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身穿官袍、頭上綁著繃帶的吳少卿麵無表情地進了大明門,穿過天街後來到了金水橋前。讀蕶蕶尐說網


    “皇上,元霞上人乃心懷叵測之妖道,圖謀不軌,請皇上將其拿下,嚴加查處!”抬頭望了一眼前方的承天門,吳少卿雙腿一曲,跪在金水橋前,衝著紫禁城裏宏聲喊道,引得周圍值守的親衛紛紛側目而視。


    紫禁城自從建成以來,還從沒有發生過朝堂上的官員在承天門外跪諫的事情。


    “皇上,元霞上人乃心懷叵測之妖道,圖謀不軌,請皇上將其拿下,嚴加查處!”吳少卿完全無視那些親衛異樣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高聲疾呼。


    當值的一名親軍百戶見狀,遲疑了一下連忙派人向宮裏通報,他也是第一次麵對這種情況,不知道如何是好,等待宮裏的指令。


    “什麽?”張皇後此時起**後不久,正坐在梳妝台前讓女官往發髻上插著釵飾,聞之吳少卿跪在金水橋前跪諫不由得倍感意外,內閣和五府六部的大員已經在處理他的上疏,他還有什麽可鬧的?


    “皇後娘娘,老奴聽昨晚吳翰林家出了怪事,他在禮部當差的好友在他家裏忽然中了邪,差一沒把他給殺了。”躬身立在一旁的吳總管聞言,沉聲匯報。


    “中邪?”張皇後眉頭柳眉微微一蹙,雙目閃過詫異的神色。


    “聽整個人跟瘋了一樣,一心想要了吳翰林的命,後來好不容易才緩過來。”吳總管一直在留意著吳少卿的消息,故而對昨晚發生在吳家的事情一清二楚。


    “哼,裝神弄鬼!”張皇後聞言冷笑了一聲,麵罩寒霜地道,“竟然看不出這是一個圈套,簡直愚蠢至極。”


    張皇後才不相信什麽中邪,而且又是在如此關鍵的時刻,擺明了吳少卿是被人算計了,結果跑來當起了別人的馬前卒。


    “皇後娘娘,該如何處置吳翰林?”吳總管也想到了這一,恭聲問道。


    “他願意跪就讓他跪,這種人越搭理越起勁。”張皇後沉吟了一下,開口吩咐吳總管,這個時候可是關鍵時期,她不想再多生事端,任由吳少卿折騰。


    吳少卿在金水橋前跪諫的消息旋風般傳遍了京城各大部院衙門,引發了文武百官的熱議,覺得他的這個舉動有些唐突,畢竟內閣和五府六部的大員們正在處理他的事情。


    不過很快,各大部院衙門的官吏就驚訝地得知了趙羽昨晚在吳家中邪,並且差一殺了吳少卿的事情,一時間一派嘩然。


    雖然誰也沒有明趙羽中邪的緣由,但是事件的矛頭卻直指在宮裏做法事的元霞上人,這種旁門左道之事也有隻他才能做出。


    如此一來,無形中就佐證了元霞上人會妖法的事情,不僅以後想懲處他難上加難,恐怕洪熙帝也有危險,張旺敲響登聞鼓上告的時候可是懷疑元霞上人謀害洪熙帝。


    這立刻在京城的官場掀起了軒然大波,也迅速傳遍了京城,成為了民眾們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


    聯想到自張旺以來的種種事件,絕大多數官員心中都已經將元霞上人視為了懂得妖法的妖道,雖然他們都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但同時也信奉君命天授,認為皇帝是真龍天子,天上的紫微星下凡。


    因此,臨近午時,當跪在烈日下的吳少卿不僅嗓子已經喊啞,身子搖搖欲墜的時候,一群翰林院的翰林出現在了金水橋前,紛紛跪在了他的身後,以實際行動表示出對吳少卿的支持。


    在這些翰林們看來,元霞上人已經威脅到了洪熙帝的安全以及大明的江山社稷,因此作為士大夫階層的佼佼者豈能熟視無睹?故而紛紛前來進諫,希望洪熙帝能嚴查元霞上人。


    不久後,都察院的禦史和六科的給事中也相繼趕來,按照各自所屬的衙門在金水橋前跪好,對吳少卿進行聲援。


    作為大明的言官,同時也是堂堂的清流,替大明除去元霞上人這個禍害對他們來責無旁貸。


    到了下午,京城各大部院衙門都有官員趕來,依照身份和地位的高低,有條不紊地在金水橋前下跪。


    因此,當夜幕降臨的時候承天門前已經跪滿了密密麻麻的官員,放眼望去有一千多人,如果不是後來把守大明門的親軍阻止各大部院的官員們進入,那麽跪在那裏的人數還要增加許多。


    這件事情已經牽動了整個京城的官場,抱著各種各樣的目的,或自願,或被逼無奈,又或者隨大流,使得眾多官員都卷進了這次的進諫中。


    晚膳時,坤寧宮。


    “皇後娘娘,他們不肯走。”就在張皇後進膳的時候,楊榮走了進來,不無遺憾地躬身道。


    剛才,張皇後讓楊榮和騫義等內閣和五府六部的大員去勸跪在承天門前的吳少卿等人離開,表示皇上會慎重對待元霞上人的事情,可是吳少卿等人卻依舊跪在那裏,希望洪熙帝能親自出麵答應他們,以免元霞上人從中作梗。


    “反了,反了,簡直就是反了!”張皇後聞言頓時麵色一寒,伸手重重地拍在了椅子的扶手上,這完全就是在逼宮,洪熙帝已經駕崩豈能出去見他們?


