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主任五十剛掛零,今年才剛坐上本係的頭把交椅,平時見著誰都笑眯眯的,隻是此人崇尚國外作派,整天梳著個油光可鑒、一不小心能滑死蒼蠅的大背頭,遇事必說“ok!ok!”,號稱ok黃。


    千米決賽結束不到一個鍾頭,我便奉旨晉見係老大ok黃。


    “林銳同學?坐,坐,”ok黃一見我就笑眯眯地招呼,親切地讓我坐在係辦的大沙發上,我也不跟他客氣,大咧咧地就坐下了。


    “林銳啊,你的名字我是早就聽說了,今天倒是第一次見到本人啊!”ok黃一付拉家常的樣子,我倒有點納悶了,什麽時候我林銳的名聲這麽響亮了?連係主任都久仰久仰?


    “怎麽樣?學校生活還適應嗎?”ok黃坐到我對麵,並不入正題,拐著彎問起學習生活來。


    哼,敵不動我不動,我隨口應道:“還行。”


    “嗬嗬,小連最近還好吧?我跟她可是老朋友了,最近倒是沒怎麽聯係。”ok黃眯著眼,慈祥地問候道。


    “小連?”誰啊?我一頭霧水。ok黃見我不上道的樣子,忙提示:“就是連可容連女士啊?!”


    “噢!~~~”明白了,ok黃就是容姐在咱們學校的內線,大概讓我進修什麽的都是托這位先生辦的,現在是來套近乎了。“她最近出國了。”


    “噢!”他摸著下巴沉吟片刻,又笑著問:“林銳啊,你跟小連怎麽稱呼啊?”


    怎麽稱呼?奸夫!這當然擺不台麵來說,呃!我遲疑著含糊其辭地回答道:“這個,新認識的朋友,朋友!不是很熟。”


    “噢!~~~”ok黃點點頭,拖著長聲恍然大悟似地應了聲,好象掂出了我的份量,笑容倒是半點都沒走樣,卻開始打著官腔問正題了。“林同學,”他慢慢踱回嶄新的辦公桌後,扣著指頭在桌上輕輕地敲著,狀似為難地說:“今天我找你來,為了什麽事,大概你自己也有些數。”


    哼,不就是什麽興奮劑的破事嗎?我不吭聲,看他到底要說出什麽花來。


    “這次的校際運動會,是我們澤城工程學院和大學城其他學校第一次聯合舉辦的,上級非常重視,這個,意義也十分重大啊!”他踱著碎步漫聲說道,“你這次在千米賽跑出了超紀錄的‘好成績’,本來這應該是你自己的榮譽,也是我們係和學校的榮譽。但問題在於,這個,這個成績太令人難以置信了,澤城大學方麵有運動員投訴你使用興奮劑,澤城大學也已經正式向此次運動會的組委會遞交了投訴書。ok,雖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但既然有了這樣的投訴,我們就必須給大家一個明確的答複,ok?你明不明白?”


    我冷笑著應道:“明白,我怎麽不明白?!”


    這些年我澤城工院雖說是搞得風生水起,但校領導們一個勁地想著能升本,向教育部遞了好幾次申請都被打了回來。前陣子澤城大學搞了個聯合辦大學城的思路,很得省裏的賞識,借著全國一股子把大學往大裏搞的風潮,我們學校據說也向澤城大學伸出了橄欖枝,這要是能做成校校合並,咱學校裏的上層階級們就都能齊齊地往上升一個檔次。最近這些事傳得紛紛揚揚的,校領導也都是恨不得能找個機會拍拍澤大的馬屁,以示忠誠。ok黃這次逮著了這麽個好機會,探來查去的又覺著我沒什麽大背景,這不拿我開刀獻媚,他還更待何時?


    ok黃滿意地點點頭:“你能明白這個道理就好啊!”他停了一停,又說:“這樣,你先回去把今天的事寫個情況說明,然後我們再派人深入地核查核查。你還有其他比賽嗎?”


    我向後一仰,四肢大攤在沙發上,懶洋洋地回答:“還有一項四百米接力,好象在明天比賽。”


    ok黃大手一揮,作了決定:“呃,這個,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你這項比賽就先不參加了,找別人替一下,ok?”


    什麽叫弄清楚?什麽叫不參加了?呸!我霍地站起身,大步邁到ok黃跟前,鼻子對鼻子眼對眼地,皮笑肉不笑地正告他:“黃、主、任!第一,澤城大學方麵所謂的興奮劑投訴毫無根據,難道僅憑他們澤大一個運動員的信口雌黃就可以說我服興奮劑?成績好就是服興奮劑?這是什麽理論?要這麽說,破紀錄的個個都吃偉哥了?第二,弄清楚?敢問領導要怎麽個弄清楚法?找人證還是物證?還是做尿檢?嘿嘿,我還真沒聽說過大學校際運動會有誰做過這種檢測!”


