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的都督們得知李雲天要自籌軍資前去交趾平叛時,內閣閣員和六部堂官也分別從楊士奇和騫義那裏知曉了此事,無不大吃一驚。


    自古以來,行軍打仗所需的軍費不是由朝廷的國庫提供,就是朝廷強行攤派又或者地方軍閥搶掠而來,像李雲天這樣拿著商業專營權和采礦權與商人們做生意可謂是史無前例。


    尤為重要的是,交趾叛軍羽翼已豐,聲勢浩大,再加上交趾地域偏遠,交通不便,按照目前的情形,天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徹底將叛亂結束。


    江南的商賈們可不傻,豈會預知不到這裏麵可能存在的危險,絕對不會輕易往裏麵投錢。


    句不好聽的,倘若李雲天平叛失敗,那麽後來平叛交趾的統帥十有**不會認這個帳,屆時那些商賈們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欲哭無淚了。


    像軍閣閣員和各都督府都督們一樣,內閣和六部的那些大員們私下裏也懷疑李雲天是否想趁著這個機會斂財。


    在他們看來李雲天僅僅帶著三千驍武軍前去交趾無疑是送死,至於廣西和交趾當地衛所的士兵他們並不看好,否則也輪不到王通和柳升從京城和內陸率軍前去平叛。


    不過話又回了,這恐怕是目前最好的一種籌集軍費的方式,既沒有耗費國庫的庫銀,又沒有強行攤派和盤剝百姓,故而誰也提不出什麽異議來。


    唯一一個瑕疵就是,李雲天將官府專賣的鹽、鐵和茶等物品的經營權交給了那些商賈後,如何做才能保證朝廷的利益不受到損害。


    而李雲天之所以敢動鹽、鐵和茶等官府專賣物品,歸根結底是朝中的文臣們還沒有將交趾真正看成大明的疆土,倘若將交趾換成兩京十三省中的一個,他絕對會被文官以擾亂國本為由集體彈劾。


    由於朝中的文武百官不清楚楊士奇、騫義和張輔等高官勳貴在交趾一事上的態度,故而到了太和殿後大家都支起了耳朵,等待著楊士奇等人開口,分清形勢後再站隊。


    可出乎眾位官員的意料,宣德帝上朝後的第一件事並不是讓眾臣商議交趾戰事是戰是和,而是讓金英宣讀了一道聖旨,諭令鎮武伯李雲天掛定南將軍印前去交趾平叛,同時巡撫廣西、交趾,廣西、交趾四品以下官員如有犯事可先斬後奏。


    這使得太和殿上的文武官員無比震驚,刹那間就騷動了起來,相互間低聲議論著。


    按照宣德帝的這道聖旨,李雲天將總督廣西、交趾的軍政事宜,並且擁有著調兵大權,職權之重已經開創了大明官場的先河。


    不僅如此,宣德帝竟然沒有給李雲天一分錢的軍費,讓李雲天以交趾的商業專賣權和采礦權從江南商賈中征集,簡直就是匪夷所思,聞所未聞。


    而且,宣德帝還賦予了李雲天廣西、交趾兩地四品以下官員先斬後奏的大權,這在大明官場上更是史無前例。


    值得一提的是,宣德帝聖旨上所的四品以下官員,並不包括那些兩榜進士出身的官員。


    由於兩榜進士號稱“天子門生”,因此他們在官場上享有不少特權,要是犯了事的話李雲天可以審問,但卻無權判決,更別提殺他們了。


    按照相關的流程,李雲天在審理完他們的罪行後呈報給宣德帝,由宣德帝進行最後的裁決。


    “肅靜!”見大殿上的文武官員在那裏嗡嗡嗡地低語著,負責糾察秩序的禦史們立刻神情嚴肅地在官員隊列中走動著,沉聲告誡著那些話的官員。


    在禦史們的威懾下,大殿上逐漸安靜了下來,眾臣紛紛抬頭看向了宣德帝,神情顯得頗為詫異,弄不懂宣德帝為何會做出這種看似荒誕的決定。


    畢竟交趾現在還在戰亂中,那些商賈又不是傻子,豈會出錢買這猶如鏡花水月般的交趾商業專營權和采礦權?


    “鎮武伯領旨!”待大殿內恢複平靜後,金英將手裏的聖旨一合,尖著嗓子向左側文官翰林隊列中的李雲天道。


    “臣李雲天,領旨謝恩。”李雲天快步走上前,從金英手中接過聖旨,跪在殿前高聲向宣德帝叩謝。


    “愛卿平身。”宣德帝伸手虛空向李雲天一托,等他起身後不動聲色地道,“交趾乃我大明西南重地,此次平叛事關我大明國威,朕在京城等你凱旋!”