    “傳諭錦衣衛指揮使賽哈智,讓他將吳少卿等一幹領頭者拿下,重則五十大板!”雖然張皇後和洪熙帝一樣,都是性情溫和之人,但此時也不由得被激怒了,逼宮可是曆來皇家的大忌,於是怒聲向吳總管道。


    “皇後娘娘,吳少卿等人對大明忠心耿耿,隻不過受到了蠱惑而已,請娘娘開恩。”楊榮吃了一驚,知道事情不妙,連忙替眾人求情,“況且,那些背後指使者巴不得皇後娘娘這樣做,屆時他們就可以從中大做文章!”


    “哼,難道讓本宮坐視承天門外的這出鬧劇?外人會如何看待皇上?”張皇後冷笑了一聲,麵罩寒霜地道,“他們真的以為本宮和皇上怕了他們不成?”


    聽聞此言,楊榮一時間語塞,自古以來臣子以下犯上的逼宮都是大忌,即使臣子們是一片忠心,但此舉無疑冒犯了天子的威嚴,觸及了皇權的統治,故而曆來皇帝都會對逼宮的臣子進行嚴懲,這個道理他自然是懂得。


    “皇後娘娘息怒,他們既然想查元霞上人那麽就讓他們查,俗話的好,理不辨不明,事不查不清,等他們查明白了其中的緣由自然也就偃旗息鼓。”


    就在這時,一個銀鈴般的聲音自門外傳來,隻見身穿盛裝的周雨婷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她剛才在外麵已經聽見了張皇後和楊榮的那番對話。


    “雨婷,此言怎講?”張皇後見周雨婷一臉的輕鬆,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不由得有些狐疑地望著她,周雨婷近來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應該清楚事態的嚴重。


    “皇後娘娘,此次事件是由禦膳房管事張旺而起,隻要能查明他自殺一事與元霞上人無關,那麽吳翰林等人也就無的放矢了。”周雨婷莞爾一笑,有條不紊地解釋道。


    “雨婷,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聽周雨婷提到張旺,張皇後的眉頭頓時微微一蹙,沉聲問道。


    周雨婷知道張旺身中砒霜之毒,這種事情一旦公開勢必掀起軒然大波,張皇後覺得周雨婷不會貿然提及此事。


    “皇後娘娘,臣妾已經查到了張管事自殺的鐵證,隻要將其公布吳翰林等人自然無話可。”周雨婷聞言了頭,微笑著回答,“另外,臣妾也找到了謀害吳翰林家人的幕後凶手,可以給吳翰林一個交待。”


    “噢?”張皇後隨即麵露驚訝的神色,顯得頗為意外,萬萬沒有料到周雨婷竟然暗中辦了這兩件事情。


    周雨婷知道張皇後心中疑惑,於是走上前湊到她的身前聲地了一番,聽得張皇後不時地著頭,臉上的神情逐漸舒展開來。


    “如此甚妙,就依你所言行事。”待周雨婷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張皇後,張皇後的臉上流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微微頷首,讚許地誇了周雨婷一句,隨後沉聲吩咐吳總管,“你去告訴承天門外的那些人,皇上已經讓內閣和五府六部會審張旺之死一事,倘若張旺真的是被元霞上人謀害,那麽皇上定會派人嚴查元霞上人。”


    “不過,倘若張旺之死與元霞上人無關,那麽他們妄議君王、蠱惑人心,必將受到嚴懲!”著著,張皇後麵色一寒,冷冷地道,無論吳少卿等人目的何在,這次逼宮之事都不能不了了之,必將嚴懲,以儆效尤,免得朝中的那些清流動不動就來要挾皇上。


    吳總管聞言連忙躬身退下,張皇後的心情在周雨婷到來後不由得好轉了許多,給周雨婷和楊榮賜座,與二人共進晚膳。


    跪在承天門前的吳少卿等人得知洪熙帝讓內閣和五府六部會審張旺之死,頓時衝著欽安殿的地方叩拜,山呼萬歲。


    由於跪了一天,吳少卿早已經大汗淋漓,精疲力竭,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被兩名官員給攙扶了出去。


    在這一場與皇權的較量中,朝中的清流可謂大獲全勝,僅僅一天的時間就逼得洪熙帝做出了巨大的讓步,使得朝臣們不由得為之精神一振,歡欣鼓舞。


    晚上,通州城的一座民宅。


    “噢?皇上讓內閣和五府六部會審張旺之死一案?”書房裏,一名相貌堂堂的魁梧中年人放下手裏的書,頗為意外地望著立在麵前的一名年輕人。


    “父王,難道皇上沒出事?”年輕人正是朱瞻域,了頭後皺著眉頭問道,隻要明天一會審,那麽張旺中毒一事就會公之於眾,這樣對洪熙帝或者張皇後有百害而無一利。


    朱瞻域口中的父王自然就是朱高煦,朱高煦今天下午悄悄趕來了京城,隻要一旦確定洪熙帝駕崩的消息那麽他就趁機發難,一承大統。


    據朱瞻坦所報,朱瞻基已經被困在了濟寧府,如果屆時朱瞻基被弑殺,那麽一切都將變得完美。


    “靜觀其變,看看他們耍什麽花招!”朱高煦也被宮裏的這個莫名其妙的舉動給弄糊塗了,起身來到窗前,望著天空中的一輪皓月,沉吟了一下後囑咐朱瞻域。


    在沒有確定洪熙帝駕崩前,朱高煦不敢貿然進入京城,否則就將給了洪熙帝一個懲戒他的機會,自從目睹了洪熙帝登基以來的種種施政,他現在心中對自己的這個大哥已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忌憚,豈會輕易犯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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