的自覺。竟然還恬不知恥死皮賴臉地跟在了我們的背後。


    我的腳步不由加重,“嗒嗒”皮鞋跟重重踐踏著地麵,聲音在空曠的通道裏回蕩。空曠?等等,難怪我從剛才就感覺不舒服。我轉頭四顧,偌大的機場大廳裏,人影竟然稀少的出奇。現在才晚上九點多,作為一個國際型機場。竟然隻有這麽少的客流量,還真是罕見啊!這種情景。也隻有在01年911事件發生地那幾天,在歐美機場裏見過。


    tom很顯然也注意到了機場大廳裏的人流,他皺了皺眉頭,有些吃驚地說:“奇怪,今天的人怎麽會這麽少?上次我來的時候,機場裏的客流量還是挺多的啊!難道是出了什麽事情?”


    應該不會吧!我和副機長麵麵相噓,齊齊搖頭。最近並沒有發生什麽大的空難之類的。而且似乎也沒有什麽恐怖事件之類地。再說,看機場裏巡邏的印尼警察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異樣啊。


    當然,這種事自然不是屬於我們應該去管的,我們也隻是閑極無聊,找點話題而已。很快,機長們就開始聊起了一個機場需要有多大的客流量才算營運正常這種高深的問題。我有一句沒一句在旁邊搭著話,心神卻不禁跑到了身後的空姐堆裏。


    何家仁那家夥。剛剛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這下倒好,在空姐堆裏,口若懸河,手舞足蹈,引得一眾空姐不時嬌笑不已。實在可惡!


    算了,讓你得意一時,以後恐怕你就沒這樣地機會了。我如是安慰著自己。


    眼看著我們就要走出機場大門時,兩個西裝筆挺的印尼人攔住了我們。


    其中一個長著大胡子的印尼人走到了我們的麵前,向著我們敬了個軍禮。奇怪,穿著西裝怎麽會敬軍禮呢?


    這個印尼人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向著tom出示了一張證件:“您好,您是剛剛降落在機場的香港客機地機長吧?我是印度尼西亞國民軍第十三安全部隊指揮官山迪少校,”


    “印尼武裝部隊?”tom驚疑的與我們對望了一眼,連回答問道:“對。我是香港耀宇航空k3025的機長。少校先生。請問您有什麽事嗎?”


    “請問,你們今晚是否要進入雅加達市?”


    tom笑著聳了聳肩:“少校先生。這是當然的了。難道我們還要在機場打地鋪不成。我們公司已經在雅加達市內為我們找好了酒店了。順便,我也要帶我的這些同事好好領略一下雅加達的夜景。”


    “那麽,”山迪少校沉默了一下,有些遺憾的說:“我隻好要和你們說抱歉,我想,為了你們的安全起見,你們今晚還是不要進入雅加達市比較好。我們可以安排你們在附近的軍營裏休息一晚,不知你們是否願意?”


    聽到這番話,我越發感覺到不對勁了。我忍不住插口問道:“少校先生,你說雅加達市不安全,難道,發生了什麽大事嗎?”


    “不,不,不!”山迪少校臉色變得不自然起來,旁邊一個應該是他的助手地印尼人連連搖頭否認:“不,不,這位機師先生,請您不要太過憂慮。由於今天正在下大雨,通往雅加達地公路多處毀損。所以,為了顧及到機場乘客的安全,機場管理局向我們附近地駐軍提出請求,請求我們臨時安置乘客。我們敬愛的蘇哈比武裝部隊總司令本著為人民服務的精神,命令我們一定要提供協助。你看,為了不會驚嚇到你們,上校和我特地沒有穿軍裝。所以,請您千萬不要誤會,雅加達並沒有發生暴動。絕對沒有。”


    “暴動!”聽到這兩個字,身後的一群空姐不由驚呼起來。確實,在印尼,隻要聽到暴動這兩個字,就不由會讓人想起1998年時的那一場悲劇,華人的悲劇。雖然,我們這一班男人並沒有象空姐們那樣大驚失色,不過,從我們彼此的眼神中,還是能夠看出那些須不安。