    “臣定當全力平定交趾的叛亂,不負皇上厚望。”李雲天雙手捧著聖旨,衝著宣德帝一躬身,鄭重其事地道。


    宣德帝聞言滿意地了頭,揮手讓金英將定南將軍大印和廣西、交趾巡撫的大印交給李雲天。


    兩個大印放在一個上麵鋪著黃色絲綢的托盤裏,代表著權力和地位,有了它們李雲天就將正式統掌廣西、交趾的軍政大權,並對兩地四品以下的官員形行使生殺予奪的特權。


    “皇上,交趾經此戰亂必定民生困苦,臣懇請皇上免其三年賦稅,以示皇恩。”從金英手中接過托盤後,李雲天端著托盤,躬身向宣德帝道。


    其實,朝廷這些年並沒從交趾收到什麽賦稅,反倒是因為民生困苦,戶部發放了不少救濟。


    “嗯,朕準你所奏!”宣德帝聞言了頭,一口就答應了下來,既給李雲天送了一個順水人情,又在交趾百姓心目中留下一個好名聲。


    “皇上,臣還有一事,請皇上示下。”李雲天早就知道宣德帝會恩準,隨後不動聲色地道,“交趾戰亂導致其所屬各州府的官吏或死或逃或叛,所缺官吏如何解決?”


    “騫少師,吏部可有官員選派到交趾?”宣德帝的眉頭微微皺了皺,這的確是個問題,如果沒有官吏的話那些地方衙門可就無法運作,他沉吟了一下,抬頭望向了吏部尚書騫義。


    “啟稟陛下,由於路途遙遠,除了少數官員由吏部選派外,其他交趾官員一部分由吏部從廣西、廣東和雲南征召,另一部分是當地世襲的土官。”


    騫義從隊列中走出,躬身向宣德帝道,“按照慣例,鎮武伯可從兩廣和雲南征召官員。”


    “征召?”宣德帝的雙目不由得流露出一絲疑惑的神色,大明兩京十三省的官員可都是由吏部選派的。


    “皇上有所不知,當年太宗皇帝為了使得交趾的局勢盡快穩定,故而就近征召了官員。”騫義見狀於是向宣德帝解釋著。


    “從交趾歸我大明算起,如今已經過了二十餘年,為何還是征召?”宣德帝對這個解釋並不滿意,皺著眉頭望向了騫義。


    “皇上,交趾地處偏遠,而且氣候異於內陸,不宜於選派,故而除了少數官員外,其餘者采用征召。”騫義聞言再度向宣德帝做出了解釋。


    宣德帝的嘴角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冷笑,他知道騫義此言不過是在掩飾而已,很顯然是朝中的那些官員都不願意去交趾那種蠻夷之地,不僅沒多少油水,而且環境艱苦,再加上時不時就有蠻人作亂,處境非常危險,搞不好把命都會留在那裏。


    由此一來,那些征召官員的素質也就可想而知了,如果不是為了發財的話,誰會冒著生命危險去交趾這種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為官?


    宣德帝的臉上變得有些難看,這也意味著那些在交趾當官的人平日裏可沒少搜刮民財,根本就沒把心思用在治理政務上,怪不得交趾這些年都不太平,想必這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原因。


    “傳朕旨意,從吏部候缺者選派五十名跟隨鎮武伯到交趾為官!”沉吟了一下後,宣德帝冷冷地向騫義道,“從今以後,交趾的官員由吏部選派。”


    “遵旨!”騫義怔了一下,見宣德帝的語氣有些生硬,而且麵色也變得不善,知道宣德帝看破了他先前的掩飾之言,有些無奈地躬身應道,看來年輕氣盛的宣德帝這次給吏部出了一個棘手的難題。


    如果是兩京十三省的官缺,那些在吏部候缺的官員們肯定會欣然接受,尤其是江南一代的官缺,更是會打破了腦袋去爭搶。


    可是交趾……不僅偏遠荒蠻,而且現在又在打仗,候缺的官員們肯定避之唯恐不及,沒有人願意去如此凶險的地方。


    要是吏部強行進行指定,那些不幸被選中的官員絕對會以各種理由進行推脫,拒絕前去交趾赴任,有的不定會來吏部大鬧一場,認為吏部選派不公,必將滋生許許多多的事端來。


    “啟稟皇上,臣有一事啟奏,還望皇上恩準。”李雲天見狀知道宣德帝對交趾大部分官員實行征召頗為不滿,想了想後開口道。


    “鎮武伯有何事?”宣德帝聞言看向了李雲天,麵色稍有緩和。


    如果不是李雲天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他還一直被蒙在鼓裏,並不清楚交趾竟然與兩京十三省在官員任用上有如此巨大的區別。


    “皇上,交趾經曆戰火後必定滿目瘡痍,以交趾目前的境況臣覺得宜在兩廣和雲南開恩科,從讀書人中選拔官員,他們熟知當地的風土民情,更宜用於處理交趾的政務。”


    李雲天向宣德帝微微一躬身,有條不紊地道。


    “開恩科?”宣德帝聞言若有所思地了頭,李雲天剛才的話提醒了他,所謂強扭的瓜不甜,即使強迫京城那些候缺的官員們去了交趾,想必他們也不會用心處理政務。


    隨後,宣德帝的眉頭就是微微一皺,他倒不是不能單獨給兩廣和雲南的那些舉子們開恩科,可有多少舉子會去應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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