    “我是無所謂啦,您黃主任可是前程遠大。要是做出什麽檢測結果,說我服了興奮劑,那是咱澤工院有史以來的特大醜聞,要是說我根本沒服藥,哎呀呀?!”我瞅著ok黃嘖嘖地搖頭歎息,“那您對澤大的領導們也沒個交待啊?!難,難,實在是難!”


    ok黃老臉一陣紅一陣白,他這點拍馬的小心思讓我連刺帶諷地一譏,氣得鼻子都歪了。


    “這樣吧!”我大度地揮揮手,“我也不為難您了,有什麽事我幫您擔了吧?!這個破尿檢我是肯定不會做的,這個比賽嘛?哼,我也不稀罕參加了,我不陪您玩了還不行嗎?ok?”


    奶奶地,害我都學上了鳥語,回去可得刷刷牙!


    我把臉漲得跟紫茄子似的ok黃一個人丟在了辦公室,施施然地摔門就走。呸,這回可虧大發了,做牛做馬的不但沒賺到錢,還把係老大給得罪了。


    “我們回去!”我對蘇裳說道,看看周圍,咦?小丫頭這個時候居然不在,“伊成然呢?”


    “她說去大賽組委會說理去,一時半會可能不會回來。”蘇裳回答道。


    嘖,算這小丫頭片子還有點良心,知道為我叫屈。隻是這種事情狗皮倒灶、水太深,不是光靠她這麽個學生喊喊就有用的,我這事主又根本不想深究,免得被人挖出什麽秘密。她這喊算是白喊了。


    鬱悶啊!這一鬱悶,肚子立即心有所感地咕咕叫了。俗話說得好:要化鬱悶為食量,把悲憤溺死在食物中吧!


    拉著蘇裳的小手,我振作精神,意氣風發地揮手向前:“走!我帶你去吃號稱‘三碗不夠飽’的澤工院雜醬麵!”


    雖說是號稱澤工院雜醬麵,其實這家小麵館跟我們澤工院靠不上多少邊,隻不過是因為開在澤工院大門對麵,平時擠擠挨挨的又大多是我們澤工院的學生,店小也沒個正式招牌,於是眾食客以澤工院雜醬麵呼之。


    店麵小,老板脾氣不小,仗著他家的麵好吃,醬夠味,價格又比食堂的便宜,所以一向裏鼻孔朝天,連店裏的小妹都是用下巴看人的。誰讓咱讀書人窮的居多呢?大夥也隻好吃歸吃,罵歸罵,就當作沒看見他們的拽樣子。罵多了,居然也讓這小店罵出了名聲,加上他這料確實夠味,漸漸的竟然經常有人不遠萬裏地從市區過來,就專門為了吃他這麵條。客人一多,這店家的心腸就更黑了,味道是沒變,這麵碗卻越變越小,一碗也就夠一個mm吃飽,哪裏喂得飽一個大老爺們!於是這家店子又多了一個別號“三碗不夠飽”。


    “老板!五碗雜醬麵!”一進店門我就大喊,拉著蘇裳找了張還算幹淨的靠窗四人座坐下,還不到十一點,店裏已經大半坐滿了。服務員小妹拿了本點菜單施施然地走過來,唰唰幾筆寫好,扯下張單子丟給我,臨走前還白了一眼:“嚷什麽,我又不是聾子!”


    蘇裳皺著眉看看有些油膩的桌子,掏出紙巾仔細地擦擦身前桌麵,又幫我把桌前給擦幹淨。“嘿嘿,沒事,不幹不淨,吃了沒病!”我向蘇裳解釋,“這兒弄的吃食還算幹淨,桌子有點髒主要是那個小妹不勤快!這小妞整天自以為美得驚動黨中央,想當明星想瘋了,你呆會瞧著,她連送麵條都走的模特步!”兩人坐在一起,倒象是回到了杭城初識時,她天天蹭飯的那些日子。


    不多久麵就上來了,果然服務員小妹扭著超標準的貓步,一步三搖地扭過來。我一使眼色:瞧,我說得不錯吧?!蘇裳會心地掩嘴輕笑。


    小妹“咣!”地把兩碗麵條和兩小碗蛋花湯從托盤裏拿出,重重放到桌上,說:“先吃著,還有三碗再等會兒!”