    “請你們不用擔心,這並不是暴動……”那名助手的神色開始慌張起來,連忙辯解道。


    山迪少校忽然擺了擺手。阻止了助手地失禮舉措。他整了整領帶,坦然的看著我們,很是誠懇的說:“阿宛拿,不用再掩飾下去了,我想幾位智慧的中國朋友已經有些察覺了。我就開門見山吧,我尊敬的中國朋友們,我不得不承認。在我們的雅加達市,確實有將要發生暴動的跡象。但是。請你們放心,我們政府為了避免98年地慘劇發生,已經啟動了緊急預案,妥善的保護好各個華人及華裔印尼人在雅加達地人生安全。所以,請你們配合我們的工作,對於因此帶給你們的不便,還請你們諒解!”


    很顯然。還是這個坦承的少校容易贏得我們的好感。到了這一刻,我們齊齊把目光聚焦在tom的身上,畢竟,他是這個團隊的領導者,一切還得由他來決定。


    老tom回頭看了我們一眼,很是慎重地點了點頭。他轉過身來,滿帶歉意的向著空姐們說:“各位美麗的小姐們,對不起。看來,我答應帶你們遊覽雅加達夜市的承諾是暫時不能實現了。坐為機長,我需要為整個乘務組的人生安全負責,所以,今晚隻好委屈大家一起在軍營裏將就一晚了。”


    允珍笑著回應道:“機長,您不用這樣掛懷。來日方長。下次您再帶我們來雅加達玩吧!反正我們這班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姐妹們你們說是不是啊!”空姐們的神色有些黯然,卻紛紛回之以微笑。


    大概是得到了我們許可,那個山迪少校這才對著衣領低聲說了句。不一會兒,在一陣轟鳴聲中,兩輛裝甲車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接著,是一輛漆成軍綠色地軍用大巴。在大巴的後麵,還跟著兩輛站滿了荷槍實彈的武裝士兵的軍用吉普車。


    山迪少校打開了大巴的車門,示意我們上車。


    看到眼前這新奇的事物。空姐們眼睛一亮。唧唧喳喳地談笑著簇擁著上了大巴。對於她們來說,能夠有裝甲車和武裝士兵為她們開路。也是一個很新奇的嚐試吧。


    可是,看到眼前的這一切,我不由向著老tom望去。老tom的眼神中,也帶著幾分沉重。看來,事態的發展絕對不象山迪少校所說的那麽輕鬆。要不然,他又何必用這麽大的陣仗來護送我們。關鍵,看來還是由於我們的身份,華人!


    正當我們幾個男士也要上車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後麵傳來:“等一下,機長,山迪少校,請你們等一下上車。”


    我聞聲回頭,何家仁那衰人原來還跟在身後啊。他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後,連忙走到了車門前,整了整領帶,向著山迪少校伸出了右手:“尊敬地山迪少校,您好。初次見麵,我是澳門何氏家族地何家仁,我想,您應該聽過我們何家吧。”


    “何家?”山迪少校愣了下,連忙和那衰人握了握手:“您說的是達貢地何氏莊園?認識,怎麽會不認識,你們何家可是雅加達的十大莊園主之一啊。”


    “不敢當,不敢當,”何家仁的笑容那個得意啊,他向著tom點了點頭,高聲說道:“尊敬的機長,還有少校先生,我有個提議。您也看見了,我們乘務組都是一些嬌弱的女子,讓她們住在軍營總是有些不合適。當然,少校先生,請您不要誤會,我並沒有看不起你們軍方的意思。隻是,一班女孩子在軍營裏麵總是有些不方便,你看,正好這裏離達貢不遠,我想請您護送我們到何氏莊園,不知您意下如何?”


