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沉靜幽冷的客廳裏,童語蜷縮在沙發上陷入昏迷。


    這個季節天氣乍冷還寒。


    然,同城的熱力公司卻還沒有開始全市供暖,所以在室內是屬於最為陰冷的季節。


    渾身冰冷的童語神誌愈發混沌,輕盈的身子似飛回長春花綻放的五月,恍惚中一雙溫熱的大手緊緊地擁著她,熟悉的懷抱依然是那麽的親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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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卓將咖啡豆放進研磨機裏磨成粉末,他轉眸看了看站在吧台外麵的童語,“傻丫頭,在發什麽呆,6號桌的客人在喊你。”


    童語驚慌地抬頭,果然6號桌的女客人正麵露不悅地看著遲鈍的她。


    童語有些懊惱自己的走神,她麻利地把草莓蛋糕裝盤,又把東卓遞過來的卡布奇諾小心地放到托盤裏,穩妥地送去6號桌。


    這是一間飄浮著濃濃咖啡香氣的咖啡屋,童語在這裏做工已經快一年了,每天晚六點到半夜十二點,周末她會上白班,晚上給一個孩子做家教。


    這裏的老板是位歸國華僑,但她卻很少來咖啡屋,基本上都是她的表弟東卓在這兒幫著打理。


    咖啡屋厚重的木門被人推開,童語笑臉相迎,卻不想對視上一雙含笑的眸。


    “歡迎光臨!”童語機械化地複述著歡迎語。


    “晚上好!”歐文瑾笑著衝童語打招呼。今晚他穿了件純黑的羊絨開衫,同色的仔褲,袖子似乎有些長,遮住了他修長的手。


    “請給我一杯藍山。”他說,今天他依舊坐在臨窗角落裏的12號桌。他把手中的書放在黑胡桃木的桌子上,同時遞給童語一張神秘園的光碟。


    這是他的習慣,來的時候都會帶一張光碟,很快神秘園舒緩空靈飄渺的音樂就靜靜地流淌在咖啡屋裏。


    隔壁11號桌子正坐著幾個年輕的女學生,她們自從歐文瑾走進來便把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此時她們正望著這邊興奮地竊竊私語,還不時發出陣陣的笑聲,引得其他客人頻頻注目。


    童語在心裏哀歎,這位“歐大帥哥”走到哪裏都是這樣的擾人清靜。


    童語再次返回吧台,爐上的咖啡壺裏正飄散著香醇的咖啡香氣,“12號桌一杯藍山。”


    聽到童語的聲音,東卓了然地瞟了眼12桌的年輕男孩,“他又過來了,這個男孩兒還真是癡情種子。”


    對於歐文瑾,這裏的人對他都不陌生,這三個月以來他天天這個時間過來,會坐到咖啡屋關門,然後理所當然地跟在童語身後護送她回學校。


    “東哥,你不要亂說。”童語嗔怪地低聲製止。


    “傻丫頭,你看不出來他是在追求你嘛?”東卓提醒著童語,他不認為童語方才的走神是偶然,隻是她看不清自己的心。


    童語的心的確不平靜,她的目光飄向臨窗的角落,這歐文瑾自從上次強吻事件後,便像換了個人似的,天天跑到這裏來報道,臨窗的12號桌都成了他的專署座位。


    通常他會一個人安靜地坐在那裏看他的專業書,有時也會把玩著遊戲機,偶爾童語望過去就會發現他也正在看著她。


    但童語一貫把他當作是空氣,她不明白這個公子哥到底想要做什麽?如果說他是在同她玩一場曖昧的遊戲,那麽他也未免玩得太上心了。


    “請您慢用!”童語將咖啡輕緩地放在歐文瑾麵前,藍山的香濃味道在空氣中嫋嫋漂浮。


    “謝謝……等一下。”歐文瑾叫住轉身欲走的童語。


    望著童語探究的目光,歐文瑾一笑,把手裏的藥盒遞給她,“昨天看你好像著涼了,是不是感冒了?”