    這態度我也是見怪不怪了,招呼著蘇裳:“來,嚐嚐!絕對好味!”醬香夾雜著些許蔥香撲麵而來,肚子頓時就咕咕聲大作……我深吸了一口氣,香啊!醬料是肉末子加上冬菇和筍丁做的,配上蔥、蒜、薑、海椒米在香滑的軟麵條上鋪了濃濃厚厚的一層。我迫不急待地一邊示範一邊向蘇mm講解:“把醬和麵拌勻!攪一攪,挑起一大筷,象這樣……呼嚕,呼嚕,吸嗦!”我抹著眼淚感動地把麵條往肚子裏塞。


    “有這麽好吃嘛?連眼淚都出來了!”蘇裳挑著麵條並沒有送進嘴,卻歪著頭好笑地看著我,“看你吃麵條倒好象比我自己吃味道還要好些。”


    我滿頭大汗,邊噴眼淚邊得意:“那是,什麽叫秀色可餐?你要是天天看著我吃飯,什麽三碗不夠飽,吃他個十七八碗你都不會叫飽!”這該死的辣椒,叫我是又恨又愛,不吃嘴裏沒味,一吃保準眼淚汗水狂噴。


    顧不上解釋我的眼淚,我悶頭苦幹,席間隻聽見我吸嗦吸嗦狂吞麵條的噪聲和蘇裳輕嚐淺品的輕響。


    店裏的客人也漸漸多了起來,小小的店鋪裏人聲鼎沸,一屋子吸嗦吸嗦以及或大或小或溫柔或豪爽的打嗝聲。


    “你的麵條!不好意思,擠擠,拚個坐!”服務員小妹熟練地以水蛇功穿過人群,給我們送上麵條,同時也帶了個沒座的客人過來。說是不好意思,她卻大大咧咧,一臉你愛讓不讓的表情,好意思之極。“坐這兒吧!”小妹也不等我回答,把麵條“咚”地放到桌上,招呼著後來的客人。“可以!”那人回答。


    擠擠就擠擠吧!我端著我的麵碗往裏挪挪屁股。哎?這個聲音我好象那裏聽到過?“咕咚”一聲,我喝掉最後一口蛋花湯,抬起頭來。


    那人一見到我的臉,立時臉色鐵青,倒退一步,一腳踩上了服務員小妹,慘絕人寰的尖叫聲頓時響徹整個店鋪。店裏一下子安靜了一秒鍾,人人回頭關注,發現並無什麽他媽的*殺人的事件發生,大夥無趣地不再理會,店子又恢複了嚶嚶嗡嗡地嘈雜。


    嗬,原來是你啊!


    我緩緩站起身,親切地向受驚的某人打招呼:“嘿嘿,許大醫生,近來好啊?!怎麽,你這麽能賺錢也來吃‘三碗不夠飽’啊?”


    許立狠狠地瞪著我,兩條端秀的眉毛都快豎起來了,他磨著牙齒低聲說:“別叫我醫生!”服務員小妹聞聲也狠狠地白了我一眼,一轉臉又溫柔地問許立:“先生,你點些什麽?”


    太可惡了,明明是這家夥踩了小妹的腳丫子,為什麽吃白眼的卻是我?帥哥到那裏都吃香啊!我憤憤不平地想著,琢磨著是不是該開發開發俺的異能,搞個什麽整容功夫出來,帥哥立等可取。到時候我白天叫做林帥哥,晚上叫作帥哥林,漂亮mm送上門,咱娶一個丟一個,哼!


    快刀許看也不看小妹,盯著我說:“雜醬麵!”


    看什麽?!我臉上又沒長雜醬麵!服務員小妹眼見得不到帥哥的青睞,悻悻地寫了單子,回頭就走,臨別又給了我一個大白眼。我這是招誰惹誰了?!


    蘇裳大約感受到了我們之間的低氣壓,她詢問地望著我。


    “沒事!我就是跟許兄有些價值觀上的不同。”我嚴肅地點點頭,對蘇裳說。許立瞅瞅我們倆,漸漸放鬆了表情,從鼻子裏哼出一聲,一屁股坐在了我的對麵。


    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嘛!既然大家都是“三碗不夠飽”的麵友,我就大方一回,原諒許某人無證行醫,縫個屁股還企圖敲詐勒索的不良行徑吧!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教導他:“過去的事,我就不放在心上了。這個,小夥子,以後做人還是要本份些。象你這種有技術有能力的技術工種,完全可以劫富濟貧嘛!象我們這種勞苦大眾,你怎麽還能忍心收錢呢?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有什麽生意,我們一定惠顧你!”這個許立技術還是可以地,就是手黑了點,“不過,這個價格麽,怎麽說也得再打個三五折的吧?”


    許立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我仿佛看到一股嫋嫋的青煙在他的頭頂升起。


    這樣啊,你不反對,我就當你答應了啊?!我想了想,滿懷希望地問:“那我們既然訂了會員優惠協議,你看是不是能把上次的診費按折扣返還給我們一半啊?”


    快刀許終於暴發了,他拍桌而起,突著漂亮的大眼珠子吼道:“混蛋!”


    我趕緊拉著蘇裳躲開他突如其來噴射的大量口水,一邊感慨,真沒想到啊?!原來一個帥哥惹急了,他也是會打標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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