    哼,他何家仁倒是挺會為女人著想啊。我差點忘了,澳門何老爺子的本家就是印尼的一個大族,在雅加達市市郊有一個很大的莊園。


    “咳!”tom忽然咳嗽了一下,他猶豫了下,似乎是在斟酌著語氣:“家仁啊,那個,我很高興能到你的莊園裏做客。不過,我還是覺得,在軍營裏是不是會比較安全一點。畢竟……”


    “機長,您太多慮了,少校先生剛才不是也說過,局勢還是在政府軍的控製之內。而且我們何家在達貢可是名門望族,在我們那裏很安全的,再說,不是還有少校的軍隊在保護著我們嗎?難道,您能忍心讓美麗的小姐們呆在那臭烘烘的軍營裏麵?”


    何家仁的說法很明顯得到了大多數空姐們的讚成,空姐們紛紛用期盼的眼神直直望著老機長。老tom顯得很是遲疑不決,就我看來,這顯然也是非常不穩妥的事情。在局勢暫時還不明了的情況下,呆在有重兵把守的軍營裏顯然是最明智的選擇。這樣冒冒然的脫離軍方的安全保護,實在是太冒險了。


    這時,從我這邊的角度,我忽然瞄到何家仁偷偷將什麽東西塞給了那個山迪少校,接著偷偷對著他的耳朵說著什麽。山迪上校忽然眉開眼笑起來,大大咧咧的向著老tom拍著胸脯:“尊敬的機長先生,我覺得何先生的建議非常好。讓這麽多美麗的小姐在我那些盡是臭男人的軍營裏住宿,真是委屈她們了。請您放心,我們第十三安全部隊,是印尼最精銳的武裝部隊,一定會保護好你們的生命安全的。”


    信誓旦旦的山迪少校,再配合著他身後那群舉著槍的大兵,乍看上去還是有著一定安全感的。老tom思考良久,終於點了點頭。


    於是,在空姐們的歡呼聲中,在裝甲車以及士兵們的護送下,我們向著雅加達市郊的達貢村前進。


    一路上,空姐們對於體貼的何某人可是讚譽有加,歡笑聲,一時間充滿了整個車廂,給這鬱悶的黑夜增添了幾分喜色。當然,除了那個滿臉臭屁的何某人以外,從老tom那不苟言笑的臉上可以看出,他與我有著同樣的擔心。


    今晚,雨還在下著。車窗外,觸目處,盡是田野,偶爾經過了幾幢建築物,竟然也是沒有燈火的。天地間,似乎除了我們這一列正在行進中的車隊以外,再也沒有其他的生靈了。這樣的靜,讓我心中越發不安起來。


    我狠狠瞪了那個洋洋得意的何家仁一眼,老天保佑啊,今晚千萬不要出事啊,不然,我非把這混蛋狠揍一頓不可。


    “哈哈,到了,我們快到了!”何家仁看著窗外,忽然很神經質的大笑起來,指著窗外很是興奮的說道:“大家快看,這些開始全部都是我們何家的土地了。”


    “哇……”眾人一陣驚歎,在寸金寸土的香港長大的人,是無法想象竟然會有人奢侈到擁有著那麽廣大的土地。


    “噫……”允珍輕咦了聲,指著窗外的一片簡陋的建築物問道:“家仁,那些是什麽人啊?”


    順著允珍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大片簡陋的建築物裏,紛紛站著大量穿著破爛的大人和小孩。他們大概是被裝甲車的轟鳴聲給吵了出來吧。


    “哦,那些都是我們家的雇農,不用管他們,你們快看,我家快到了。”何家仁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反而指著前麵的一大重黑影大叫起來。


    裝甲探射燈明亮的照耀下,遠處一大片如同歐式城堡般華麗的莊園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在眾人的驚歎聲中,我們,終於來到了何氏莊園。


    公元2006年12月22日,夜22:45分。印尼雅加達市郊達貢村,何氏莊園。


    看到華麗莊園的那一刻,我的眼前忽然掠過了剛才那班衣著破爛的印尼雇農,還有,那一雙雙冷漠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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