    童語沒有接,但她還是禮貌地道謝:“謝謝你,不用了,我已經好了。”


    望著童語離去的背影,歐文瑾端起咖啡淺淺地品嚐,雖然她是拒絕了,但她最近對自己的態度已經有了很大的轉變,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他是不會放棄的。


    也許是心情愉悅的緣故,苦澀的咖啡入在歐文瑾的口裏都化為美妙的甘甜,他覺得今晚咖啡的味道棒極了,甘,酸,苦三味結合到極致,那細膩香滑的咖啡正帶著暖暖的溫情在他的身體裏層層擴散。


    他的目光轉向鐵藝的窗欞,外麵已是漆黑一片,在玻璃窗裏正映著那抹嬌柔的身影。


    自從上次他吻了她的唇後便感覺自己上了她的癮,中了她的毒。她的唇是淡粉色的,柔軟的像他小時候愛吃的棉花糖。


    那次在童語暈倒後,他直接把她送到了醫院,醫生也把他當作她的男朋友責備了一番,你的女友身體虛弱,疲勞過度還患有嚴重的貧血。不知道為什麽,當時他的心裏就莫名地疼痛,他竟然在心疼她。


    他喜歡看工作時的她,溫柔親切,不再伶牙俐齒,不再咄咄逼人,有的是一份特有的嫻靜。


    清麗的臉上總是帶著抹溫暖的笑,淺淡的唇色絲毫不損傷她的美麗,倒給她平添了一份我見猶憐的味道。


    這還真應了那句老話,情人眼裏出西施,現在的歐文瑾就是現成的例子,他不但不嫌煩還很享受這樣的狀況。


    其實童語早就原諒了歐文瑾,童語是個聰慧的女孩,她的聰明不僅表現在數理邏輯能力上,她的聰明還源於不斷地自省。


    就如上次強吻事件,誠然帶給她的傷害是嚴重的,但她也反思了自己的錯誤。


    第一、歐文瑾為她埋單的初衷是善意的,而她回以的拒絕卻是惡意的。


    第二、她不該明明知道他是個愛麵子的人,還當著他朋友的麵拒絕他,這種硬碰硬的作法是不明智的。


    第三,她不該呈一時口舌之歡,她不是憤青也從不仇富,那麽她那天的話就明顯帶著挑釁的味道,寄生蟲,這個詞用在任何一個男人身上都會傷其自尊的。最後她還總結出她用錯了時機,那並不是雄辯是非的時候。


    如果說她是憎惡歐文瑾當眾羞辱春曉在先,那麽她羞辱歐文瑾的行為又是什麽呢?


    午夜,寂寥的大街上,童語快步前行,這裏離她的學校並不遠,大連是海濱城市早晚溫差較大,她緊了緊身上的毛衫,這衣服洗得次數多了就會變得愈發不保暖。


    正想著,身上就多了件帶有木質清爽味道的羊絨衫,歐文瑾已經不加思索地把自己身上的開衫脫下來披在了前麵的童語肩上。


    童語站住腳步,轉身望向身後的歐文瑾,她沒有看錯,這個以往冰冷耍酷的男生眼裏竟溢滿了關切。


    “謝謝你。”童語誠摯地道謝,大眼睛裏竟透露出友好的信息。


    歐文瑾沒想到童語會這樣優待他,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沒什麽,是我太熱了。”


    歐文瑾又緊張地清了清喉嚨,“童語,你真的不生我氣了?”


    童語低下頭想了想,再次抬起的臉竟漾開了一抹清麗的笑,笑靨如花的她竟把歐文瑾給看呆了。


    “哪有那麽多的氣好生,上次的事我也有不對的地方,總之那一頁已經翻過去了,我們以後都不要再提它了。”


    童語大大方方地與歐文瑾冰釋前嫌,這倒讓歐文瑾有些受寵若驚。


    兩個人並肩前行,童語抬頭看了看遠處的學校,“你天天來這裏喝咖啡是因為我嗎?”


    “……我是怕你一個人深夜獨自回學校不安全。”歐文瑾還是說出了真正的原因。


    童語有些感動,但還是板起臉來,“你明天不要再來了。”


    歐文瑾神色一變,“為什麽?我盡量不打擾你工作。”


    “你天天喝咖啡的錢比我工資還多,這樣怎麽行?我們還是學生不能這樣奢侈浪費。”童語義正詞嚴地教育著某人。


    “還好了,隻是夜裏喝多了咖啡回到宿舍常常失眠。”其實他也知道失眠不光是因為喝多了咖啡,而是他腦子裏全是童語的音容笑貌,他又怎能睡得著呢?


    “撲哧……”童語被他的表情給逗樂了,一向霸道冰冷的他何曾這樣靦腆過?隨即童語又佯裝嚴肅地說:“明天你再來我就生氣了。”


    “那我明天晚些來,接你下班好不好?”歐文瑾小心翼翼地問著,漂亮的眼眸中帶著些許的期盼。


    童語有些羞澀地錯開目光,故作平靜地說道:“那你借輛自行車吧,你載我回去。”本來童語有一輛二手的自行車,隻可惜兩個月前被偷了。


    歐文瑾大喜,他驀然上前一步,把童語擁入懷裏。童語的臉砰地一下就紅了,她羞得不敢抬頭,但她不得不承認在這個沁涼的深夜,這個懷抱很溫暖,真的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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